在禅堂上小学的日子 （童年轶事）
文/王冉
我上学是被我娘拿蜡条揍着去的。
那时小学一年级上学多半是七八岁，晚点的也有十岁的，我不到六岁就去了，原因有三：乡里没有幼儿园；家人忙没时间带我；我太调皮。
那时的我如林中的麻雀，脱缰的小马，“野”惯了，那肯入笼套鞍?一百个不愿意，最终还是连滚带爬被我娘一路揍到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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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孩子当时没个正式的名字，一来父母不识几个字，二来迷信，取贱名好养，所以叫猫儿，狗儿，茶瓶，苹果还算好听的，还有叫小屎，小尿，粪堆，茅厕的，如果老师上课提问说：“张粪堆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问题”！准得哄堂大笑，所以入学招生老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帮这些孩子取名，名字时代特征很明显，有某进步，某建设，某团结，某四化等，我父亲有文化，给我取名王喆，后来同族长者不同意，说：“我叫小折，你孩子重我名！”同音不同字解释也没用，干脆名字取父母的姓叫王冉。
入学还得考试，得数到二十才行，在家时我娘掰我的手指，脚丫教了几个月，
问：“你有几个手指头”?
“两只手的手指头加起来有多少”？
“加上脚趾头有多少？”
每次都对答如流，可是面对陌生严肃的老师时，我一下慌了，前面数的还正常，后来直接从十九数到三十了，老师叹了一口气，还是收下了我。
学费挺便宜，交了五毛钱，发了一本《语文》，一本《数学》，外加两个本子两支铅笔，缝上一串“搁当亭”（高粱杆串的，用以学数学）装进我娘给我缝的新书包，俨然就是“大学长”了。
当时没有正式教室，我们和隔壁的班都是借用的民房，没有桌椅板凳就从家里搬，同学小夯直接把吃饭的案桌搬来了，我和他趴一位，后来两人反目，把我撵走了，小夯平时怕我，撵我时却理直气壮，我只好从家里搬了一把椅子去，没过一天，有同学告状说椅背挡眼，只能再次搬回家让父亲把椅背锯了去。
我年龄小，个矮，做作业时够不着桌子，父亲就让我坐在他腿上，桌下有一堆煤炭，写着写着想尿尿，图省事就呲在煤堆上，反正第二天烧就省加水了，后来作业多了，写不多会就困意袭来，磕头打盹的，我父亲就把我抱到床上睡了，然后模仿我的笔迹，歪歪斜斜替我做余下的作业，居然瞒过老师及检查作业的小组长。
后来成绩还不错，每当考了一百分，看到同学们羡慕的眼神听到老师和家长的表扬，得意的如饮甘醴 lǐ ，有点小成绩，难免会“翘尾巴”，有一天下午，我趁父母不在家，没去上学，躲在新盖的猪圈里和几个小伙伴打牌，被老师告了状，晚上的事就不用说了。
二年级时搬到现在的禅堂小学，教室依然简陋，只是再也不用从家里搬桌椅了，新老师是厚嘴唇的男老师，那时候老师基本都是民办的，平时上课，闲时务农，我们班学生还帮老师拾过白芋干，学校围墙坏了，同学们交过草，过年过节就让交鸡屎皮（鸡内金），民办教师也考试上岗，我有一次星期天去学校玩，趴在窗下偷看，正巧看到厚嘴唇老师在偷抄纸条，与平时考我们试时冠冕堂皇地宣讲考试纪律时判若两人，于是老师在我心中高大巍峨的形象轰然崩塌！星期一上课，我坐在第一排，起立时同学都说：“老师好！”我故意说：“老师坏！”正好被他听见了，被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小孩子易受个人好恶的影响，二年级学习一般。
乡下小学三年级就开始上早自习了，天还黑咕隆咚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三五一群，两人一伙，叽叽喳喳，在嬉戏打闹中到了学校，有一次我定错了闹铃，三点多就起床了，路上空无一人，我心里不免有些恐慌，于是一路小跑到了学校，学校大门紧锁，漆黑一片，我翻墙而入，进了校园，一人百无聊赖，就聚拢一堆干草，点着后烤火，一个多小时后，才见到另一越墙而入的伙伴，再等一个多小时，学校灯亮了，带钥匙的班主任还没到，我突然想看看昨天的作业做完了没有，于是就着从门缝里透出的光亮翻书看，正巧被班主任看到了，上课时郑重其事地在同学们面前表扬我，还让我当了小组长，受此鼓舞，我学习积极性骤升，因为当了“小官”，调皮也收敛了许多，期末考试，我拿了“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两张奖状兴高采烈地回了家，班主任姓杨，高瘦，黝黑，学期结束得了肝硬化腹水，不久病逝，我现在还怀念他。
升学后来了女老师，姓崔，对我也很好，可惜只教了一学期就调走了，下学期换了经常说“嘎待”，“弄什么黄子滴”校长老婆当班主任，很凶， 正好我父亲调到城里，我妹妹被狗咬，休学治伤，我娘也要跟去照顾，这下好了，我自由了！开始的时候我那温柔贤淑的小姑每天来带我，给我做饭，我父亲也在周六买些鱼肉骑三十多里路自行车回家，犒劳一下急了一个星期的馋虫，忙的时候就都不来了，我干脆自己动手，不会炒菜就贴喝饼煮咸鸭蛋，回顾所来径，白面撒一地，咸鸭蛋被我尅了半坛，成绩却下降许多，因为那时我学骑自行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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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骑自行车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先是别着大杠骑，每天都摔得青头紫脸，会骑一点了就坐在大杠上，坐的高，摔的惨，熟练一点就坐在坐垫上蹬，个矮腿短，够不着两边脚踏，于是屁股左右扭动够着蹬，动作难看，能骑就行。
刚会骑车，瘾忒大，好歹咱也是有“车”一族，出门即摸车把，乡村路太颠簸，粮站有平整的水泥地，骑着正爽，于是天天去遛车，过过瘾，一天骑的正得劲，暮色时分，哼着小曲把家还，第二天一早，刚要拿书包去上学，哪有书包的影子?摸着脑袋一想，糟了！书包丢粮站了！风驰电掣般骑去粮站一看，傻眼了，书包连同夹在书里的十几张一角的新钱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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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上学，平时不屑理的同桌可不敢得罪了，每天陪着笑脸两人合看一本书，终于有一天被老师发现了，被结结实实揍了一巴掌，后来我娘来学校问近况，回家后又打了一顿，连带捎上两本老师用过的旧书。，受此教训，我发愤图强，期末居然考的不错。
五年级，我转到城里上学了，三十年后，我又回到曾经的校园，这里早已楼房林立，窗明几净，难觅当年痕迹，可是啊，逝去的一切我都让我难以忘怀，因为这里曾经有我的欢笑，我的泪水，我成长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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