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 素 的 绽 放 （散文）
文/高西梅
杏月阳春，晨光微曦，薄雾笼罩，稍微有些寒凉的春风，携着泥土的芬芳，唤醒沉睡的草木。蛰居一冬的鸟鸣，在春意盎然的田野中雀跃婉转。中国·红杏诗社第八届“杏花笔会”的诗友们，流连于萧县天门山杏花雪海中，笑意盎然。“沾衣欲湿杏花雨”，那漫山遍野的杏花所弥漫的气息，让人醉在无边的春色与花香里。
一条平坦的小路蜿蜒舒缓地伸向青山深处。山脚的田地里，稀疏整齐的排列着几十公分高的杏树苗，纤细笔直娇小柔弱。令人惊奇的是，那么幼小的主干伸展出来的枝条上缀满了花朵，有的像黄豆粒似的，花骨朵娇俏可人，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羞涩地半开着，沉静内敛预留无限的想象，有的则敞开心扉无所顾忌的怒放着，三分姿色盛开出七分的美丽。杏树苗的脚下，已经返青的小麦苗和豌豆苗，嫩绿的几乎汪出一泓春水来，把那幼龄期的杏花映衬的云蒸霞蔚，水墨画一样静美，冬雪一样洁白。
沿着小路向山坡上略走一段，几树杏花随意的伫立在乱石荒草中，如点点稀疏的星星，散漫自由若无其事的开着，树根周边深及脚踝的茅草随风摇曳，细长的草叶依然篆刻着隆冬的烙印干枯而焦黄，或许，生命的绿色正在茅草的根部流淌，至今还没赶到蓬勃的季节吧。而杏花却那么勤恳踏实，于时令还有些料峭的初春，早早地走在桃花梨花的前头，从容安静的绽放在荒坡野岭上，淡泊、灿然，无言的妆扮那些无法种植庄稼的山洼沟壑，把贫瘠的山峦与零散的薄田渲染的耕云播月般诗情画意。
人勤春早，半山坡上，一位年过半百的农家妇人正在用抓钩刨着土地，素花棉袄放在田边的石头上，穿着单薄的毛衣，齐耳短发上沾着一瓣杏花，面色健康红润，鼻尖上额头上点缀着细碎的汗珠，眉梢眼角溢满笑意，自然、质朴、诚挚、随和。新翻的泥土约有半分地，是想见缝插针地点瓜种豆栽葱卌（音：xi）蒜。土地四周零零散散的立着几株杏树，枝桠上的杏花开的正浓。妇人含笑遥指山坡，漫山遍野的杏花铺天盖地，在明媚的阳光下，无边无际的绽放，灿烂绚丽质朴典雅。杏花深处，三两个人影绰绰，走近方知，是与农妇一样勤劳的农人荷锄点春种夏，布满老茧的双手握着的那把锄头，让沉静的杏林到了麦熟时节，热热闹闹地飘散着瓜果馥郁的浓香。
山坡稍高处，是整块连片的成熟杏林，很有些规模，与那山脚处散漫的几株不同，大部分被仔细的修剪过，枝桠参差错落有致，树形规则美观。听那几个老农说，修剪并不是为了美观，而是腾出空地让杏树之间通风透气，得到最大限度的光照，开最稠最密的花朵，结最多最大的甜杏。
约有一把粗的成年杏树，有的保留三两根偏枝，锯成尺把二尺的样子，有的被锯得光秃秃的只留一截主干突兀的直立着，那些细细的嫩嫩的枝条顽强地从枝干的芽眼里伸展出来，新鲜的枝条上挤挤挨挨地挂满了盛开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热闹欢快的开着，那粉红的花托映衬着雪白的花瓣，在明丽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初上枝头的花蕾，低眉浅笑似放未放，娇嫩的花苞里储满了晨光，那怒放的灿烂，敞开心怀开到极致，开到荼蘼，每叶花瓣都片片留香，每簇花蕊都妖娆唯美。放眼望去，遒劲的枝干，鲜嫩的枝条，灿烂的花朵，铺向天涯的树树繁花，呈现着生命的活力与本质，是生命的倔强与坚韧。
也有未及修剪的杏树保持着原生态的本色。老枝新枝相互穿插彼此纠缠，四处延伸八方发展，而花朵也就顺其自然无所畏惧，一朵一朵极力开往高处，一路开到枝条的尽头，那花朵繁盛的潮水一般波涛翻涌，与大片大片的杏花融合在一起，连绵起伏一望无际。
在那宁静内敛的盛开里，一树李子花带着毛茸茸的绿色嫩叶，旁逸斜出亮白地侧身立在杏林旁，与粉白的杏花慧然一色，联袂舞在杏月阳春的清风里，彼此成就风姿绰约。杏花宽容厚道的微笑着颌首致意，只是，经时间发酵后，不知道李子熟透的味道里会不会串上杏子的香甜。
极目远眺，整个山坡花海浪涌清香弥漫，既无蜂也无蝶，鸟雀也不曾惊扰，杏花就那么纯净清冽温暖安宁的绽放在山坡上，空中风和日丽，四野静谧安详。款步穿行在幽静的杏林中，发梢上、衣襟里、裙角处濡染着杏花的清香，尘世间的万千纷扰如阳光下的晨雾消弭殆尽，心底清澈澄明，弯腰轻拈瓣瓣落英，撷取一朵朴素与简约，倾听自己内心的欢悦与诉求，像杏花一样质朴淡雅的绽放，用勤劳布施美丽，用善意播撒清香，沿着岁月的轨迹，欣然领略生命的庄严与美好。
面向阳光，灿然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