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幅画，长度1.6米宽度约1.2米，被画家塞进去了八十多个人物，展示了超过一百种人类的愚蠢行为。
今天，给大家介绍来自16世纪的画家老彼得·勃鲁盖尔（Pieter Bruegel the Elder）。他有个绰号叫农民画家，因为他有许多表现农民生活的绘画作品。通过这些画作，我们也得以了解到16世纪中期，荷兰与比利时的普通百姓生活。勃鲁盖尔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描绘寓言故事。在当时的低地国家（今天的比利时与荷兰地区），老百姓中流传有许多生动形象、充满智慧的谚语，勃鲁盖尔常常拿来做绘画主题。也许是分散表达不过瘾，他在1559年干了个“大活”，把112个谚语故事画到了一起，这就是《尼德兰箴言》。别担心这篇文会超级无敌长，我不会把112个谚语都讲出来的，挑选一些有趣的跟大家分享阁楼里伸出一个扫把，再仔细看，一对男女在里面偷偷亲吻。谚语“在扫帚下结婚”（Onder de bezem getrouwd zijn），指的是还没成亲就做羞羞的事情了。而“伸出扫把”（De bezem uitsteken）也是谚语，指的是趁主人不在家赶紧快活快活。偷情仆人下面的窗户里有一个人正看向自己张开的双手，荷兰谚语“从指间看过去”（Iets door de vingers zien）意为成为一个宽容的人，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但他大概还在犹豫，因为有匕首挂下来（Daar hangt het mes uit），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提出挑战。再下面的大哥就很吸睛了，穿着红色的上衣戴着彩色的帽子不说，貌似半个屁股还露出窗外，在对着地球仪大便。敢于“向世界拉屎”（Op de wereld schijten）的人藐视一切，自命不凡。可是他手中拿着牌，让人怀疑他的行为到底是傲慢还是愚蠢，因为“傻瓜总是拿好牌”（De gekken krijgen de beste kaarten）——也不矛盾，傲慢的人必然愚蠢。好牌常常比牌技重要，因此这句话的意思是好运比智慧重要。在这幅画里毫无顾忌肆意拉屎的人不止他一位。我们把视线在画上向右平移，会看到一对可爱的胖胖屁股。屁股下面是河流，在16世纪的欧洲这是最普通不过的设计。厕所当然都要在河流上，方便排泄物顺流而下。“像厕所一样悬在沟上”（Het hangt als een privaat boven een greppel）指的就是顺理成章、一目了然的事情。两个人挤在一起“大号”，可见关系不简单，咱们也有一句类似的话，叫“好到一个粪坑里拉屎”，换成荷兰语就是Het zijn onafscheidelijke kameraden。再回来看那位穿红衣服如厕的人，他旁边的窗户里面有两个人在“互相牵着鼻子”（Elkaar bij de neus nemen），这俩牌友在互相愚弄，真是便宜了藐视世界、抓到好牌的那位傻瓜。屋顶的另一侧，有个人在射箭，他已经接连射出了两支。“射出第二支箭去追第一支”（Een tweede bout schieten om de eerste te vinden），是重复愚蠢的，毫无意义的行为。但是这片屋顶很漂亮，用“瓷器当瓦片”（Daar zijn de daken met vlaaien bedekt），看来这户不在家的主人是非常富有。瓷片屋顶的下方窗口也站着一位大哥，表情滑稽，头上缠着一圈白布，似乎是“耳朵后牙疼”（Lachen als een boer die kiespijn heeft），暗示他在装病。虽然大屋顶上奢侈地装了瓷器，但装病大哥的头顶上有个大洞（Een gat in het dak krijge），这句谚语的意思是做一个蠢人，呼应装病大哥的面部表情。这片屋顶不止有个大洞，还搭着好几层茅草，似乎被修补好多次了（Aan een oud dak moet je veel herstellen），意指旧的东西就是需要很多维修。而窗户边的屋顶上干脆没有瓦了，是一排有空隙板子。“屋顶上有木板”（Men heeft daar latten op het dak），小心隔墙有耳啊。我们继续将目光向下移动，有没有看见一个人在摸母鸡肚子？这位兄弟很想知道母鸡肚子里有多少颗蛋，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的收成，实在操之过急了。他这样的行为在俗语里叫“试探母鸡的人”（De hennentaster）。他旁边有一哥们全身盔甲，“武装到牙齿”（Tot de tanden bewapend），在干什么呢？给猫咪系铃铛。这个故事大家肯定不陌生，来自伊索寓言。老鼠们想到一个对付猫咪的好办法，就是给它系上铃铛，这样它一靠近老鼠便会知晓。可问题是，谁去系上这枚铃铛呢？他的旁边，一只母猪正在咬开木桶塞子（De zeug loopt met de tap weg）。粗心大意的主人会得到教训——疏忽将导致灾难。一个人正在院子门口以头撞墙（Met het hoofd tegen de muur lopen），这事我们熟悉了，撞南墙嘛，非要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院墙外面有俩人在给动物剪毛，正忙活着的那位是在给雪白的羊儿剪毛，旁边一位盯着他看的，怀里抱的是猪。什么人会想到给猪剪毛啊，猪毛根本没用啊。“一个剪羊毛，一个剪猪毛”（De een scheert schapen, de ander varkens），形容一个人占有绝对优势，而另一个啥也没有。在他俩前面，一只小牛犊掉进了水坑，它的主人正往水坑里填土。有点儿咱们亡羊补牢的意思，但荷兰人的重点不在于“未为迟也”，他们单纯想批评“小牛死了才去填井”（To fill the well after the calf has already drowned），发生了灾难才采取行动是愚蠢。填水坑人的上方是一位红衣少妇，她正在为身前的老人披上蓝色斗篷。大家此此时再看一遍全画，有没有发现其实这俩人物位于整幅画最重要的位置？我们一眼看过去就是他俩。事实上这幅画也有另一个名字，叫蓝斗篷。蓝斗篷（De Blauwe Huik）这东西，就是咱们语言中的绿帽子。右下角这位趴在桌子上的小伙大概能引起很多共鸣，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只手摸着一块面包，另一只手就摸不到了，任凭他多努力，反正就是“不能从一只面包摸到另一只面包”（Om nauwelijks van het ene brood naar het andere te kunnen reiken），形容一个人生活拮据。他上面有位老妇，手里捧着鸡蛋，更大的鹅蛋自己长出脚走了。咱们叫“丢了西瓜捡芝麻”，他们说“丢了鹅蛋捡鸡蛋”（Om het kippenei te houden en het ganzenei te laten gaan）。最后，我们往远处看看吧——你看到太阳下面有三个人影了吗？这是盲人在给盲人引路，他们一定会掉进沟里（Als de blinde de blinde leidt, vallen beide in de greppel），寓意不要找同样无知的向导。海面上有一只巨大的帆船，凑近点儿看，上面有一只眼睛。因为航行的时候要“一直盯着帆”啊（Om het zeil in de gaten te houden），做人要时时保持警惕。今天只跟大家分享了画中不到一半的故事，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画很有趣？如果喜欢这样的介绍文章，可以留言区告诉我，以后我再介绍些其它画作。文艺复兴时期，荷兰比利时地区的画风与意大利很不同，在宗教和神话之外，普通人的故事被更多搬到画布之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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