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故事 • 二拍》——与天鹅续上情

2012年底，第二次拍摄天鹅时，感觉三门峡湿地公园里的天鹅比山西平陆三湾里的多出了许多，站在岸边，极目远眺，成群的天鹅象朵朵白云飘浮在湖上，少说也有几千只，场面蔚为壮观。

这些天鹅，家在西伯利亚，每年8月份开始南迁，先到新疆一带，在那里繁殖后代。天鹅每窝一般会产4-7枚蛋。孵化出的小天鹅长得很快，6个月后个头就与成年天鹅一样大了。11月份，天鹅再向南迁，来到三门峡附近和东南沿海一带越冬。来年2月份春暖时分，天鹅逐渐离开，回到西伯利亚。

初次拍摄天鹅时，拍摄的主题是“天鹅”——动态的天鹅，静态的天鹅，飞翔的天鹅，蜷卧的天鹅，拍出天鹅的千姿百态，拍出天鹅的多姿多变。

二次拍摄天鹅时，拍摄的主题变了，变成了“天鹅故事”——天鹅家族，天鹅夫妻，天鹅习性，以及天鹅一家的追逐嬉戏，天鹅夫妻的柔情蜜意，天鹅家长呵护训导，天鹅起飞的列队仪式……

其实，二拍天鹅开始时的主题仍是“天鹅”，可在拍摄的过程中不断听到摄友闲聊天鹅的趣事：天鹅的家乡、天鹅的出生、天鹅的迁徙、天鹅的感情、天鹅的习性，等等，所以拍着拍着，主题就转向了“天鹅故事”。主题变了，趣味也变了，变得更为有趣，更有味道了。怪不得，天鹅摄迷们都如此执着，这么冷的天，早起晚归，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始终坚持，无怨无悔。

天鹅是以家庭为单位栖息和活动的。较大的天鹅家庭有9名以上的成员（我拍摄的照片中最大的家庭有13名成员），中等家庭5-9名成员，小家庭2-5名成员。与人一样，家庭越大，越兴旺，就越是热闹，也越是霸道，嬉戏时响动最大，家庭争斗时也总占上风。在三门峡的湿地公园里常常能够看到天鹅父母（白天鹅）带着幼仔（灰天鹅），三五成群，七九结伴，在湖面上游弋、嬉戏、飞翔、盘旋的场面，其乐也融融，其乐也泄泄。

天鹅是一夫一妻制。夫妻终生相伴，片刻都不分离，如果其中一只发生不幸，另一只将终身守独。这种对爱情忠贞不二的美德也许是人们喜爱天鹅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能在湿地公园和三湾的湖面上看到一些形只影单、孤苦伶仃的天鹅的原因。

天鹅夫妇不仅是模范夫妻，而且还是天生的好父母。从拍摄的片子里可以看到，无论是在天上飞行，还是在湖上游弋，天鹅父母总是一个在前，一个在中，或者在后，呵护着小天鹅们，它们既有分工，又有协作，十分细心和周到。

天鹅在起飞之前有不少准备动作：先是天鹅夫妇招呼小天鹅们聚拢来，接下来是列成一队，一边点着头一边慢慢地朝前走，最后是卯足了劲儿边助跑边扇动翅膀飞向天空。其过程有点类似飞机起飞，不同的是，天鹅是以家庭为单位完成这整个过程的。

天鹅体态虽大，却能与其他水鸟，如野鸭、鸳鸯、白鹭和鱼鹰等和睦相处。在我所拍摄的图片里，常常能见到成群的小野鸭与硕大的天鹅在一起的画面。有时，天鹅仗着自己个头大也想欺负一下小野鸭，但后者凭着个头小，灵活，总能从容地一头扎进水里，有效地避开，不能够得逞的天鹅显得有点失落，但过会儿还会尝试，可结果都是一样。

天鹅与人一样，有一早一晚活动锻炼的习惯。早上7:00-8:30，傍晚4:30-6:00，这一早一晚的3个小时是天鹅最好动的时段，而从光线的角度，也恰好与摄影的“黄金时刻”相吻合。在这作息变换、晦明相交的3个小时里，天鹅们成群结队，拉帮结伴，鼓噪、喧闹、摇颈、扇翅、舞腾、飞旋、互殴、互拜，使出浑身解数，亮出各种绝技，创出万般姿态，不知是为了活动筋骨还是为了抢夺食物，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可一旦过了这个“黄金时点”，刚才的那股子欢劲，那股子闹劲，突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觅食过后，日上三竿，闹腾了一阵子的天鹅们此时都蜷卧在冰面或者水面上，晒着太阳，梳理着羽毛，别说飞腾，连移动的都很少了。不过，静态的天鹅们虽然懒洋洋的，却也千姿百态，构成了一道“特写”的风景线。

了解了天鹅的这一习性，摄影人就有规律可循了。早晨6点半前起床，7点钟准时赶到湿地公园或山西三湾，占领有利地形，东边可以看着旭日从山后冉冉升起，西边可以拍摄不时飞腾和盘旋的天鹅；近处可以抓拍天鹅快速滑翔，落在冰面或滑入水面的瞬间，远处可以摇拍天鹅背衬着大山，悠悠飞翔的魅影。无论是点射抓拍天鹅滑入湖面水花四溅的精彩瞬间，还是跟踪摇拍天鹅由远及近款款而来的美妙时段，感觉皆好极了。天鹅摄迷们起早摸黑、受冷挨冻，也许为的就是这一刻。 

当然，除了了解天鹅的习性之外，还要了解太阳的习性。太阳快要出山时，要抓紧时间调整三角架，准备拍摄“飞鸿贯日”的画面。太阳刚刚从山后露出的那一刻是最美的，满天红霞亮丽，太阳红彤彤的，像个鲜红的“鸭蛋黄”，这时，如果运气好，机位合适，可以摇拍到天鹅正好从“鸭蛋黄”中间穿过，那画面，美得无言以表。太阳升起的角度超过45度时，大约是早晨8点半钟，这时便可以离开了，因为拍摄的“黄金时间”已过。此时，无论是光线，还是天鹅本身都很难再拍出彩儿来。到了下午4点半钟，再回到拍摄场地，寻个好位置，拍摄夕阳里“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画面。此时的情景与早晨有点相似，但味道却不同，一种是清新的朝气，一种则是浓郁的暮色，别样的风格，别样的美。

清晨，太阳出来之前的确是拍摄天鹅的好时机，但需要注意的是，此时的天色较暗，必须使用相机上最大的光圈和较快的速度，否则拍出来的天鹅画面不是模糊就是噪点太大。这次拍摄就遇到这个问题，结果拍糊了300多张，实在是可惜，倒不是可惜片子，而是可惜浪费了不少宝贵的机会。

拍天鹅的摄影器材最好有两套：一套高档点儿的，由“顶级的相机+600mm的镜头+高速卡+粗大的三角架”组成，用其拍摄的天鹅，细节清晰，构图有序，多出“精品”；另一套低档点儿的，由“一般的相机+200mm的镜头+一般卡”组成，抓拍从头顶上飞掠或临时需要移动位置抢拍的天鹅，用其拍摄的天鹅，常有意外收获，偶出“奇品”。高档组合，由于镜头大，速度快，所以在一早一晚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摇拍出清晰的效果。而用这套器材拍摄静态的画面，模式运用得当，能够表现出更多的细节。低档组合，由于轻便小巧，使用方便，可以随时抓住一些突发的机会，拍出奇效。高档组合属于稳重保险的类型，三角架稳，相机重，一般情况下都能拍摄出质量较好的图片。低档组合则属于灵活机动的类型，无需三角架，手持操作，相机轻灵，运气好的话，能够抓拍到意想不到的画面。

拍摄天鹅与生活中做其他事情一样，不能古板，不能拘泥，可根据不同的情况运用不同的技巧，跟踪摇拍可以，集中连拍也行；点射可以，扫射也行……但皆需要注意利用光线。所谓一天中拍摄的“黄金时段”是一早一晚，指的就是光线，就是朝霞与初日，晚霞与夕阳。抓住这一刻，就能够拍摄出“朝霞漫天彩虹舞，白羽尽染成七色”或者“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情画意。当然，如果天色、日头、时间、位置以及天鹅飞行的路线都恰到好处地凑到一起，能够抓拍出天鹅列队穿越太阳或云霞的场面，那就属于上品了，但这很不容易，因为完成这样的作品不仅需要技巧，需要耐心，还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

拍摄静态的天鹅比较容易，可在拍摄飞翔的天鹅时，心里却有些纠结，在构图的完美和天鹅家庭的整体性之间很难取舍，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若要得到较为理想的构图，就得放弃天鹅家庭的整体性，用相机跟踪飞在前面的那一小群天鹅。因为飞行时，小群体的队形保持的要好一些，跟踪摇拍出的构图效果也好一些，天鹅的个头亦大一些，细节更丰富一些，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表现天鹅家庭的整体性；而想要保持天鹅家庭的整体性，画面上天鹅的个头就会小很多，细节也会少很多，队形会比较松散，甚至脱节。如果能够发明一种相机，可根据天鹅飞翔由远而近，由近而远自动跟踪变焦和调焦，那就美了。

面对宽阔的湖面拍摄飞翔的天鹅时，要有“地平线”的概念。拍出的画面上，“地平线”要平直，斜了歪了，就会破坏整个构图。换句话说，就是无论飞翔的天鹅多么美，只要远处的“地平线”是歪的，整个画面就是失败的。虽然回家后可作后期平衡调整，但效果总会有些不尽人意。当然，因为是摇机拍摄，而且要跟踪飞翔的天鹅，所以始终保持“地平线”的平直很难做到，但只要心里有这根弦，就会好得多。

下午，在湿地公园里拍摄，我们所处的位置，前面是湖，对面是太阳，逆光，旁边有位摄友调侃说：“在这儿拍出来的天鹅应该全是黑的。”可不就是么，背光条件下拍摄出来的天鹅应该全是“剪影”，当然是黑的。可刚在这个位置拍摄完一组天鹅镜头的摄友却说：“不完全是，我拍摄的这组镜头里有几张天鹅就是白的，不信当下验证。”其实，这组片子里有白色天鹅的道理很简单，虽然都是逆光拍摄，以天空为背景的片子，天鹅是“黑色”的，而以树林或者山峦为背景的片子，天鹅就是“白色”的。拍摄时，画面里的天鹅是“黑”是“白”，要看光线的方向和背景的衬托。明白了这个道理，在拍摄天鹅时就要讲究顺光、侧光和逆光“三点布光”了。在顺光和侧光的条件下拍摄时，天鹅一般都是“白色”或者“杂色”的；而在逆光拍摄时，首先需要熟悉背景条件，以及天鹅飞行的路线和高度，然后选择适当位置和摇机的姿态，这样既能在有深色背景衬托的情况下拍出白色的天鹅，也能面对太阳和强烈的光线在背衬天空的情况下拍出剪影风格的黑色天鹅；当然，运气好的话，一早一晚，还能在朝霞和晚霞的映衬下拍摄出“红色”或者“彩色”的天鹅，要不，怎么会有“朝霞漫天彩虹舞，白羽尽染成七色”的诗句呢。

在冰面上拍摄天鹅则另有一番情趣。冰面很滑，天鹅若要掌握平衡不滑倒，就会摆出各种滑稽的姿势，做出各种可笑的动作。这些姿势和动作构成了天鹅的另一道“风景线”。但也正是由于是在冰面上，所以有许多的粪便与天鹅相伴，美丽与丑陋同框。天下的事物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儿，有美丽的一面展现，就会有丑陋的一面相映，让人难以取舍。这次拍摄的不少片子就是这样，天鹅在冰面上的姿态很美，但旁边的粪便却很丑，有些煞风景，没办法，只好后期做PS处理，尽量让画面显得干净一些，否则会让人对美丽的天鹅产生厌恶的感觉。

湿地公园的东端是一座很大的公路桥，桥上繁忙行驶的车辆，如竖琴般布局的钢索与桥后的高压线走廊，构成一幅幅巨大的工业文明画面。自然界美丽的天鹅在这幅图画中来回穿梭，景象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协调还是失调，不知是和谐还是矛盾。黑格尔可能也是在遇到这种难题时，想出了“存在即合理”的解释。“存在就是合理的”，连大哲学家都这么说，我也就释怀了。再浏览那些天鹅穿越巨大的桥梁，穿梭于高压线走廊之间的画面，也就有了一种新的审美观，感觉这些片子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