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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北城记忆(图文版)

2023-03-31 12:10·泸小州

泸州北城记忆

作者:老实和尚

写在前面的话:——————

本来只是随笔写写,竟出乎意料的反响热烈。

所谓随笔,无非是随心,随性,再加一点随意。

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当然更谈不上什么配图。

其实本来就还有些记忆里的东西,偏我这人又懒散随意,写着写着便嫌烦了,于是那时就收了笔。

倒是朋友们的热情追捧,倒反过来给了我动力,又提起笔来,把一些因为荒懒而未尽力写完的记忆再续上。

但那就未免多少有点刻意而为了。

刻意并不见得比随意好,多了些精致,却少了些天然。

随意也并不见得比刻意差,多了些粗糙,却也多了些质朴。

所以我并没有把握就更好。

但是,毕竟人都是有虚荣心的。

因为我的朋友们都想看。

那就写吧。


四十年前的泸州,基本就是北城。

四十年前的泸州,就只有那么大。

沿江城市的生命特征都是如此,面江靠山,依托江岸自发生根布局,再顽强地逐渐向背靠的山上生长蔓延。

沿着江边,从枇杷沟到管驿嘴,到铁石板,到东门口,到凝光门,最多算到铜码头,澄溪口已经算南城了。


鱼市街

鱼市街并没有鱼市。

鱼市街是泸州北城旧城区里面一条很窄的街,或许解放前是鱼市也未可知。

但在我幼时的印象里,那是很宽的一条街,那种铺满蜂窝状六角板的大街。因为小街是不会铺有六角板的,是条石砌出来的。

在小孩的眼中,总与成人眼中的尺度感是不一样的。

那时绝少有汽车,自行车也是奢侈品。街上都是板车,甚至还有牛在漫步。

没有现在城市的喧哗,倒是有当时特色的城市三部曲:

早上高音——倒桶---子喽;

中午中音——有潲---水没得;

晚上低音——你买不买粮票?

鱼市街和大北街相逢的转角处,有几间临街的木头房子,按现在的话来说就叫店面。那时是没有店面这个概念的,店面也是住房。

最热闹依次排过去就有裁缝店,钟表店,还有一家生煎小包子店。

裁缝店和钟表店之间,不是店面,是一个两边店面夹出的深巷,十多米长。

深巷的尽头是一个豁然开朗的小天井,可以看见蓝天。围绕着天井,还住着七八家人。

我就在这个可以看见蓝天的小院里度过小学少年。


青瓦房

围绕着小天井的都是木头房,那种川南民居典型的木结构支撑起来的青瓦房。

有时候会觉得木柱子之间的墙都是斜的,会不会哪天就倒下来。似乎稍微用点力都能把墙推倒。

如果有两层楼的,走在楼上,会随着脚步感觉到楼板在颤动,还吱吱嘎嘎的作响。

每个屋顶上都会在适当的位置放上一两块玻璃做的瓦,那时叫亮瓦,解决太深太黑的房间的采光。

特别是大晴天的时候,会有一束光透过亮瓦射下来,在漆黑的屋里形成一个光柱,看得清楚那光柱里漂浮的灰尘。

那时总会好奇地把手伸到光柱里去抓一把灰尘,或者对着它吹口气看灰尘在光柱里面翻腾,甚至想试试挥断它。

小孩的心思,总是幼稚而充满想象!


外婆

外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火爆爽利人,操持着全家的家务。

在她身上集结了很多逻辑不能自洽的点。

她热情大方绝不吝惜。总愿想尽办法尽她所能给来家的客人安排最丰盛的饭菜。遇上讨饭的,她毫不犹豫会扣上一大碗饭,尽管家里的子女可能都还没吃饱。

她热情火爆却又绝不怕事一点就燃。遇上事情叉着腰就开骂,透过小院的天井直冲云霄。那带着泸州特色的丰富词汇连绵不绝,刀刀见血,绝无重复。

她就是一部泸州方言活词典,社会语言家。比如:

——刹谷,挺尸,航式

——耙梳,千翻,陡子

——孝顺子,塞炮眼,水打棒

——打标枪,对红星,好稀恒

——里扯火,风儿洞,展班子

.........甚至还有梭叶子。

她从小喜欢讲一些她自己深信不疑的故事来教育我:

有个秀才赶考用树叶救起了一个落水的蚂蚁,结果考场上有个字写不出来时一只蚂蚁突然出现在试卷上,用足迹爬出了那个字,书生好人有好报最终考取了状元。

还会教我很多良好的学习经验和习惯:

练毛笔字墨干了可以把毛笔尖伸到嘴里舔一舔,写作文描写班级活动人很多可以写人山人海成千上万............

做作业到深夜她还会主动给我减负,啥子鸡巴作业弄多做不完要遭砍脑壳啊,不做球了睡觉.............

她也爱讲一些颠覆我书本知识的不靠谱的陈年旧事:

年轻时也曾读过书,恰逢北伐也曾作为学生参加过上街游行,但她记得喊的口号是:打倒吴佩孚,嫁跟张作霖;

迎接解放四川的口号居然是:欢迎贺龙肖克和朱毛;

她甚至还学过英语:来是卡门去是狗,一拿到书本我就手打抖。

当然她还会给我讲各种鬼故事,讲山魈下山吃小娃儿,讲野人醉酒后会握着人的手傻笑................

还讲有一次强盗进院子偷东西从窗户外伸手进屋摸东西,结果摸到睡觉人的头。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我从此没再敢靠近窗边睡。

每当放寒暑假的时候,每天上午我都会跟在她身后,把北城菜市场的每个摊位每个角落逛个遍,看她讲价还价,看她选菜择菜,然后提着一篮的菜心满意足回家。再煮上一大锅包谷,午觉起来开始吸着包谷里的甜水做作业。


白塔和乔疯子

白塔不算高,却是那时泸州城的视觉最高点之二。

因为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 “半截插在天里头”的钟鼓楼。

白塔的出名在乔疯子。

乔疯子是个疯了的女人。

全年穿着一身大红衣服,牵着一黑一白两条狗。

那两条狗而且是有名字的,一条叫黑司令,一条叫白政委。

乔疯子的壮举,是有一天,一夜之间把她的红衣服挂到了塔尖上。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只记得一夜醒来,全城的人都看见了,那蓝天背景板上随风飘扬的一袭鲜红。


外公

外公有着和外婆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就是一个搬运工。

现在的我很难想象,当年的他就靠一个人当搬运工那点工分钱,是怎么能够养活一家人的。

他之所以只能是一个搬运工,是因为解放前他是警察,国民党的,所以理所当然妥妥的历史反革命。

但从来没听到过他有什么抱怨,似乎一切都顺其自然,认命。

每天到黄昏,他就回来了,扛着一根扁担,肩上搭着一件破衣。最大的享受就是搬一把凉椅到深巷里,斜躺在椅子上,点燃纸捻,静静抽一袋水烟。

对我却慈祥。得到过他最早的奖励还是小学戴上红领巾时的重奖一角钱。

外公话不多,下苦力,身子骨却健壮,以至于高寿。

晚年时外婆先走。他一个人过得平静而又规律。上午走动活动身体,下午去和邻居打麻将,晚上看电视睡觉。

有一天下午打麻将回来就闷闷不乐,问后才知道他胡了一个暗七对的天胡。他说这种不好,不是好事。一个八十五岁的老人,第二天居然就突发急性阑尾炎。

实在不可知,这是不可思议的偶然巧合还是罕见事件的灵异。但确乎那以后,他就一天天疾速衰弱了下去。


水烟和纸捻

水烟是竹筒做的,竹节处做成烟头,烟头小面吊着一个装烟丝的小袋子。

最神奇的是纸捻。

用那时特有的非常粗糙的黄色的草纸,卷在毛线签子上,卷好后抽出毛线签子,就变成一个又长又细的纸筒。先点燃纸筒,再用它点着烟丝。为了不浪费,要吹灭纸筒的明火。

接下来才是神奇的一幕。

当一袋烟丝抽完,需要重新填重新点燃烟丝时,要用一种很特殊的口型,舌头在口腔中一卷一弹,用嘴同时一吹,那纸捻便很神奇的重新燃了起来。

这技法我现在都会。

那时帮着外婆卷纸捻和帮外公用纸捻点烟,是放学做完作业后印象最深的乐趣之一。


大什字

大什字之于泸州,就如春熙路之于成都,解放碑之于重庆。

每一个泸州的重要事件,集会,游行,庆祝,都会在这里留下印记。

所有最好最热闹的馆子,也围绕在它周边。

所有最重要的商业,照相馆,电影院,百货店,新华书店......也围绕在它周边。

再往外围一圈,特别是靠近江边的码头,才会出现茶馆。

那时的茶馆很简单纯粹,就是木头桌子木板凳,上面摆着盖碗茶。喝茶的人也很简单,真的就是来喝茶。讲究一点的茶馆会有一个说书先生讲怀书,周边的人就边喝边听。

大贰作为国宝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认为的哈),那时却很少看到有人在公开场合打,更不可能在茶馆里打,因为那时是犯法的。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各种游行。

有车的游行。

一列列的军绿色卡车开过,上面用红色的纸写着字,贴在车身的两边。车头顶上放着喇叭,车上有人喊口号,围观的人也跟着喊。

也有人的游行。

各个单位部门都出人组成游行方队,不只是走,还有表演,全部画着红脸浓眉,划旱船,打莲枪,打腰鼓..........甚至有扭东北秧歌。

现在想来,可能那就是长起长挖的方队,不然扭不了那么正宗。

大什字那里有一个警察岗亭。重大事件的时候自然就会是各种活动的指挥中心。

小时候总觉得那像一个玩具酒杯,酒杯里居然还有人在活动,就像一个童话世界里的场景。

曾经有过一次机会爬着旁边的小梯子上去过,站在里面看着满街的男娃儿女娃儿游行表演,都油然而生一种多航式的感觉。

对了,泸州人口中的男人们女人们,都叫男娃儿,女娃儿。千万不要误解为那是在说小孩。


一口锺和铁檺杆

要说老泸州人起名字的创意,现在的人被甩几条街。

一口锺并不是一口钟,是一家小吃店。

就在大什字旁边。

一口锺在那个年代远近闻名,虽然也卖其他面食,但是它的招牌小吃是抄手。

偶尔有高兴事,晚上去端一碗回家吃,算是一场打牙祭了。

铁檺杆也不是铁制的撑船竹竿,更不是铁制的泸州人口语说的筷子。

它居然是一家药店,就在钟鼓楼的背后。

它的绝技秘方是做开膈丸。无论大人小孩只要吃膈食了,吃一粒下去,打食效果立竿见影。我小时候就吃过一次,药到病除。

它还有一种治疗中耳炎的药粉,也是如此神奇。

听说因是祖传秘方却没有国家批文手续,逐渐就不能再公开售卖,后来就只能悄悄地卖熟人,后来就只能渐渐地被人淡忘,后来就不知道是否还有传承人了。

很多代代相传的东西,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张五公

张五公的身份是一个落实政策归来的劳改犯。

我不知道他被劳改的罪名是什么,我也并不感到劳改犯这名字附带的那种应有的可怕。

我只记得他那张因为劳改而变得沟壑纵横的紫铜色的脸,就像罗中立画笔下的《父亲》,一模一样。也记得他释放回来刚踏入家门和外公相认那一刻恍如隔世的激动和潸然。

慢慢熟悉了,就感觉他以前应该是外公年轻时的弟兄伙。甚至说不定解放前还是青帮红帮的。

他就爱和我们小孩呆在一起玩,虽然他的脸上很少见到笑容。也爱时不时讲几句他年轻时的往事给我们听。

他年轻时可以从小什字翻筋斗一口气翻到三牌坊。我没觉得他是吹牛,因为他平时走路也是虎虎生风的。

甚至你能在他身上强烈感受到川人袍哥的气息。我生病住院手术,他立刻用他那极为微薄的收入,去为我买来一大包营养品。看我病情严重甚至迁怒于人要冲去打医生大闹医院。

当然他还潜移默化教给我一句经常都在用的口头禅:杂---种,吓死王三儿纳们妈!

张五公走得很早,直到死都是孤身一人。

我只记得在他走前,他专门要求带我到他床前,在那个极昏暗的小屋里,拉着我的手,对望的最后一眼。


百货公司的细铁丝

百货公司是一个很大的房子,就在一口锺旁边。

很高很空的一座很大房子。

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大厅,靠在四壁的墙面都摆着货柜。各种百货并不算多,在那时我的眼中却是琳琅满目,五彩缤纷。

小孩眼中的世界是色彩。

大厅的中间,却有一个很扎眼的高高的木制的收银台。

各个柜台以收银台为中心,它们之间的上空都连接着细细的铁丝。如一张蜘蛛网般笼罩于整个天花板的上空。

每根铁丝上都有一个夹子,那叫票夹。

售货员开好票,夹在票夹上,唰,向收银台溜过去。

收银台收好钱盖好章,夹在票夹上,唰,向售货员溜过去。

唰!

唰唰!!

唰唰唰!!!

.................................

顾客要是多了,各个柜台都忙起来,就漫天都是唰唰唰的各色纸飞飞儿。红的,蓝的,黄的,像漫天的蝴蝶在天花板下开聚会盛宴,蔚为奇观。

这或许就是那个年代自发生长的初代互联网。


张公张婆

张公张婆就住在深巷进入小院的第一家,无儿无女。

老两口都喜欢有事没事抽袋水烟。

张公那凸起的颧骨和凹陷的脸颊,是最鲜明的记忆点。

他的最大爱好是去三牌坊看川戏,或者去白塔脚边的茶馆听说书先生讲怀书。

回来又总喜欢复述讲给张婆听,因为张婆对才子佳人宰相大盗这类故事百听不厌。

每当听得津津有味时,她的眼睛都会咪成一道线。那意思就像在说,老头子说的话,总是对的。

每次碰到这种时候,我们也会端个小板凳凑过去听。

张公见听的人多了,会更起劲,讲到高兴处,总喜欢用指节在桌上猛敲的“竺竺”作响。

我也总会模仿着去敲,不但敲不出声音,反倒敲得指节很痛。那时张公便会哈哈大笑,笑声中还带着几分得意:你小娃儿还小,还小喔!

张婆是一张典型的缺门牙的婆婆脸。但她可就比张公凶多了。

一到夏天,她也喜欢端一把凉椅,到巷子里抽烟乘凉打瞌睡。

我们若要跑过来跑过去惊扰到她的好梦,谨防她手里那把蒲扇就在出其不意间铺天盖地打将过来。


商场梯梯

从小就把三牌坊到白塔之间那个很高的石梯叫商场梯梯。

为什么这样叫,我也不知道。

后来才知道那还是在我的记忆之前的事。

那时围绕白塔周边一圈,都是商场。真正的老泸州的核心商圈。而且它往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石梯,直到后来它的西面修了电影院。

这段石梯的最独特之处在于,它竟然是有屋顶盖住的。确然就像现代商场的中庭。

每一段石梯之间又往两侧分成很多个小院子。

反正我只知道,商场梯梯的上面就是川戏团,下面就是京剧团。

对于戏剧,现在估计已经没什么人能看得进去了,只记得外公带着我去川戏团看过他最喜欢的《打渔杀家》。

一到电影散场的时候,便是密密麻麻涌动的人打着手电筒,在昏暗的灯光下,从石梯的顶端,往三牌坊挤下来,像荧光涌动的河流。


李妈

李妈是居委会主任,全院子里的人都这么叫她。

在我眼中倒也慈祥,但她时常要讲一些宣传政策的我们小孩听不懂的话。

唯一记得的是,她带着一个课本老是记不住背不得的小外孙,经常耐心辅导,循循善诱,那画面和语言都像一首诗。

一般过程是这样的:

来,跟外婆一起背课文:

小朋友,要懂礼貌,讲文明...

我日---你勒妈喔,

我日---你勒娘喔,

狗---日勒批娃儿,

狗---日勒活老辈子,

弄简单都背不到,

老整打--死你狗日勒,

.....................................


关圣殿和官茅司

按理说,关圣殿应该有个殿,里面应该有关二爷的塑像,还应该有冉冉不断的香火。

但我从记忆起就没见过。

那里一直是一个喧闹的菜市场。偏偏它的前面还立着官茅司。

官茅司——顾名思意,公家修的公共厕所。

以前都是旱厕,是那种味道弥漫到周围空气里的厕所。

菜市场和旱厕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可想而知。

但那时却是极其高档场所的存在。

不用倒桶子,还是自然而然的公共洗澡间。

夏天的时候,很多的人会提着热水桶,在官茅司的角落里,占住一两个坑位。

就那么赤身裸体旁若无人地洗澡,没有人会觉得不好意思。

以至于上厕所的人往往身上还会被淋湿,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


外国人

那时的我们看到外国人,就相当于现在的我们看到外星人。

是非要围着看个够的。

有一天一个外国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子很高,眼睛很蓝,头发很黄,皮肤很白,就站在鱼市街的六角板街面上。

顿时全街人民蜂拥围观。

外国人很好奇地看着满街高高低低首尾相连的青瓦房,大家很好奇地看着他。

他看见了路边一个卖斗笠的老农,好奇地拿起一顶斗笠,比划了一下戴在头上,递给了老农一张十块钱的人民币,走了。

老农呆呆地站在那里,埋头看着手里的十块钱怔住了,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

旁边人群鼓噪起来:批老者儿,你狗日发大财喽..............

因为那时的物价一顶斗笠大概是两角钱。


划甘蔗

八十年代的小城青年,高消费还只能仰望。

又不能像我们小孩那么幼稚,可以在街边打珠子,耍弹壳,宰青果,滚铁环。

所以除了穿上喇叭裤,绝对流行且炫耀能力的就是这个游戏。

那感觉就像卖艺。周围围上一大圈人。

几个人凑钱买一根甘蔗,立在路边,手突然松开,趁甘蔗要倒未倒之际,手握着刀一下劈下去,有多长的划痕,就吃多长一截。

小孩总拼命凑过去看,运气好还能捡着那甘蔗皮来嚼上一嚼,那叫吃喝皮。

大人却总拼命把小孩拉开,怕那刀一不小心便会飞向无聊的看客人群。


周婆家的来客

隔壁周婆家来了一位新溪子的亲戚叫做黄新成,专门进城来割痣疮。

要借宿在周家,按当时的治安管理要求必须去派出所报来客登记。

此人去了北城派出所窗口自报家门:同志我叫黄新成进城来割痣疮,住在我亲戚家。

口里面的同志正在跟她的同事摆龙门阵没回答,来客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窗口里面的同志发话道:你究竟叫啥子名字嘛?一哈哼叫黄新成,一哈哼又叫葛志窗。

从那之后,此人一来院子里,外婆就会叫他:葛志窗你又来啦?


娃儿书

珠子街的路口有一个娃儿书摊。

娃儿书,就是小人书,连环画。

那是我放学课余的精神乐园。

书摊前面还会摆着一个凉水摊。

加了各种糖精的白开水,水会是透明的蓝色黄色红色。那种颜色对小孩诱惑力非常大。

一分钱一小杯,两分钱一大杯。

钱都是硬币,就摆在凉水旁的桌面上。

往硬币堆上丢上一分钱,就会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叮”的一声,自己拿上一杯喝就是。

但曾经也有那种“聪明人”,走到凉水摊前,空着手往硬币堆上猛然一拍——“我要喝杯两分钱的凉水”。


大北门

正如鱼市街没有鱼,珠子街没有珠子,大北门也没有门。

那是一个高高的台阶。它就在大北街的尽头。

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可以把沱江与长江的交汇处管驿嘴一览无遗。当然还有沱江大桥和小市。

说是城墙已颇为勉强,因为不注意看不出来。

城墙上是大量的各个青瓦房组成的院子,还有几个小工厂。

城墙下也已修建了大片的青瓦房,一直延伸到沱江边。

它们的合力下,把城墙遮挡得严严实实。

偶尔有几处露出重叠交错的城墙石头,才能窥见它历经的岁月沧桑。


城墙上的外公外婆

城墙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院子,跟鱼市街一样。

我的幼年其实是在这里长大的。

那里有带我幼年长大直到小学的城墙上的外公外婆。

城墙上外公其实是外公的二哥。

所以我应该是喊二外公,二外婆。他们老两口没有亲生子女。

多年后我认识的一个风水大师,曾经指着外公的祖坟对我说,此坟的埋法会有一房人绝后,不意却应验在二外公的身上。

有些事情有难以解释的神秘力量。选择这样埋坟的本身可能也是天意。

或者说,那是命。

二外公是个情感不轻易外露的人。总是显得沉默而不给人好脸色。唯有我能让他发出哈哈的大笑声。这就是隔代亲的力量。

二外公每天要抽烟,要喝酒。烟是很浓很呛人的叶子烟,酒是很烈的烧酒。却似乎并不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甚至七十几岁的时候还背着背篼去水井沟摆摊卖叶子烟打发时间。

那时大学放假回来,我总会去烟摊上陪他说说话,甚至陪他抽一支自己卷的叶子烟。

二外婆是个非常非常瘦小的女人。

她和外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

如果说外婆对我是如火的护爱,她就是如水的溺爱。

甚至有一次跟着她一起去倒渣渣,又哭又闹要她把渣渣重新捧回簇箕里面,我重新倒一遍才作罢。那时的她非但不冒火,还陪着笑蹲下照办。

她那时总爱经常带我回她奇峰农村的娘家。

当年在田坎上疯跑滚入水田,和拿着扫把跟公鸡搏斗的一次人鸡大战,是最深的记忆。

一直对农村有一种亲切感,大概也来自于那时的耳濡目染。


包谷花 . 六六七七

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老头来院子里。

带着一个外表烧得漆黑的金属壶,把米或包谷倒进去,然后就把金属壶架在火上不断旋转着烤,十多分钟后,一声天崩地裂的炸响,就从那金属壶的壶底飞出,大米炸的叫樱米,包谷炸的叫包谷花。

那一刻,就像过年放烟花,每个小孩都在欢呼着,拼命争抢捡地上的残渣来直接扔进嘴里吃。

但这个老头却是我幼年的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过他以后,晚上就会做一个噩梦,梦到从大北门那高高的台阶上往下跑,跑着跑着就会控制不住地飞起来,要飞来掉到沱江里去,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儿童与众不同的第六感?

炸包谷花一般都是在六六七七家的门口。

六六七七是院子里的双胞胎姐妹,别人都无法分辨。我却随时能认出来绝不会错,以至于让我分辨她们,都成了院子里大人们的一种不解与乐趣。

那时在我眼中,她们两个有着一眼就能看出的根本不同。但多年以后我再次看见她们,实在也无法辨认谁是谁。

在儿童的眼中,真的是有灵感的,能看到一些成人看不到的直觉虚无。


糖果厂

城墙上的尽端是泸州麯酒厂,就是现在妖不倒台的泸州老窖。

旁边还有一个糖果厂,那才是儿时的美味之源。

糖果厂要做鹅板儿糖,就是现在的水果硬糖,就需要把柑桔里面的糖水榨干。糖水若有人想要就拿去,没人要就倒掉。

童年最美味的记忆,就是跟院子里的小伙伴们,拿着搪瓷盅,去接那榨柑桔后流出来的水喝,一分钱一盅。

家里有点钱的,就一个人一盅。

家里没有钱的,就几个人一盅,每人轮着喝一口。

轮着喝的那种最香最甜,一口下去,从喉咙一直甜到肚子里,趴在城墙的墙头上,看着沱江大桥和小市,晒着太阳吹着江风,难以描述的美滋滋的舒服。

那种画面和感觉,深深流淌进了记忆的骨子里,以至于到现在都喜欢喝橙汁。


大河街.小河街.新马路

看名字就能知道,大河街就是紧挨着长江,因为长江是大河。小河街就是紧挨着沱江,因为沱江是小河。

但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

都是沿街两侧无尽的高低起伏的木瓦房。

但你若是从小河街那些瓦房之间曲曲折折地穿过去,就会看到沱江,河中间那一道石头堤坝和河心那一片净土——中心沙坝。

那是多年沱江冲击泥沙沉淀下来的一方宝地。长满王子草和毛狗儿的河滩才是永远的孩子的乐园。

可以到上面放风筝,搬爬海,掏洞点火做野餐,还可以扯下王子草来玩“扯官司”。

要去中心沙坝,当然你得坐对河船,但要花钱。

很多胆子大的小孩就趁放学时间下河坝,游过去。

当然他们都是瞒着家里,想当然地以为只有天知地知。

回到家里,大人会喊把长裤裤脚拉起来,用指甲一划,如果下过河,那皮肤上就会出现一杠白色。

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一顿丰盛晚餐———楠竹篾片炒腿筋肉。

新马路就是新修的马路,而且破天荒没有用六角板,是沥青铺的路面。

夏日暴晒时,都是不敢穿着拖鞋过街的,因为那沥青会融化来把鞋底紧紧粘住,若是用力,会直接把拖鞋给你扯掉,那时你的脚,会再次踩到沥青里面去................


藏在沱江边的百子图

沱江是一条很美的江。

和长江比起来,它少几分壮阔气势,却多几分娟秀内敛。

它真正美的片段在远离城区的地方,任何一个片段都美。

如果你喜欢写生画画,那么沿着江边,背着画夹,漫无目的地慢慢走,会细细体会到大自然赐予的放松。

伴着舒缓的沱江水,它的每一个水湾,每一道水痕,都是绝好的风景。

江岸两边,是延伸出去的农田和远山,那又是一副绝妙的构图。

不必勉强自己,也不要带什么目的。

走累的时候停下来,随便在哪里停下来,都是俯首可拾的绝好素材。

坐下来,点上一支烟,随着性子慢慢画,乱画都行。

写生本来就不是为了画画,是体味那种城市永远不会感受到的回归自然的味道。

慵懒的阳光照射下,你能呼吸到舒缓的风传递过来的稻田泥土的气息。

看得到就从你身边一摇一晃缓缓驶过的渔船,感受船桨在水面划出的潺潺击打声和它激荡得很远的水纹。

当然更能聆听到很远处的田间传来的鸟鸣和犬吠。

在那时,百子图已经是离市区很远的江边的角落了,它就藏身在繁茂的山林枝叶中。

它因为有上百个小孩的石刻而出名。

它也有破旧的老木屋和禅房。

还有山泉和鸟鸣。


东方红小学

对,就是现在的大北街小学。

每天校门要到一定时间才会打开,这就给了学生们和摊贩的互动空间和时间。

门口有太多好吃的,有樱米和包谷花,拿一个瓷杯,一分钱舀一杯。倒在衣服口袋里,鼓鼓的一大包。

但那是绝对舍不得就这么大口吃的,而是上课的时候,悄悄摸一两颗出来放到嘴里,慢慢的抿化。

也可以选择甲甲粑,豆腐鱼,大头菜。

还有麻汤,是黄褐色的那种红苕熬制的黄麻汤。香得闷人,甜得伤人。

校园里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一堵高墙。可能是解放前就留下来的深宅大院的高墙。

它是一道屏障,成人与少年的屏障。

墙后面就是安静的教师大院。

墙前面就是喧闹的校园,一下课就疯跑着玩官兵抓强盗的校园。


薛建文的糖粑粑

薛建文是个糖人艺人。

游走于泸州大街小巷,当然更多时候靠近小学门口。

有个轮盘,上面画着各种画,中间有个可以转动的指针,指针指到什么图就可以得到什么。

然后他就在另外一块花岗石面上用糖水把它做出来。

某种意义上说,他不是在做糖人,而是在作画。那块花岗石就是他的画板,糖勺就是他的画笔。

他的手艺,远不是现在的糖人可以比的。或许叫他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更显得尊重。

他走到哪里摆摊,哪里都会有一大群小孩围着看。

我也是其中之一。

望着中间那个神奇的转盘,看指针转到哪里。

心中当然都拼命希望转到四个角上的孙悟空,猪八戒,二郎神,赵子龙那里。

因为那时就会有机会全程参观他怎么做出极其复杂的人物造型,有铠甲,有飘带,有兵器,甚至还有不同的人物面具模型。

他也做龙,他做的龙竟然是立体的,龙身是中空的。

现在的糖人手艺难望其项背,估计已经失传了。


宝来桥

宝来桥已经没有桥。

它的繁华,是因为茜草坝几个大厂的人都要通过这个码头来过河进城。

那时的茜草坝三厂,是泸州的经济支柱。所以宝来桥的渡轮,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织的人流,每十五分钟一班,坐过去又坐过来,感受江风,横渡长江。

以至于它拉着旁边的东门口,水井沟,肖巷子,一起扩大了白塔大什字商圈。

但对中学的我来说,确是真心羡慕着码头对岸。

因为长江对岸的三长厂,是那时我们城区学生的圣地。

因为那时的三长厂,实在太牛逼了。

牛逼到他们每家都可以住砖砌的楼房。

牛逼到每家都有单独的只有自己一家人才可以使用的厕所。

甚至可以牛逼到每个家里都有自己厂区独立安装的闭路电视,全是超级好看的香港电视剧。

所以一有机会,我们就会坐轮渡去长江对面的同学家,美其名曰帮助学习。

因为可以去同学家里看禁片——《射雕英雄传》。


医专

那时的医学院还并没有叫它医学院,还沿用着老一辈人的习惯称呼,叫医专。更不用说现在的西南医科大学。

泸州人说话都要带一个“儿”的尾音。所以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医专儿”。

那曾经给我小时候带来很大的困惑。因为经常听大人说读完初中就去读中专儿,那时我就想,喝水的盅盅儿怎么读?

医专的门诊楼是中学上学的必经之路,无论走忠山路,还是爬那个陡坡穿越学院全境。

初中时代还有小孩心性,上学放学都总喜欢走各种奇奇怪怪的路径,觉得那充满趣味。

所以医学院一座山的路都被我走得烂熟于心。无论大路,还是穿梭于家属住宅区的各种小径。

但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特殊。

倒是门诊楼大门外右侧街边那个报亭,才是我经常驻足之处,可以蹭着看报纸边角的体育新闻之类。

这报亭似乎现在都还在,屹立四十年了。


气包车

气包车才是泸州独一无二的特色。

大概因为泸州是全国天然气基地,成本反而低。

在汽车顶上加装一个特大号的橡胶袋子,车开起来一摇三晃,好像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因为它真的就会掉下来。

所以车顶还会摆上一根竹竿随时备用。凹凸不平的路面将气袋抖落掉下来的时候,司机和售票员就会展示出团结协作的力量。

一个爬到车顶去扯,一个在下面用竹竿去顶,把它弄上去捆好固定,再一摇三晃的继续出发。

上学路上经常驻足参观,煞是有趣。

那时放学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无数的人,在江城公交站等着挤上开往高坝的末班车。

现在的人是想象不出那个场面的,什么叫做“挤车”。

一个准载五十人的车,我看能挤上去起码一百二十人。

那时的公交情况还有很多现在的年轻人想象不出的奇观。

比如没有零钱就不能上车,比如沱江大桥过桥居然还要收费.......................


忠山公园的塌鼻子狮子

忠山公园那时还包括现在的烈士陵园,那时是一体的。

那里有到最高处的二百八十梯,梯步顶端的平台可以鸟瞰泸州全城。经常会有人比赛谁先爬到顶上。

那里有一个不算大的水塘,却放了十几条船。

周末划船的人会爆满,如果那也能称作划船。

那个年代的娱乐就这么少。

烈士陵园也有一个长长的石梯坡道,坡道的两侧还有两对石狮子,大人们总爱把小孩抱到上面去拍个照。

其中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鼻子掉了一块,这个塌鼻子石狮子反而就成了摄影留念的重要地标。


泸州六中

严格来说,泸州六中已经不算北城的范围,它也不能算南城的范围。

它就是郊区。

因为它是我的母校。所以不写两句说不过去。

但是,恐怕要另外写个专篇才说得完。

一提起笔来...................

..................................

太多的人和事,反而不知道写什么才好。

但留在记忆里最精彩的部分,肯定永远不会是读书。

只有那一片桔子林,林中的泥巴战,才是记忆点。

那栋刚进学校就矗立眼前的两层教学楼,后来在一个资料里面看到,居然是梁思成的手笔,当时不禁大吃一惊。

就在那栋建筑里面读了几年,居然不知是大师作品。尤其对我而言,不知都是一种不可原谅的亵渎。

因为那是我们行业中如雷贯耳的名字,建筑师圈子的里程碑人物。

初中时还是小孩心性,拿白纸折成小船,一到放学,就把小船放到忠山路路边的水沟里,药厂流出的污水就是它的河流,跟着小船一路欢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忠山山下的广场。


广场边的灯光球场

广场就真的是广场,那时还没有看台把它围起来,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一片没有草皮的杂土面。但并不妨碍有人在上面踢球跑步锻炼。

它的一头是长途客运站。

另一头就是灯光球场,还有消防队,就在广场一角,其实是个半室外的篮球场。

却是那时泸州的高光之地。

因为那时还没有一个可以供公众活动的室内场所。后来给灯光球场又加了一个顶,它就变成了一个半室内球场,自然就成了必然的加冕之地。

凡是来了京城的歌星影星,如果想看活的,就要去那里。

那球场里面嘈杂不堪人满为患,根本看不清人脸也听不清声音。

只能听见台上在惊抓抓地吼,台下在呜喧喧地闹,也真有追星族在哇逼逼地哭。只要前面有人拍手,后面就会蜂拥喊好。

镁光灯从吊顶上照射下来,一片白,红橙黄绿青蓝紫的“白”。

追星族在舞台下爆发出来,一片哇,哆瑞咪发嗦啦西的“哇”。

明星进场和出场其实最好看,比节目好看得多。警察都会拉起人墙,那感觉像在看珍奇动物游街。

记得那时有两个明星叫谢莉斯和王洁实的来过,大街上都在疯传——细铁丝和胆结石来唱歌啦。

追星的躁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江城

泸州就是一个江城。

但江城并不是泸州,它只是泸州一个重要地段的全称。它是沱江大桥接城区的龙头。

那里记忆中也矗立着一个岗亭。

江城主干道的修建是初中时候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就拆掉了两边的建筑物,中间铺出了道路。

那时只觉那条路好宽,每天早上上学跨过那条街都要走好久。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个钟鼓楼下的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的旁边,甚至出现了一个专门卖歌星磁带的音像店。

但最为奇怪的,却是那个矗立在沱江桥头转盘内的雕塑。

那是一个抽象手法的雕塑,象征泸州的三大产业支柱——机械,化工和酒。

即使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它也抽象。

在那个年代,就能够接受那种很前卫的理念,而且居然能修出来,也不能不觉得泸州有前途。


文化宫

文化宫是一个很多建筑物散漫围合的开敞空地。人最挤的地方就是它临街的报栏。要了解新闻只有看报纸,那时连报纸对公众来说都是稀缺品。

一到周末就会去那里的图书阅览室,不是那里有多少书刊,也不是求知欲多么强烈,是很多小孩在一起好玩。

那里有一个条石围起来的沙堆,常年装着供周边工地用的沙。那就自然会成为小孩们的乐园,撵都撵不走。

小孩们成群的在那里玩跳拱。

一个接着一个从一个小孩的背上飞过去,直接飞到沙堆里,满身满嘴的沙,满头满脸的欢笑。

文化宫的中间位置是一个纪念碑。

碑的四周有很多石凳子,那是战场。

一到放学时间,就不知哪来那么多的学生,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两两相对地趴在石凳子上,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吹气。

他们会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或者一本语录,里面夹着他们精心准备的武将,那同样是他们精心从娃儿书上剪下来的,最受欢迎的是关羽和岳云。

于是关羽和岳云就会在各自主人的吹气命令下厮杀起来,直杀到天昏地暗,路灯初亮。


桂花街

初中时搬到了桂花街,桂花街上唯一的楼房。

桂花街没有桂花,只是一条小街,背靠的就是酒厂的窖池,时时会飘出酒糟的浓香。

从窗户望出去,都是楼下成片的青瓦房屋顶,那时并没有什么鳞次栉比的感觉,只知道能一眼望到很远的蓝天。

白天的桂花街,过往的人出奇的少,却有零散摆放好多排的缫车,伴随着的是缫车在纺线时搅动的转轮声,和着电线上三三两两的麻雀叫声混成一片。

街道全是青石板铺出的道路,在路中间的一侧,还有一口水井。

一到傍晚时分,周围的居民会排着队出现在水井旁,水桶,脸盆,甚至水缸,打好水后,或挑或抬地回家做饭。

然后就会看见做饭的烟,从各家各户屋顶的青瓦片缝隙中飘出来,弥漫在整个桂花街的上空。

伴随着夜色的降临,满街边开始陆续出现是端着椅子出来歇凉喝茶的人。路灯下摆上一盘象棋厮杀的男人们,和提着热水桶站在路边给小孩洗澡的女人们。

最不怕热的永远是小孩,接着听见的就是他们的欢叫嬉闹声,小贩走街串巷的叫卖冰糕声,当然也有家长打骂小孩的哭叫声,杂院里邻居之间的吵架声。

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各种声音慢慢变少,慢慢变小,慢慢归于沉寂.............


时光一晃就是四十年,人总是有记忆的。

有笑有泪,有悲有喜。

现在我总相信,无论人与事,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刻意回避也好,故意迎合也好,无论经历过什么过程,最终会走向它注定的归宿。

顺其自然便是最好。

人一上年纪,便会自觉进入记忆模式。

有科学家论证过,说人的记忆是不能记住童年的,偏偏我能。

真正的死亡和消失,是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和它原来的模样,一丝一毫的模样。

写下来,没什么用意,当做曾来过人间的时光穿梭的见证罢了。


写在后面的话:

记得读初中的时候,我就在上课时也不听讲,却在桌子下面默写着水浒一百零八将的所有名字和绰号,就一个原因——痴迷。

人的一生总要痴迷那么几件事物,活着才有意思。

不过兴趣爱好什么的,是一个人的性格,那是勉强不来的。不论是大众流行还是小众冷门,各有所好而已。

闲暇之余随意写写东西,对我来说,是一种爱好,甚至是一种放松。

当然,是照着我的性子来写,写我想写的,写我爱写的,写我愿写的。也并不在乎有没有人愿意看,有没有人喜欢看。

谁无痼疾难相笑,各有风流两不如。

我的朋友们对我寄予了太大的期望,倒使我未免内心局促起来,有些担心着文笔不能满大家的意。

有人问是不是地名写了错别字我说没有,因为我小时候的口音一直就是这么说的。

但别人既然提出来了,还非要那么写,未免又显得固执矫情,未免着了非改非非改的相。

那就还是按现在的写法改过来了。

疏于懒散的性情又冒了上来,也就顺应内心,戛然而止了。

也就将就着看吧。

由于朋友们都希望有配图,去网上找图的时间反而远远多于写作的时间。

不过找图的过程倒也使我重温了一些旧日场景,并不构成时光的浪费。

本文图片均来自网络,向我所不知的摄影师们致敬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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