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到中药公众号里推送的有关介绍“白丁香”的文章（慈禧太后“玉容散”里配方之一“白丁香”，还能明目，消积，你敢用吗），让我回忆起中医一些以粪便入药的历史。但随着时代的迁延，往往很少有医家会用到，甚至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中医的“糟粕”。反观国际医学界，近些年来都将FMT（粪菌移植）作为热门研究之一。但实际上，中医很早就有“金汁”等药的记载与运用。
我曾和朋友（非医学领域）谈及以粪便入药，他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觉得又脏又臭、极其恶心与厌恶，甚至觉得没有道理，是在瞎编。但当我给他们看一些相关的国外论文的研究和病例报告时，他们又觉得这项新型技术很高级很厉害，有种是外国人首先发明的的“黑科技”的感觉。
实际上，中医早就提到了这些用粪便治病的方法且有实际有效的治愈病例，而人们和媒体对此的态度往往是充满戏谑和嘲讽的，甚至用鄙夷和抹黑的态度去对待。我们不禁要去反思是不是文化不自信了。
其实，粪菌移植所运用的粪菌，可以看做中药里面所讲述的“金汁”等以粪便为原型的药物，粪菌移植也相当于是对这些原始药物的的一种延续和创新。
以“金汁”为例，它又名“粪清”、“粪汁”、“黄龙汤”等。因功用同“人中黄”，故又名与之同。它是将收集来的正常粪便，加上井水、泉水、红土等物质，经过多道工序后，埋入地下，经久而成的一味中药。
在用粪便治疗疾病方面，早在《素问》中就有记载用鸡矢醴来治疗以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为症状的鼓胀。
我们都知道屠呦呦提取青蒿素是从《肘后备急方》中获取的灵感，其实《肘后备急方》所蕴含的知识远远不止于此，比如葛洪也提到 '绞粪汁，饮数合至一二升，谓之黄龙汤，陈久者佳'。
这里要注意:此“黄龙汤”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伤寒六书》里的由大黄、芒硝、枳实、厚朴、甘草、人参、当归七味药组成的用于治疗阳明腑实、气血不足证的“黄龙汤”。而是多用来治疗腹泻、食物中毒、发热等疾病的“粪汁”。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记载着用发酵的粪水来治疗伴随高热、中毒、脓肿、痰湿、滞食的“瘟病”或“内热”。《雷公炮制药性解》曰：“金汁味甘苦，性大寒无毒。解一切毒，疗一切疮”。《本草汇言》云：“化热毒，消热痰，解痘毒热闷，倒靥之药也。凡一切火毒，疗毒，丹石药毒，野草毒，菌毒，百虫诸毒等，并皆疗之。”此外，作为温病学的奠基人之一，叶天士也曾在《温热论》云：“若加烦躁、大便不通，金汁亦可加入”“大红点者，热毒乘心也，用黄连、金汁”。
总的来看，“金汁”，苦寒无毒，入胃经（一作入心经），具备清热解毒凉血的功效，对实热病证有着很好的治疗作用，符合“热者寒之”的治则。同时热多损耗津，但“金汁”却无过苦化燥伤津之弊，对热病所造成的“阴枯血燥”之证起到养阴的作用。
此外，温病的热毒多出现高热、神昏、烦躁等急症。治疗上应急证急攻，“金汁”所具备的大寒无毒之性正好符合这点。
若临证出现壮热烦渴，咽喉肿痛，神昏谵语，胸腹热甚，舌以绛为主，脉主见数促，情势危重者，均可随症辨证加用“金汁”。
比如著名的“神犀丹”中就含有金汁。此方中，犀角、生地黄清心凉血；元参、花粉养阴生津；银花、连翘、黄芩清热泻火；紫草、板蓝根、金汁凉血解毒，菖蒲芳香开窍，豆豉宜泄透邪。诸药合用，起到清热开窍、凉血解毒的功效，用于治疗温热暑疫，邪入营血证。症见高热昏谵，斑疹色紫，口咽糜烂，目赤烦躁，舌紫绛等。
关于如何制作“金汁”，每个医家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
《神农本草经疏》言：“腊月截淡竹，去青皮，塞口，纳粪坑中，积年得汁，甚黑而苦。”《本经逢原》云：“腊月取粪置坛中，埋土内越三年，取出，如水者是。”
整体来看的制备方法如下：在冬季，选取11-12岁的健康男童的粪便，再用干净的井水或者山泉水将粪便搅拌稀释，用筛子或者纱布过滤后取液体（粪汁），将其放入坛子中，用黄土密封，在地下埋藏1年到30年时间不等，再将其取出，之间清晰如水的液体就是“金汁”。
再回过来看现代热点的粪菌移植，它是指将健康人粪便中的正常功能菌群，移植到患者胃肠道内，重建出新的肠道菌群，调整原有失衡的肠道菌群，实现肠道及肠道外疾病的治疗。据目前研究表明：肠道菌群的紊乱往往会引起肥胖、自身免疫的紊乱、诸类如冠心病、心衰等多种心血管疾病、甚至会引起癌症等疾病。
在古代，口服是金汁进入胃肠道的唯一途径，而在现代，粪菌液可通过更多元的方式如鼻肠管、胃肠镜、灌肠管、胶囊等方式进入结肠，增强了安全性的同时也增强了药效。与古代“金汁”主要强调治疗实热病证不同的是，粪菌移植扩大了治疗范围，对多种疾病都具有良好的治疗效果。
“金汁”的使用和粪菌移植有着很多的共同点，古人的智慧不是我们所认为的“糟粕”，这种智慧与经验穿越千年还能带给我们很多灵感与思路，还能指引我们未来的路。古人可能因为条件所限无法完善，但这正应该是我们所探索的问题，通过我们的实践与研究将其发扬光大，拥有我们自己的医学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