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代,嘉善县大云镇上的大云寺里住着一位画家,他的名字叫姚绶。打开厚厚的《辞海》,在“姚”字条目中有姚绶一项:
姚绶(1423-1495),明画家。字公绶,号谷庵,云东逸史,又称丹丘先生,嘉善(今属浙江)人。官监察御史,江西永宁知府。擅画山水,宗吴镇,也取法赵孟頫、王蒙,好作沙坳水曲、扁舟垂钓之景,墨色苍润。亦写竹石。工行草书,初学宋克,后法魏晋,风格近张雨。兼能诗,有《谷庵集》。
清代乾隆年间,嘉善文人曹竹君写的《魏塘竹枝词》一百首中有一首写姚绶:
沧江虹月伴鸡眠,逸史风流只自怜。
读画吟诗兼作字,砚田胜似老农田。
诗后有注文说:姚绶居大云,尝泛沧江虹月之舟,粉窗翠幕,吹竹弹丝,望者以为水仙。
好一个“水仙”姚绶!
于是,我来到嘉善大云寻觅“水仙”姚绶的踪迹。姚绶曾居住在大云寺内的东南厢房。大云寺始建于北宋乾德二年(964),原名净众寺,治平二年(1065)改称为大云寺。大云寺两面临水,姚绶天天生活在水的怀抱中。他爱水,在水的柔情里获得了艺术的灵感。水成了他最好的伴侣。于是,无论是在春风明月之夜,还是秋雨冬雪之时,他总是乘一条“粉窗翠幕”的画船,从大云寺出发,在蓉溪上漂荡,在吴越山水间游弋,吟诗放歌。已有多少次了,他总是看不尽蓉溪那秀丽的景色。
就像结庐杭州西湖孤山“梅妻鹤子”的林逋,姚绶绕水傍竹筑室隐居,以水为友,以水为画题。他画出了《秋江渔隐图》、《竹树春莺图》等传世佳作。他把居处取名为丹邱,自称丹邱先生,又号东逸史,云东懒仙人,天田老农。他天天赋诗、著书、作画。他还酷爱收藏书画,特地在大云寺购地一方,跨为池,池中筑台,台上营室,夜不通火,以珍藏书画。在楼四周开辟了池塘……
“水仙”姚绶在大云寺的生活被世人所称羡。天顺进士、乌程人(今湖州)闵圭赠诗云:“松径扫野鹤,画船摇月贯虹晴。”
时隔五百多年后的二〇〇九年,我也乘一条小船在姚绶喜爱的蓉溪上荡漾。水流涓涓,仿佛传来了他五百多年前在蓉溪上的放歌——
落落孤怀,萧萧双鬓,长啸瞻仰天宇。幽壑蛟腾,孤舟妇泣,何处箫声缕缕。逸少黄庭,葛洪丹井,历几莺啼燕语。羡东坡、勘破虚名,愿作鱼虾之侣。
最好是无吏催租,无人问宇,老大不知官府。插槿编篱,牵萝补屋,却与闲云同住。冠盖重新,江山依旧,更有月同今古。是何人,夜半敲门,来话梧枝秋雨。(《苏武慢》)
“愿作鱼虾之侣”,“却与闲云同住”。我分明感觉了“水仙”姚绶心中解不开的郁闷!尽管他“粉窗翠馍,拥僮奴,设香茗,弹丝吹竹,宴笑弥日,望者以为“水仙”(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在大云过仙人般的生活,但他毕竟少年时才学过人,立志要为国效劳,天顺八年(1464)就考中进士,官为御史。他曾奉敕巡盐两淮,明代过庭训在《本朝分省人物考》说他:“钩剔积弊,淮饥,画策赈饥,流民赖以全活,玺书褒奖。”然而,他的作为触犯了当朝权贵,没多久,被贬为江西永宁知府。他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就以侍奉老母为由,辞官还乡了。《嘉善县志》称他:“以母老辞归,居大云,筑室名丹丘。”
于是,他回到大云成了“水仙”:“又作沧江虹月舟,泛游于吴越山水间。”
公元1495年秋日的一天,雷雨大作,一个霹雳打在姚绶的收藏室上。顿时,大火熊熊燃烧,姚绶此时正在踞厕,听到家人急报,忙问所藏古籍如何?回答他:都被大火烧了。姚绶大惊失色,一病不起,一代“水仙”与世长辞。留给后人的是他的画和字,他的著述《大易天人合旨》及《谷庵集》十卷。留给后人的是他对蓉溪的痴情,“水仙”的美名。
数百年风云变幻,和吴镇一样,现知的姚绶作品不多,有《秋江渔隐图》轴(北京博物馆)、《山水图》册页(上海博物馆)、《竹石图》轴(辽宁博物馆)和扇面《松荫醉翁》(上海博物馆藏)等。
少有才名,专攻古文辞,诗赋茂畅。天顺中赐进士,官监察御史,奉命巡盐两淮,铲除积弊。因得罪权贵,成化初谪为永宁知府。以母老解官归,居大云,作室曰丹丘,人称丹丘先生。又作沧江虹月舟,游泛吴越间。
长山水、竹石,宗法元人,受吴镇影响较深。他与杜琼、刘珏、谢缙等明代早期文人画家,为明代中期吴门派的勃兴,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
善书、画,书法工行草书,初学宋克,后法魏晋钟繇、王羲之,劲婉咸妙,风格近张雨。画初学水墨,后进学唐品,得古意。擅画山水,宗吴镇,也取法赵孟頫、王蒙,小景好作沙坳水曲景色,墨色苍润,孤钓独吟,其阔幅重林远汀,著四五渔船而已。喜临摹赵孟頫、王蒙二家,墨气皴染皆妙,闻写吴镇竹石,亦潇洒可爱。图成或售于人,辽厚价返收之,其自重如此。
传世名作有《秋江渔隐图》轴(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山水图》册页(上海博物馆藏)、《竹石图》轴(辽宁省博物馆藏)。
著有《谷庵集》、《云东集》、《天人合旨》、《姚御史诗文》。
事迹收录于《图绘宝鉴续纂》、《明史艺文志》、《屠应竣姚先生集序》、《明画录》、《无声诗史》、《四友斋丛说》、《六研斋笔记》、《甫田集》。
姚绶《夜行诗》 行书 。纸本。
行书洛神赋卷(局部)此卷书写曹植洛神赋,书法可见赵松雪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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