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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兰亭序》的真伪,这篇文章终于讲清楚了
正山堂 2018-11-09 09:28:07

神龙本《兰亭序》研究

内容提要:

本文旨在纠正“兰亭论辩”以来在《兰亭序》研究中的一些错误研究方法和错误观点;并在唐兰《“神龙兰亭”辨伪》的基础上,上溯两宋,及至唐代,探寻神龙本《兰亭序》的流传脉络;从神龙本《兰亭序》细部特征,认定它为摹本而非写本、临本;从而对神龙本《兰亭序》予以准确的定位。

兰亭序》是唐宋以来影响最大的书法作品,历代的书家都把它视作书圣王羲之的行书代表作,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

宋代以来,《兰亭序》版本众多,刻帖更是不可胜数。但就流传至今的《兰亭序》版本而论,卷首钤有“神龙”半印的神龙本《兰亭序》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兰亭序》版本。

神龙本《兰亭序》,通俗的名称是冯承素摹本《兰亭序》,在元代它的收藏者郭天锡的题跋中,郭氏以揣测的语气,认为它是唐初弘文馆拓书手冯承素所摹。它的明代的收藏者项元汴予以确认,后来,大家也就接受了“冯承素摹本《兰亭序》”这个名称。但它是否为冯承素所摹,并无确证,因此,严格说来,冯承素摹本的称呼是不确切的。所以郭沫若、唐兰等人都称它为“神龙本《兰亭序》”或《神龙兰亭》。

神龙是唐中宗的年号,而《兰亭序》上的“神龙”半印是否为唐中宗时代所钤,同样值得怀疑。但神龙印的存在,总是客观事实,所以本文仍称它为神龙本《兰亭序》。

神龙本以外,《兰亭序》墨迹本还有张金界奴本(世称虞世南临本)、褚遂良临本、黄绢本、元陆继善摹本、明陈鉴摹本等等,这些不同的版本,学界有着比较一致的看法,虞、褚临本并非确切是虞、褚所临,其余版本时代较晚,以精采程度而论,公推神龙本《兰亭序》。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因郭沫若的文章《由东晋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的真伪》发表,对于《兰亭序》的真伪提出质疑,从而引发“兰亭论辩”。由于受当时政治环境等因素的影响,第一次兰亭论辩未能充分反映一些作者的真实意见。如启功先生当时虽作有《兰亭的迷信应该破除》,这与他的《兰亭帖考》一文,观点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后来启功先生在编辑自己的文集时,坚决删去这篇文章,而保留了《兰亭帖考》。徐森玉先生当时虽然写了《<兰亭序>真伪的我见》,但据郑重先生介绍,当时徐森玉、谢稚柳、汪庆正三人讨论认为“支持郭老易,驳倒高二适难”。

当时的条件下,要想全面梳理、深入讨论《兰亭序》,未免也不现实。即如郭、高两位先生的文章,在今天看来,均不免疏漏太过。因此,有关《兰亭序》真伪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圆满解决。

鉴于此,后来在九十年代又组织了一次《兰亭序》书法的学术研讨会,并出版了论文集《兰亭论集》,当然,《兰亭论集》所收入的文章,并不仅限于《兰亭序》的真伪问题,但《兰亭序》的真伪问题,仍然是《兰亭论集》中一个重要的论题。这方面的论文数量占到全部论文数量的70%左右。

近年来,仍有一些有关《兰亭序》书法的学术文章发表,到现在,关于《兰亭序》书法的研究文章已在百篇以上,如果算上唐宋以来有关《兰亭序》的鉴赏、著录、题跋、考证等文献,完全可以成为一门独立的“兰亭学”研究了,这既体现了《兰亭序》书法本身的巨大影响力,同时也反映出《兰亭序》问题的复杂性。

本文的重点是围绕神龙本《兰亭序》问题展开讨论,当然,不可避免也会涉及到其它版本的一些问题。

一. 郭、高论辩之得失

要说郭文之失,首先是郭文并非严格遵循书法鉴定学理立论,郭沫若是文学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书法家,在这些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但他却不是书法鉴定专家。(当然,他本人也许并不只是着眼于《兰亭序》的真伪。)郭发现了《兰亭序》的一些疑点,便运用他擅长的历史学、文学方面的知识,自我推演从而产生了一系列的错误。如以《兰亭序》与王、谢墓志比较、《兰亭序》文字内容与《世说新语》刘孝标注的引文差异问题、《兰亭序》与智永书法的比较问题等等。当然,郭文中的错误认识,后来有不少文章予以指出并得到纠正,但却极少有人从鉴定学理方面指陈要害。

其次,郭文中作为重点讨论的几个问题,均非《兰亭序》书法鉴定中的核心问题。比如《兰亭序》书法与出土的东晋王谢墓志书法面貌的巨大差异问题;《兰亭序》的文字与《世说新语》刘孝标注所引王羲之《临河序》的差异问题;《兰亭序》中的思想不符合王羲之思想问题;《兰亭序》中的隶书笔意问题;“癸丑”二字问题等等。当然,我们不可否认这些问题与《兰亭序》书法并非毫无关联,但却非核心问题。

郭文的另一个失误,是对神龙本《兰亭序》是临本、摹本还是写本的判断失误。郭文认为:“这个墨迹本(指神龙本)很可能就是真迹,它不是临摹本或者响拓本。”郭文的判断未免草率,可以看出他对神龙本《兰亭序》并没有仔细研究。

郭文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比如文中提出的一些问题,是《兰亭序》研究不可回避的问题。如现传神龙本《兰亭序》与王羲之其他唐摹善本书法存在的笔法、结字等方面的的巨大差异问题;神龙本《兰亭序》在笔法、结字方面更接近于智永《千字文》书法的问题。遗憾的是,郭文虽长达两万余言,但是他在讨论《兰亭序》文章内容、王谢墓志等问题上花了太多的篇幅,反而在这些方面只是作了粗略讨论,便轻率地作下结论。当然,结论的正确与否另当别论,但总体来看,郭文无疑是捡起芝麻,丢了西瓜。

高二适先生在当时的背景下,能够勇于提出反驳的意见,是值得称赞的,后来有不少文章称赞高的勇气。然而高文本身对于神龙本《兰亭序》研究来说,意义并不大。

高文通篇较为杂乱,算不上严谨的学术文章,既无条理,也没有严密的逻辑,更象是一篇会议发言稿,想到哪说到哪,文中的许多常识性错误,王玉池先生已撰文指出,此不赘述。

郭文既没有从《兰亭序》书法作品鉴定的关键问题立论,高文也没有从鉴定的关键问题上作出反驳,而是被郭文牵着鼻子走。忽而指出郭文所引清代李文田所作结论之错误,忽而讨论《定武兰亭》之隶书笔意。郭文讨论的是神龙本,高文讨论的是定武本,他只是自说自话。

至于高文于神龙本,则认定为褚临,且以李嗣真《书后品》中排名,褚得上下品,智永得中中品,认为“俏《神龙》属之智永,取'智’而抑'褚’,无论书迹之相悬殊,其品亦极难称”。又如“或有问余曰,《兰亭》'癸丑’二字,不作填补说,应作何解?余曰:此王羲之所留真迹也,以《定武》照之,皆然。”则殊足引人发讪了。

黄君实先生认为:“高二适虽谓学羲之书为时甚久,观其论《兰亭序》,以《神龙》逊于《定武》一筹,又谓《神龙》出于褚摹,其所推之元吴炳藏《定武本》,真伪尤有可议,况又不佳耶!可见其对书法识见甚浅。”可谓一语中的。

高文不仅识见有问题,亦无鉴定学理可循。高文或许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驳倒郭文之误,但即便将郭文驳倒,也并不意味着《兰亭序》问题的解决。盖因两文均未触及核心问题。

总体来说,第一次“兰亭论辩”从郭文开始已偏离了《兰亭序》研究的核心问题,所以这次论辩不但没有将《兰亭序》中的许多疑问弄清楚,反而令人更加迷惑了。以至于本文在讨论问题之前,不得不费点时间加以简单的梳理。

二. 唐兰《“神龙兰亭”辨伪》之得失

唐兰先生的《“神龙兰亭”辨伪》一文,写于郭沫若发起“兰亭论辩”不久的十年动乱时期,当时并未发表,在1983年才由《书法》杂志发表,后收入《兰亭论集》一书。

我认为,唐文是整个“兰亭论辩”中最为专业的一篇学术文章,它作为一篇书法鉴定研究论文,第一次从书法鉴定学的角度,对神龙本《兰亭序》所涉及到的各方面问题进行了全面、系统的研究。

唐文的第一个值得称赏的方面,是对于几种重要的《兰亭序》版本的梳理。唐文极为细致地梳理了张斯立本《神龙兰亭》、郭天锡本《神龙兰亭》、宋代著名收藏家苏耆所藏三本《兰亭序》、宋秘阁本《兰亭序》的关系以及它们之间的来龙去脉,考证博洽。

唐文的第二个值得称赏的地方,是他从“副騑书府” 印,考证出了神龙本《兰亭序》在元代郭天锡收藏之前的情况,首次考证出“副騑书府”印及其主人杨镇,并指出神龙本《兰亭序》及其宋末收藏者的几个重要疑点,如同时出现的两本《神龙兰亭》、“副騑书府”印前后隔水钤印上的问题;首次对于“神龙”印记是否在唐代存在提出质疑;首次全面辨析清楚了《神龙兰亭》现有题跋哪些是原跋,哪些是从别本移来,以及从何本移来。

唐文中的上述结论,都是神龙本《兰亭序》研究中的重要成果,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徐邦达先生《古书画伪讹考辩》一书中关于冯承素本《兰亭序》(即神龙本)的许多看法,即采纳了唐文的上述结论。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唐文也存在重大的失误,其中最大的失误即是认为现传神龙本《兰亭序》经过两次伪造。唐文认为第一次是南宋末杨镇根据宋秘阁本伪造,第二次是在明代丰坊刻石(现藏宁波天一阁)以后重新伪造。

关于第一次由宋末杨镇伪造,唐文并无有力的证据,全凭一些所谓的疑点推理而来。所以徐邦达先生不认同唐文这一观点。穆棣《八柱本<神龙兰亭>墨迹考辨》一文中则列举数件杨镇收藏的作品,如欧阳询《梦奠帖》、杨凝式《神仙起居法》、薛绍彭《杂书帖》等等,其上均有“副騑书府”印,而皆为真(名)迹。可见杨镇并无主观作伪的动机。

至于第二次作伪,唐文出现了对于明丰坊刻石本的几个明显的误判。一是误判丰坊刻石本是根据旧刻本伪造;二是坚信丰坊刻石本上的“贞观”、“褚氏”、“米芾”、“神品”、双龙等印,是原本如此,而不是丰坊所加;三是认为现传神龙本《兰亭序》采取钩摹与临写结合的办法作伪,并去掉“贞观”等旧印,由“褚氏本”变成“冯承素本”。

启功先生《兰亭帖考》早已指出丰坊石刻本上的“贞观”等印,是丰坊所加,故意迷惑人的,徐邦达《古书画伪讹考辨》中对唐文的这一错误也予以纠正。

至于现传神龙本《兰亭序》与宁波天一阁石刻本《兰亭序》的关系,其实正是母子关系,通过比较它们的细部特征,本是不难判定的。石刻本既是丰坊所为,则神龙本《兰亭序》只能是其母而不是相反。特别是墨迹本上所遗留的众多特征,石刻本并不具备。

唐文认为神龙本《兰亭序》的底本,即北宋秘阁本是唐摹善本,则今传墨迹本至少是从唐摹善本而来,且胜于元陆继善摹本与所谓虞、褚临本,却并不带半点刻本的特征,这不是非常奇怪的吗?现传神龙本《兰亭序》摹的技术如此高超,众多书家和鉴定家认为它几下真迹一等(郭文中即认为是真迹),神龙本上保存的许许多多细节特征,却是天一阁石刻本上所不具备的,这又岂非咄咄怪事?因此,唐文的这一错误非常明显,毋庸置辩。

在这里,需要顺便提及的是,近年有王开儒其人,重拾唐文的这一结论,坚持认为神龙本《兰亭序》是丰坊伪造,各大非书法专业媒体广为报道,不过是拾唐文错误之牙慧,一错再错而已。

除此之外,唐文对于各种《兰亭序》版本的考证失于繁琐,有的版本对于研究《神龙兰亭》并无多大关系,反而将问题复杂化。而且唐文过于重视文献记载,比如引周密《武林旧事》“公主下降”一篇,专门记载的宋理宗周汉长公主下嫁杨镇时的妝奩清单中没有记载《神龙兰亭》,又元代袁桷《清容居士集》中所记张斯立本《神龙兰亭》与今本《神龙兰亭》并非一本等问题。当然这些问题是研究《神龙兰亭》时必须引起重视的问题,但不宜将这些记载一律视为疑点,从而作为《兰亭序》是伪作的证据。

因此,唐文虽然做了大量的考证,也解决了很多重要的问题,但他的结论却终是不能成立的。关于这一点,从本文后面的讨论中,自当明白。

三. 神龙本《兰亭序》是写本还是临摹本?

神龙本《兰亭序》又被称作冯承素摹本《兰亭序》,认为它是唐初弘文馆拓书手冯承素所摹。这一说法固然出于揣测,但明代以来成为通行的说法。

郭沫若《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的真伪》一文中,则认为神龙本《兰亭序》是写本。“今存神龙本墨迹就是《兰亭序》的真本了,这个墨迹本应该就是智永所写的稿本,同他所写的《告誓文》和别人临他的《归田赋》,笔迹差不多完全相同。”

喻蘅《<兰亭序帖>祖本面目初探》认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几本所谓的冯承素、褚遂良、虞世南等的'摹本’,实际上都是临本,……如果同是摹本,面目就不会有如此显著区别。”

熊秉明《关于<兰亭序>真伪的一个假定》认为:“《兰亭》是一个临本,它的价值也就限于临本。”

许庄叔《<兰亭>后案》认为:“《神龙》不是摹拓本,非临本。”……“据我积年的研究,最后得知它只是一种仿写本,照摹拓本仿写出来,故原来特殊笔画此本保留极多,笔画尖颖漂浮,破笔双杈,两笔写成,极为显然,非双钩搨墨一眼即见。”

启功《兰亭帖考》一文中,将神龙本定为唐摹善本。“这帖的笔法秾纤得体,流美甜润,迥非其他诸本所能及。破锋和剥落的痕迹,俱忠实地摹出。”

徐邦达《古书画伪讹考辨》:“本帖神气又比较生动,细看乃是摹临结合,将字形先勾一轮廓,再依勾形对看原迹临写,其细微末节特点之处,──如贼毫、叉笔等,则再仔细描补而成。”

穆棣《八柱本<神龙兰亭>墨迹考辨》一文中认为是钩摹本,与临写无关。

以上对神龙本《兰亭序》的判断,写本、临本、摹本、仿本说都有,而真相只有一种,神龙本《兰亭序》到底是哪一种呢?前人一般没有上手的条件,无法近距离观察,又不能借助于现代科技手段,判断失误,亦在所难免。但是,如果在这一问题上尚不能有明确结论的话,则《兰亭》迷案之不可破解,也是当然的了。

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现在可以看见高清拍摄的图片,即使不上手,也可以看清墨迹本中笔画的细部特征,为我们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方便。从神龙本《兰亭序》的高清图片中,可以看到如下的一些特征:

特征之一:在“在”、“阴”、“稧”、“暎”等字的起笔处能看见明显的“燕尾形”。(图一)这种“燕尾形”的形成,绝非毛笔开叉所致,而是用极细的笔从同一笔画的两个边缘以不同角度描边所致。这即是古人所说的“双勾”。“双勾廓填”法是唐初弘文馆拓书手在制作摹本时所采用的一种技法。类似的特征也出现在王羲之的唐摹善本帖如《平安、何如、奉橘帖》、《远宦帖》、《丧乱帖》等法帖中。

特征之二:收笔出现飞白的字,如“于”、“左”、“然”、“之”等字,在飞白处可见明显的描摹痕迹,(图二)这一点也和唐摹善本如《平安、何如、奉橘帖》、《远宦帖》、《初月帖》中的飞白描摹痕迹类似。

以上两条特征是林霄先生首先提出,由此可以确定神龙本《兰亭序》是勾摹而成,但是林霄先生又提出神龙本《兰亭序》是“单勾廓填” 的意见,也即类似于徐邦达先生认为的摹临结合,是不正确的。我们接着看它的其他一些特征:

特征之三:“岁”、“ 群”、“毕”、“觞”、“同”等字的笔画中,出现了留白,(图三)这些留白,很难说是笔尖分叉或枯笔所致,也即是说不是自然书写形成的,显然也不是因为纸张磨损的缘故。现纸有磨损的地方,如“山阴”的“阴”、“畅叙幽情”的“畅”、“或取诸怀抱”的“取”、“已为陈迹”的“陈”,与这些字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摹的人没有完成而留下的,二是原迹的这些地方有破损,摹的人忠实地呈现了原迹的状况。从神龙本摹拓技术之精,摹拓的人是特别仔细地完成这件摹本来看,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特征之四:多数字能看见笔画边沿的双勾描边,描边的墨色略深,但也有部分字不能看见双勾描边,我认为是由于字的墨色深浅不同,描边的墨色与字的笔画内墨色接近所致。另有一些字的描边在笔画之外还能明显地看到,如“九”、“长”、“列”、“足”等字。(图四)

特征之五:误笔亦摹出或描摹所致误笔。如“崇”字山下的一短横,“可”字横画的前面,“不”字一竖的起笔,“有”字撇画起笔的右边,应是多余的。(图五)这几处多余的笔画,是原帖本就如此,还是摹的时候造成的,我们无法判断。

特征之六:改字处漏摹原字的笔画。神龙本《兰亭序》中,出现了几处改字,由于墨色深浅不同,改字后还能看见原来的字。但是,有四处改字后,原来的字却并没有描摹完整,出现了漏摹现象。如“向之”,原来写的是“於今”,不过现在我们能明显看到“於”字右边只有一“竖弯”形,而“今”字则少摹了中间的一点;又如“悲夫”的“夫”字,原来写的是“也”字,“也”字少摹中间一短竖;又如“感于斯文”的“文”,原来写的是“作”字,但“作”字少摹了右边的一撇一横,这几个笔画,真迹上肯定是有的,但神龙本中却摹失了。(图六)

特征之七:神龙本《兰亭序》通篇毫无一点刻本的特征,如果象唐兰先生所言,神龙本《兰亭序》是根据刻本伪造,无论作伪手法多么高明,也不可能将刻本的特征完全掩盖,无法将墨色的浓淡、破锋贼毫描摹得如此生动,这与流传至今的众多翻墨本比较即可以看出。

从以上所列神龙本《兰亭序》的细部特征,已经可以证明它是“双勾廓填”的摹本。而且摹的技法特征与王羲之的其他唐摹善本法帖有着一致性,但我们谨慎起见,暂时还不能将其定为唐摹善本,下面我们还将作进一步的考察。

众多说法中,还是启功、穆棣先生将神龙本《兰亭序》定为摹本是正确的,其他的写本、临本、仿本等说法并不正确。

四. 神龙本《兰亭序》两宋寻踪

神龙本《兰亭序》在元初被郭天锡收藏,元代袁桷《清容居士集》则记录了同时代张斯立收藏的另一本神龙本《兰亭序》,这两本《兰亭序》均出自南宋末年的驸马杨镇家。因此,唐兰先生判断此两本神龙本《兰亭序》必有一伪,或两本皆伪。这个判定,如果是针对某一件书法真迹而论,无疑是正确的。

现在,我们知道神龙本《兰亭序》是一个摹本,而在贞观年间唐太宗命弘文馆拓书手摹拓了数本以赐皇太子诸王近臣,那么,唐兰先生的判断也就不是绝对成立的了。

元代以前,“神龙兰亭”之名不见记载,但我们从宋人的记录中,仍能找到一些“神龙兰亭””的线索。

唐兰先生考察宋代的《兰亭序》版本,认为神龙本《兰亭序》与北宋收藏家苏耆收藏的第二本是同一系统,这个结论是没有问题的,苏耆家的第二本于元祐戊辰(1088年)被米芾收藏。米芾关于这本《兰亭序》的书法特征,有着细致的描述:“……毫发备尽,'少长’字,世传众本皆不及。'长’字其中二笔相近,末后捺笔勾回,笔锋直至起笔处。'怀’字内折笔抹笔,皆转侧褊而见锋,'蹔’字内'斤’字,'足’字转笔,贼毫随之,于斫笔处贼毫直出其中,世之摹本未尝有也。”除此之外,米芾还在此本《兰亭序》后作有题跋,但是,米芾的题跋后来却被移到了另一本所谓褚遂良临本(兰亭八柱第二本)上。

米芾所记苏耆家第二本《兰亭序》的这些特征,与现传神龙本《兰亭序》是吻合的,然而它们却并非同一本。

岳珂《宝晋斋法书赞》卷七记载一后有冯承素题记的“冯承素《兰亭序帖》”,岳珂在比较了米芾的上述鉴定意见后认为:“今阅此本,'蹔’字贼毫所出无丝发异,殆是繭纸旧帖有此一笔,故凡亲见真迹于昭陵未閟之先者,其临摹之手不约而同。”

宋代《定武兰亭》刻石的收藏者薛绍彭曾有一段题跋说:“旧见《兰亭》书,锋铓者与所传石本不类,世多疑之,尝以唐人集右军书校之,则出锋宜为近真,盖石本漫灭,不类其初也。”

薛绍彭题跋中所提到的《兰亭序》,“锋铓”、“出锋”云云,也正是神龙本《兰亭序》的显著特征。薛绍彭将这本《兰亭序》与唐人怀仁所集《圣教序》进行比较后,认为这本“出锋”的更近真,而《定武兰亭》一类的石刻本则相差较大。

徐邦达先生《古书画伪讹考辨》:“又见故宫博物院收藏游似藏宋拓薛绍彭摹勒'唐拓硬黄’所谓'潼川宪司本’(后有薛绍彭正书赞),除了某些字的细笔牵丝大都泯灭不见以外,其他方面,基本上和此本(按指神龙本)也是一样。”(图七)

此游似藏潼川宪司本《兰亭序》只能说与神龙本《兰亭序》较为接近,从神龙和定武两大系统而言,当然属于神龙本系统。

由此,薛绍彭确曾收藏有与神龙本《兰亭序》同一系统的唐代摹拓本《兰亭序》。薛绍彭将石刻本《兰亭序》不类《圣教序》的原因归结为“石本漫灭,不类其初”是不确的,其根本原因在于《定武兰亭》与《神龙兰亭》并不是同一个版本系统。

另一关于神龙本《兰亭序》的线索,是南宋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二所记姜夔《稧帖偏旁考》:“'永’字无画,发笔处微折转,'和’字口下横笔稍出,'年’字悬笔上凑顶,'在’字左反剔,'岁’时有点,在'山’之下,戈画之右,'事’字脚斜拂,不挑,'流’字内'云 ’字处就回笔,不是点,'殊’字挑脚带横,'是’字下'疋’凡三转,不断,'趣’字波略反卷向上,'欣’字'欠’右一笔,作章草发笔之状,不是捺,'抱’字'已’开口,'死生亦大矣’,'亦’字是四点,'兴感’之感,戈边直作一笔,不是点,'未尝不’,'不’字下反挑处,有一阙,右法如此甚多,略举其大概,持此法,已足以观天下之《兰亭》矣。”

姜夔的这段文字,比米芾所记更为细致,从姜夔的描述来看,也只有神龙本系统《兰亭序》更符合这些特征,姜夔认为“持此法,已足以观天下之《兰亭》矣。”实际上他的观点已经和薛绍彭完全一致,言下之意,只有符合这些特征的《兰亭序》,才更接近真本。

从以上的记载中,可以看到,在宋代众多的《兰亭序》的版本中,一直有与现传神龙本《兰亭序》特征一致的版本流传,尽管我们并不能断定它就是现传神龙本,但至少说明神龙本《兰亭序》这一版本系统流传有绪,并不是宋末杨镇或明代丰坊向壁虚造。

至于说神龙本《兰亭序》在两宋间其名不彰,影响远不及《定武兰亭》,完全因为它是墨迹本,仅被少数人收藏,秘而不宣,即使有交流,也是在极小范围之内,不像定武本那样一再翻刻,流传广泛,南宋时,成为士大夫家的必备法帖。

五. 几件唐代书法与神龙本《兰亭序》的比较

最早将《兰亭序》与唐代书法进行比较的是宋代书法家、收藏家薛绍彭。喻蘅先生认为:“薛绍彭所说的'当时集王者’,无疑是指怀仁集右军书《大唐三藏圣教序》。”……“薛氏主张拿怀仁集书的标尺来检验,' 《兰亭》体类此者宜近真 ’这一卓越的见解,是当时解决聚讼问题的最好办法,他并不因为自己拥有定武原石而贬低别本,他指出'近真’的特点是'锋铓’、'出锋’,恰恰是定武本所无。”

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立石于唐高宗咸亨三年(672年),是弘福寺僧怀仁从王羲之书法中精心选辑而成,怀仁所用王羲之书法的来源,应是出自高宗御府,高宗御府收藏则源自太宗皇帝在贞观年间的大肆购求。这些王羲之书法,经过虞世南、褚遂良等人的鉴别,大部分应属可靠,但亦难免掺入部分赝品,即便是赝品,亦应不甚劣,与王羲之的书法风格相一致,不至于象王著编刻《淳化阁帖》那样混入很多水平甚劣的伪作。

在怀仁集刻《圣教序》时,《兰亭序》真迹已埋入昭陵,因此怀仁如选用《兰亭序》中的字,也应是贞观年间弘文馆拓书手所作的响拓本。朱关田先生《<兰亭序>在唐代的影响》一文中即持此观点。

喻蘅先生在比较《兰亭序》与《圣教序》后认为:“大量字迹集中摹自《兰亭序》,构成《圣教序》的基本骨架。试以著名的唐摹墨迹和定武佳搨与《圣教序》集字作比较,只有冯承素'神龙本’与《圣教序》最相近,冯本可供参证的字多达八十八个,而其他摹刻本则相去悬殊。”

《圣教序》中选用这么多神龙本《兰亭序》中的字,特别是神龙本《兰亭序》中独具特色的字,如“群”、“趣”、“迹”、“左”、“是”、“或”、“时”等,(图八)《圣教序》中对应的字在细节特征上与神龙本《兰亭序》高度一致,亦可说明神龙本《兰亭序》绝非后世伪造,而是可以追溯到唐高宗时代。至于神龙本《兰亭序》与《圣教序》相似的字在细节上存在的一些差异,应该考虑到现传《圣教序》最早的是宋拓本,已经是后来晚唐的重刻本,因此,出现一些差异也是正常的。怀仁所用《兰亭序》为弘文馆的响拓本,则神龙本《兰亭序》或其祖本也应为弘文馆的响拓本,是当时太宗皇帝赐予皇太子诸王近臣之一本。

另一件唐代书法,是小楷名迹《灵飞经》,《灵飞经》的流传,多见刻本而罕见墨迹本,所以一直未能引起人们注意到它与《兰亭序》的关系。从清末翁同龢所藏四十三行本残纸《灵飞经》墨迹本中,发现不少与神龙本《兰亭序》特征极为相似的字。而《灵飞经》因是小楷,与《兰亭序》在书体方面还存在着差异,但仔细观察,《灵飞经》中的许多字在用笔时却流露出十分娴熟的行书笔意,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字与神龙本《兰亭序》中的字竟极为相似,几出一人之手。(图九)这说明,《灵飞经》的书写者曾深入学习过神龙本系统的《兰亭序》,熟练到几欲乱真的程度。

据启功先生介绍,《灵飞经》上原有“开元”题记,袁桷、董其昌题为钟绍京书。在唐代开元年间学王羲之书法的高手,非普通士人所能。从《灵飞经》与神龙本《兰亭序》的比较,也可证明神龙本《兰亭序》在初、盛唐的存在和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另一件唐代书法是唐玄宗所书《鶺鴒颂》。启功先生认为它不是出自唐玄宗本人,也可能是出于翰林侍书之手。这件作品见于米芾《书史》,《宣和书谱》亦有著录。《鶺鴒颂》书法字形较肥,字的笔画形态笨滞,算不得特别优秀的作品,但其中仍有不少字能看出是从神龙本《兰亭序》出。而且其中多个“之”字的写法不同,显然也是受到《兰亭序》的影响。(图十)《鶺鴒颂》与神龙本《兰亭序》相对应字的相似程度不及《灵飞经》,主要是因为书写者的水平不及《灵飞经》作者高,有不少字笔画、位置还不到位,有一些字还有着程度不同的变形,但均不影响我们判定这件作品的书写者学过神龙本系统的《兰亭序》。

通过对以上三件作品与神龙本《兰亭序》的比较,可以看到,怀仁集《圣教序》所用的唐贞观年间弘文馆拓书手所摹的《兰亭序》与现传神龙本《兰亭序》是同一系统。《灵飞经》的书写者是唐开元年间学习过神龙本《兰亭序》的书法高手,《鶺鴒颂》的书写者也学习过神龙本《兰亭序》,只不过水平不及《灵飞经》的书写者。

从以上讨论并结合上节的结论,我认为神龙本《兰亭序》和王羲之可靠的书法作品如《丧乱帖》、《平安、何如、奉橘帖》、《远宦帖》等等一样,同是唐摹善本。尽管其“神龙”小印并不一定是唐中宗时代所有,而是出于后来的收藏者所加,这种“真迹伪印”(此为疑伪)的现象并非神龙本《兰亭序》一例,因此,在主证据充分的情况下,不应被从证据所迷惑。

六. 神龙本《兰亭序》与王羲之唐摹善本书法的比较

这项工作已有不少学者做过而且也得出了一些结论。当初,郭沫若也是将这一问题作为《兰亭序》非王羲之所作的一个证据。

启功先生认为:“回来再看今传的《兰亭帖》,无论神龙本或定武本,一律纯然是唐代风姿,不用拿《二爨碑》来衡量比较,即用《丧乱帖》、《姨母帖》、《奉橘帖》等等唐摹简札墨迹来看,风格也不相同。……从书法风格看,《兰亭》既与《丧乱》、《姨母》等帖不同,而《丧乱》、《姨母》等帖既保存了一定分量的王羲之风格,那么写《兰亭》的必定不是写《丧乱》、《姨母》等帖的人,就是必定不出于王羲之之手,可以说是毫无疑问。”

刘涛先生认为:将传世的王羲之尺牍墨迹作综合的比较,发现大多数作品如草书《初月》《寒切》《行穰》《远宦》《妹至》《游目》诸帖,行草书《衰乱》《二谢》《得示》《孔侍中》诸帖,行书《姨母》《快雪时晴》《平安》《何如》《奉橘》诸帖,虽然书体不一样,书写时间有先有后,写法有些差异,但是笔体的共同特征也是显而易见的:

用笔:按锋直引,迅萦疾擎;

笔势:遒劲爽利,环转纾结;

笔画:铦锐方硬,或沉稳厚重;

字态:势巧形密,雄秀天然。

刘涛先生同时认为:“由王羲之书法的笔画特征来检验神龙本《兰亭序》,的确有许多'失真’的疑点,过去和现在的一些学者怀疑这本《兰亭序》并不是毫无道理。”

总之,神龙本《兰亭序》与可靠的王羲之唐摹善本书法在用笔、形态以及整体风格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那么,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是什么呢?有的学者将其归结为神龙本的摹写“失真”,“带入了过多的后人笔法”,这是不正确的,因为神龙本《兰亭序》与其他一些王书唐摹善本一样,摹写技术都非常高超,“点画位置、笔法使转,以及墨色浓淡、破锋贼毫,一一具备。”(启功语)“下真迹一等”。因此,造成差异的原因只能是它摹写的祖本与王羲之其他书法作品存在差异。证伪的人便藉此否定《兰亭序》是王羲之所写。

其实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即是人们用以与神龙本《兰亭序》作比较的可靠的王羲之书法本就不多,且大多是草书作品,行书作品中,《姨母帖》是早期作品,《快雪时晴帖》可能是临本的摹本,剩下的只有《平安、何如、奉橘帖》等很少的几帖了。我以为,如此少量的对比是存在问题的,在这有限的比较中,当然看到的差别比相似点更多,严格说是神龙本《兰亭序》与王羲之草书作品的差异性。这样其实是夸大了差异性,而忽略了相似性。

其实,神龙本《兰亭序》与王羲之的其他书法作品存在着内在的相似性,虽然在笔画细节的粗细、字形的位置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但王羲之是一个有着强烈创造性的书法家,他的作品中,很多相同的字在不同或同一作品中也要力求变化。因此,如果我们一味地夸大差异,而忽略其内在的相似性,就可能产生错误的结论。

怀仁在集《圣教序》时,既采用了神龙本《兰亭序》的字,也采用了王羲之的其他行书作品中的字,但整篇书法总体是协调的,人们通常赞赏怀仁集字的功夫,却忽略了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所集的字在整体风格上的协调和细部的用笔、结字的协调,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怀仁有再高的水平也做不到。那些只看到神龙本《兰亭序》与王羲之草书作品差异的人,为什么就看不到《兰亭序》与王羲之其他行书作品的协调性呢?

此外,唐代的褚遂良等人,见到的王羲之行书书法远比我们现在多,他在鉴别王羲之书法时应该更为准确,这并不是盲从古人,而是客观条件使然。

郭沫若提出《兰亭序》是智永所写之后,也有人将神龙本《兰亭序》与智永《真草千字文》中的楷书作对比,其中肖政在比较后认为,神龙本《兰亭序》更接近于智永的楷书。

这样比较也是存在问题的,《兰亭序》是行书,而智永本就是学二王一系,因此它们具备一定程度的相似性。将神龙本《兰亭序》与《真草千字文》中相对应字的楷书对比,既有很相似的字,也有差异较大的字。(图十一、十二)如果与《真草千字文》中的草书对比,其差异性并不比与王羲之草书的差异性小。可见在与智永《真草千字文》书法的比较中,我们不能只看到相似性,却忽略了差异性。

我们将流传至今的王羲之的可靠的唐摹善本书法与神龙本《兰亭序》进行对比的时候,首先就面临一个先天不足的缺陷,即用以比较的对象存在着先天的差异,因此对于比较的结果必然存在先天的缺陷,而按此存在缺陷的结论作出的判断必然是不可靠的。

同时,由于流传至今的可靠的王羲之行书作品数量太少,无论从相似性还是差异性而论都是片面的,我的意见是承认差异性,但也不能忽视相似性。

此外,唐人的结论应予尊重,褚遂良《右军书目》中将《兰亭序》列在王羲之行书之首,说明他对《兰亭序》是王羲之的作品是认可的;唐太宗对《兰亭序》极度钟爱,以至于死后用以殉葬;孙过庭在《书谱》中说:“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飞”。都充分肯定了作为王羲之书法的《兰亭序》。而怀仁的集王《圣教序》则给予我们实物佐证。这些,都使我们不可轻易否定《兰亭序》是王羲之所作。

目前,那些怀疑或否定《兰亭序》是王羲之所作的证据或理由,都是不能成立的,而认为神龙本《兰亭序》是后世伪造的说法更是极其错误的。种种证据表明,启功先生将神龙本《兰亭序》定为唐摹善本是没有问题的。

参考书目

《兰亭论辩》,文物出版社,1977年版。

《兰亭论集》,苏州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启功丛稿》,中华书局,1999年版。

《<兰亭序>研究史料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13年版。

《古书画伪讹考辨》,江西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版。

本文入选四川省第十五次书学讨论会,并发表于台湾《中华书道》杂志,89期。

作者简介

林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书法学者。多年来从事于书法史论、书法鉴藏及书法美学研究。已发表书法学术论文多篇,如《魏碑体成因述评》、《隋人书<出师颂>质疑》、《魏晋玄学与书法理论》、《赵壹<非草书>的有关问题》、《梁武帝褒钟贬王论小议》、《论书法意象》、《庾肩吾<书品>四题》、《从蔡襄<郊燔帖>辨伪说到古代书法鉴定的方法问题》、《玄学视野下的王羲之书法及书法思想》、《也谈“善史书” 》、《台北故宫藏本怀素<自叙帖> “映写”说驳议》、《王羲之<十七帖>贞观中内本考辩》、《东汉魏晋书法思想变迁考论》等。

Email:lingui2016@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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