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自主要协会成员的呼吁和舆论压力,国际作家和作曲家协会联合会(CISAC)终于坐不住了。3月14日,CISAC发表声明,就是否要将俄罗斯创作者协会(RAO)踢出组织、切断与俄罗斯业务往来等问题作出回应:“CISAC is not empowered to impose sanctions on member societies based only on the actions of their government(CISAC 无权仅根据其政府的行为对会员协会实施制裁)。”
声明一出,就引发了广泛关注。一位资深音乐从业者批评道,“I can’t believe that CISAC can’t just kick RAO out already… it’s really just wild at this point(我真不敢相信CISAC竟然不能把RAO踢出去…这真的很荒谬)”。毕竟在此之前,CISAC的成员PRS(英国表演权协会)、BMI(美国表演权协会),以及Spotify、三大唱片等国际主要音乐公司均已单方面断绝了与俄罗斯的业务往来。而CISAC的这番发言,是最近音乐公司“谴责”潮中罕见的中立声音。更有甚者,将对国家的抵制情绪宣泄在了俄罗斯籍音乐人身上,目前越来越多的无辜音乐人正在被迫卷入俄乌冲突的漩涡。这不免让人心生疑惑,在战争面前,艺术的纯洁性是否就成了笑话?音乐无国界,当真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文化幻想?
同一天,Spotify也宣布无限期关停俄罗斯办事处,但不会停止在俄罗斯的服务,“以维持全球信息的流动”。一周后,Spotify再次宣布,将不再向在俄用户收取订阅费用与广告费用,彻底“放弃”收入占比不到1%的俄罗斯市场。值得一提的是,Spotify将自掏腰包,向版权方支付在俄播放产生的流媒体收入。这也意味着,处于上游的唱片公司和音乐人们将不必为Spotify的行为买单。就在Spotify宣布在俄“去货币化”前后,版权上游方的主要唱片公司和版权组织纷纷宣布“出走”。3月8日,环球音乐暂停在俄罗斯的全部业务,英国版权组织PRS For Music也宣布立即暂停与俄罗斯作家协会RAO的版权代理协议。3月10日,华纳音乐和索尼音乐也关停了在俄业务。
三大一呼百应,“出走潮”很快自上而下蔓延到整个音乐圈。其他一些音乐公司例如音乐版权代理商Kobalt Music Group和Downtown Music Holding宣布暂停在俄一切商业活动,美国表演权组织SoundExchange则单方面终止了与俄罗斯知识产权组织 (VOIS) 的协议。但是,除了CISAC外,西方音乐圈还存在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例如法国音乐公司Believe就尚未停止在俄业务,还表示会继续向俄罗斯唱片公司履行商定的支付义务。同时,Believe也表示会根据形势变化调整在俄策略,截至目前,已中止了招聘、投资以及为俄罗斯音乐人发行作品等业务。在“出走”抵制的同时,音乐公司们也向战争地区的人们送去了人道主义关怀。三大唱片公司纷纷向CARE、International Medical Corps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 )等公益组织捐款捐物,Spotify在旗下音乐人服务平台上也开通了音乐人筹款的新功能,Live Nation子公司Ticketmaster则通过音乐会的形式为乌克兰募捐。
对于受俄乌战争影响的音乐人,不少平台及组织也给予了提供帮助的承诺。虽然暂未制裁俄罗斯相关组织,但CISAC通过两个项目对乌克兰表示了支持。其中一项为“Creators for Ukraine”基金,旨在向被迫逃离乌克兰的音乐创作者以及难民提供资金支持,另一项是名为“Songs for Ukraine”的计划,将向乌克兰音乐人支付更多的版税。在国际音乐圈中,主要音乐公司无一例外地对俄罗斯表示了不同程度的谴责。随着越来越多的平台“出走”,俄罗斯正在被音乐孤立。
主动出走,也是不得不为CISAC在声明中提及,“each individual society should decide on whether to maintain their business relationships with Russian societies(每个协会都应该决定是否要与俄罗斯协会保持商业关系)”。俄乌战争,是每个音乐公司都逃不开的公共议题。拥有多重性身份角色的音乐平台,面临来自政府、组织、公众等多方面的监督,难免要在综合考虑用户、员工、音乐人以及平台立场后站队。而立身于西方发达音乐市场的主流平台,自然会选择通过“断交”、拒交版权费用等方式来对俄罗斯组织或个人进行制裁。
但不少音乐平台和组织的“正义之举”,未免有些“矫枉过正”。战争伊始,慕尼黑市长便向俄罗斯指挥家捷杰耶夫下达“最后通牒”,要求他必须发表反战的言论,否则将终止其与慕尼黑爱乐乐团的合同。而俄罗斯钢琴家马洛费耶夫尽管对俄乌战争表示了谴责,但还是被取消了一系列在加拿大的演出。马洛费耶夫表示,他经常被要求就乌克兰发表声明——反战的旗帜下,音乐政治化的影子若隐若现。西方对俄抵触情绪强烈,俄罗斯国内的反西方情绪也相对高涨。在此形势下,在俄罗斯境内的欧美音乐公司面临诸多不安全因素,在关停俄办事处的公告中,它们无一例外地提到了员工的生命财产安全问题。正如Spotify在《Spotify’s Statement in Response to the War in Ukraine》中所言,“Our first priority over the past week has been the safety of our employees”,迅速变化的国际形势下,音乐公司的首要任务便是确保员工的安全。
话说回来,来自某一国家的音乐人和普通民众,不该成为对该国家抵触情绪的宣泄口。正如CISAC 在声明中所说,“Russian authors, just as their counterparts elsewhere, cannot be blamed for the grotesque actions of their government(俄罗斯音乐人和其他地方的同行一样,不能因为他们政府的荒唐行为而受到指责)”。如今,不少俄罗斯音乐人职业生涯受到严重影响,甚至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被禁演,这对整个音乐界而言,都是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