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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小说】羊驼
【河丁小说】羊驼01
秋夜,无月,金河村一片岑寂。村后马路上的路灯发出清冷的光,幽幽地映照出一地斑驳的树影,即使偶尔有夜行的汽车晃着大灯匆匆开过,也没有谁家的狗发出一声响动。村子正南二里地,就是金河工业区,与这边的黑暗、安静相比,工业区内很多工厂依旧灯火通明,似乎分不出白天和黑夜。
村中一间出租屋内还亮着灯,一个三十岁左右、留着三七开小分头的男人斜靠在床上。他毫无睡意,眼睛直直地瞅着对面墙上一张大幅海报,关之琳还像往常一样对他妩媚地微笑。刺头、大壮还有工友小四川刚走了不到一支烟的功夫,留下一地烟头和满屋令人窒息的烟味,几个空的劣质白酒瓶子胡乱地倒在窗下的小方桌上。手心里,几张百元的票子已经被他攥出了汗意,这是刚才几个人临走时扔到他床上的。他来不及拒绝,几个人就骂骂咧咧地晃出门回去睡觉了,他们明天还要上班。
这个男人就是羊驼。当然,“羊驼”只是他的外号,工友们已经习惯了叫他这个名字,他的真名反而被忽略,被忘记了。
他明天不用去上班,从此都不用再去了。明天赶早,他将揣着老板给他的两万元和工友们捐的几百元钱,坐上长途大巴回老家去了。其实,他并不愿意回到那个村子,要不是玲子昨天跟他说了那一席话,他宁愿端一只破碗到大街上乞讨。虽然,那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可是长大后,却觉得自己在村子里变得可有可无,甚至让人讨厌。他发誓再也不要听爹娘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奚落,出去死在外头也不再回去。那年年头上,在喝了一碗他娘特意起早做的鸡蛋汤后,他扛起铺盖卷,走到村头大路边,搭上一辆往东去的大巴,走了。从离家到明天回家总共度过了一千四百五十六天,与来时不同的是,现在他少了一只胳膊,多了两万零几百元钱。也不仅仅多了两万零几百元钱,还多了一个外号;也不是多了一个外号,还多了一个希望。
玲子说:羊驼,你先安心回去吧!用这两万块钱,开个杂货店,做完这一年,俺去找你。他心里一热,点了头。这一年,正是千禧年。
除了玲子,他并不喜欢人家叫他羊驼。直到晚饭前刺头几个人带着酒、熟食还有盒饭来看他;也不是到刺头几个人带着吃的喝的来看他,而是到两瓶白酒见底之后,他才感觉羊驼这个外号听起来特别有档次。不像在老家的时候,村里相熟的都叫他杨罗锅子。罗锅子是什么玩意儿?听上去,感觉自己就是一摊屎!这么叫他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先天的罗锅子,即使有什么,被叫了将近三十年也变得没什么了。现在,他忽然又感觉“罗锅子”几个字眼非常难听,如果称呼外号,他宁愿人们叫他羊驼。可是,他明天要回老家了......
其实,这个新的外号今年年初才开始在厂子里传开。刺头、大壮这两个与他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包括他自己,也还在努力适应着“羊驼”这个名字。年初时,大多数工友都回家过年还没返回,厂子里留守的人不多。那天,厂里没活,几个人玩了一会拖拉机,觉得无聊,小四川提议:去野生动物园耍子去哟!众人一呼即应,扔下扑克牌就走。
刚进野生动物园没走多远,就见前面路边老老小小地围了一大圈人。几个人凑过去,只见人圈内有几只白色、土黄色的大“绵羊”正争着吃几个孩子手里的青草。这些“绵羊”高大的出奇,仰起头来甚至可以超过站在绳圈边上几个女人的头顶。乖乖!这是啥? 他好奇地问身边的一个游客。草泥马,那人说。
你说啥?!他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张嘴就要骂。那人见他误会了,忙说:这个是羊驼,牛羊的羊,骆驼的驼,俗称“草泥马”。见他神情还是茫然,忙指向人群背后柳树下立着的一块大牌子,示意他去看看。看过那块牌子,他的怒火立即烟消云散了,不好意思地对那人嘿嘿了几下。
玩完回去的路上,刺头满脸的戏谑,翻来覆去地对他说,羊驼、草泥马,草泥马、羊驼......你不是也不知道?他反讥道。
之后没几天,工友们竟然纷纷改口叫他羊驼。他试图反抗,可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地,他的真名就被外号淹没了。
人生真的很奇怪,有时,拼命想守护住的偏偏要失去;有时,拼命想丢弃的偏偏要追随一生。就如名字,他一直希望人们认真地叫他的真名,可人们偏偏喜欢叫他的外号。
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一想到要遇到很多人跟他说:“罗锅子,回来啦!”他的心就有点痛。
海报上的美人还是对他微笑着,那笑容让他感觉很温暖。临睡前,他对自己说:“俺叫杨平安,平安的平,平安的安!” 说这话时,他脸上堆起了微笑。
这话,也是对玲子说的。
02
羊驼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夜里零零碎碎地做了好几个梦,其中一个,很多年以后他还一直重复做起。
梦里,他坐在老板那张宽大的柚木色桌子对面,面前摆着一张写了几行字的白纸。纸上,“永不追究”四个字看得特别清楚。他翻转过左手,对着粘了一层油墨的大拇指肚子哈了两口气,一咬牙,猛地翻转手腕狠狠地摁了下去,一枚血红的拇指印子就留在那四个字下面了。按完手印,他站起来转身就走,忽然脚被椅子腿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右边跌飞出去,跌入无尽的虚空之中......他打了一个激灵,人一下子醒了过来,他发现身体又向右侧翻了过去,右肩往下,空空如也。
以前,他喜欢向右边侧躺着睡觉,出了工伤失去右臂以后,他不能忍受右边身下少一截肢体的虚空感,就改向了左侧。可是,有时还是无意识中向右翻身,每每这时,他就会从这个梦中惊醒,人木然地坐在床上,迷糊中,眼前一枚血红的手指印分外鲜明。
玲子敲门的时候,羊驼正坐在床上发呆。他慢吞吞地翻身下床,趿拉上拖鞋,开门。玲子手里拎着一只白色塑料袋,裹挟着一阵初秋微微的凉意扑面而来。羊驼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忙闪开身子,让她进来。
女人把塑料袋放在小方桌上,看见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和一地烟头,皱了皱眉头。
“怎么喝那么多?”女人声音里有一些埋怨。
“你姐夫他们昨晚过来,说给俺送行。”羊驼看着塑料袋上方氤氲着的淡淡的水汽,忽然觉得嗓子很干。
“有豆浆吗?”
“有!”
一阵悉悉索索,女人把一杯插了根吸管的热豆浆递到他手上。
喝一口下肚,很甜,一股暖流沿着胃壁四散蔓延开去,羊驼眯缝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人。玲子也不说话,轻轻翘起嘴角,微扬着脸迎接他的目光。
自从羊驼手臂被机器碾坏,玲子每天都早早买好早点给他送过来。他住在医院时,她送到医院;出院回到出租屋时,她又送到出租屋。一开始,羊驼并不愿意,后来见她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话,不知算是默许还是习惯了。
之前,玲子并没有主动来看过羊驼,每次都是跟着刺头一起来,来了也不怎么主动跟羊驼搭茬,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见玲子天天给羊驼送饭,刺头很是不解,曾悄悄地问过她,你对他恁么好干啥? 玲子低着头,沉默很久才说:姐夫,你觉得俺要是跟了他,以后还会不会挨打?刺头怔了怔,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他好像还有点看不上你......玲子不语,双眼噙满了泪水。
羊驼并不是一开始就看不上她,本来,羊驼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资格看不上任何一个女人,甚至认为任何女人看上他,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在老家的时候,他曾相过前村一个跛腿的丫头,人家竟然嫌他后背的驼包太难看没有同意。当时虽然有些不忿,事后想想也就释然了——那丫头虽跛,不走路的时候跟正常人还是一样的,而他无时无刻不背着这一坨让自己怪模怪样的东西,确是比不上人家。那次相亲后,他再也不期望能娶上一个女人,也不敢对任何女人抱什么想法,一个连跛子都看不上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对女人有想法呢?他这种兴趣寥寥的态度,惹得他爹娘三天两头着急上火,上火时,除了数落他一顿也没别的办法。
知道羊驼的,都知道他不会对玲子有什么想法;知道玲子的,都认为她不可能看上羊驼。可是,世事难料,羊驼偏偏对玲子有了想法,而玲子也看上了羊驼。更难料的是:羊驼的想法却是这样的女人不能做老婆,白送也不要;而玲子看上羊驼确是真心实意的。
事情要坏就坏在去年过年前。羊驼去路北街里玲子上班的小理发店剃头,走进门,只有老板娘在。羊驼问玲子呢?老板娘说在里间给客人洗头呢。刚坐定,羊驼就瞥见玲子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从里间走出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要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可是这女人偏偏是刺头的小姨子,当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心里犯着嘀咕直到剃完头。回去后,一见到刺头,羊驼就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你小姨子在理发店是做“那个”事的?刺头一摆手甩开他,你瞎扯啥?! 见刺头不信,羊驼把看到的情况说了,刺头还是不信,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或许是什么熟人吧!羊驼不再追问,心想反正不是俺小姨子。问是不再问了,可是从此,玲子在羊驼心目中就是一个有点问题的女人了。
03
从金河村后的大马路向北蹩进一条宽约三米的小路,再向北一百多米,走到尽头就是金河镇的东西大街。玲子上班的地方就在丁字路口路西的第一家,正对面是一间小小的邮政储蓄所。每到月头上,总可以看到很多穿着各种颜色工作服的外地打工者出现在这里,把一张张带着体温的钞票塞进不锈钢栅栏内,汇往叫做“老家”的地方,同时也证明着他们并不属于这里。
玲子从不到对面寄钱,也不到其他地方去。当然,这并不能证明她属于这个小镇,尽管她也曾经生过这样的念头。从找到这条盲肠似的巷子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也不知道将属于哪里。
那年冬天,明知道兰花是在外面做“小姐”的,玲子还是去找兰花娘抄下了她的地址。
男人问,你去兰花家干啥?
玲子说,俺走!
男人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了。
望着这个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多的男人的背影,玲子心如死灰。她为这个男人笑过、哭过,活过也死过。几天前,她恼不过,抓起丢在墙角里的半瓶农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男人咒骂着,一把抓过她的头发,狠狠地扇她的嘴巴,然后背起来就往村医院跑。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男人正靠着门框抽烟,门外一片嘈杂。
为什么不让俺死?她问。
男人说,要死就死外头去。
怀不上孩子,都怨俺吗?她再问。
男人猛吸了两口烟,摔了烟屁股,推开围观的人群径直走了。
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家不属于她的了,要么死,要么走,没有别的路。这个世界上,除了嫁到杨柳村的姐姐,她没有亲人。临走前,她去了一趟姐姐家,跟姐姐说俺去打工了。他又打你了?姐姐摩挲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问,心疼得扑簌簌地直掉眼泪。她摇头,也掉泪。
姐夫刺头嘿了一声,俺去找他!玲子忙一把拉住姐夫,说别找了俺心死了。她摸出写着兰花地址的纸条递给刺头:你抄一下吧,俺要去浙江打工了。姐姐从条几抽屉里翻出一张烟纸和半截铅笔,递给刺头,刺头默默地把地址抄了。
虽然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玲子找到兰花却也没费多少周折。兰花娘交代得很细,她也都用心记下了。从村口坐上大巴到县汽车站,不用出站,直接换上开往湖州方向的长途大巴,坐了七个半小时车,到终点站,就是金河镇了。出了车站,问了两次路,她就找到了金花路路口的邮政储蓄所。
邮政储蓄所对面,的确是一家理发店,但却是金花路57号。兰花娘给她的地址是61号,说就在邮政所对面,可是除了这一家门口挂着彩条转灯,附近并没有一家像理发店。玲子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又低下头,目光越过玻璃门上贴着的招工广告往店内探视。一阵悦耳的叮当声,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撮箕,是出来倒垃圾的。见玲子在门口逡巡,白大褂女人问,找工作吗?玲子忙说我找金花路61号。 那边,白大褂女人抬手向右边指了指,转身进屋,叮当声又起。
玲子狐疑着,沿着逼仄的、起伏不平的青砖路往巷子深处走去。59号——61号——数着门牌号码,没走多远,玲子就看到了跟她手里字条上一样的编号。与路口那家理发店的明亮通透相比,这家店的门窗玻璃散乱地贴了很多美女发型头像,透过贴纸的间隙,可以看到几个支离的女人朦胧的身影沉浸在粉红的光芒里。推开门,在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中,她一眼就见到了兰花。
二嫂子!你、你咋来了?兰花显然吃了一吓,蓦地站起来,言语中有掩不住的慌乱。她虽然在外面做“小姐”有两年了,还从来没有在店里遇到过老家人。不过,转瞬间,兰花就平静下来。她先让玲子放下行李,然后拉着她的胳膊转进客厅后面一个幽暗的小隔间内,压着嗓门问玲子,俺的嫂子哩!你咋找到这里来了?
俺想找个活,玲子说。
兰花愣一下,盯着玲子的眼睛说你想干啥活?
玲子说俺也不知道,有口饭吃就行。
路口理发店在招一个洗头工,俺去打个招呼?
嗯,好!
正说着话,墙壁忽然震动起来,急促的撞击声、吱扭吱扭的床响声,还有时而高亢、时而低吟的女人叫声冲破薄薄的隔墙,直灌入玲子耳朵里。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对面兰花粉白的脸在黑暗中氤氲着妖艳怪异的微光,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她的肺被紧紧地压抑着无法呼吸。
不要干这个,干了就再也不是你了,兰花幽幽地说。
玲子沉默不语。
04
玲子在理发店安顿下来的时候,玲子姐正忧心忡忡地跟自己男人商量着她的事。
你别成天跟着罗锅子他们打牌喝酒,跟没事人一样,玲子咋办哩?
俺能咋办哩?她两口子过不下去了,你要俺咋办?
要不,你去浙江看看吧!俺爸俺妈都不在了,俺就玲子一个亲人了,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要俺怎么活?
女人说着说着,开始抽噎起来。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哭有个屌用啊!见女人抹起眼泪,刺头心底涌起一阵烦躁,她不是奔着熟人去的嘛!能有啥事?看她到年回来不,要不回来,年头上俺就去,不行吗?
行!女人眼里翻着泪花答应了。
年里头,玲子没回来。
年头上,刺头怀里揣着老婆煮的几只熟鸡蛋,到村外大路上赶上一辆去县城的大巴。车上,刺头遇见了刚喝了一碗鸡蛋汤的罗锅子,而跟罗锅子在一起的还有大壮。
咦?罗锅子,你这干啥去啊?搬家啊?见罗锅子连盆带帽、连背带拽地挤在自己的行李里,刺头开玩笑似的问他。
罗锅子说在家里呆着没意思,俺跟大壮打工去!
刺头是知道的,大壮是村里唯一一个在工厂里做长年的人。这两年人们已经习惯于趁农闲时间出去做短工,比如:春季油菜将要开花的时候,人们成群结队去射阳薅蒜薹,一直干到起完大蒜再回来,刚好不耽误割油菜;秋季忙完后,人们又去崇明岛割苇子;也有跟包工头去建筑工地的,但总是拿不到工钱,渐渐地也就没人跟包工头去了;不外出也不忙的时候,附近的砖窑厂或者哪家盖房子都需要零工,虽然工钱不比外面多,但管吃管喝,能带回家一分算一分,带回一毛算一毛。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在外面工厂做长年的——可以按月结工资,一年下来,结余的收入远比种地来的多。附近村子,早几年就有夫妻双双进厂打工的,现在已经建起了三层小楼。这是一种极有诱惑力的示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工厂心生向往,只是缺少进工厂的门路。罗锅子虽也如此,但他更需要的是逃离在杨柳村毫无指望的未来。于是,年前大壮回来的第一天,罗锅子没吃晚饭揣了瓶古井贡就去了他家,两人一起聊了半宿。
罗锅子问刺头,你这是去哪?
去浙江,看看俺小孩姨。
说完,见罗锅子和大壮看他的眼神突然不再随着车身摇晃,而是奇怪地盯着他,刺头觉得有些不自然,不由地搔了搔头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笑了两声,骂道:你俩真个王八蛋!想哪去了?骂完,从怀里摸出那张写着兰花地址的烟纸递给大壮,就到这去,你看看,知道么?
大壮接过烟纸,颠来倒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把视线从烟纸上移开看着刺头问,你小孩姨在这里?
是啊!刺头说——你、你、你干啥哩?!只见大壮把那张烟纸揉巴揉巴揉成一个纸团,抬手就往窗外扔。刺头吓得半句话噎在了肚子里,忙伸手阻拦,可是还是慢了半拍,那纸团翻着滚儿从半开的窗玻璃上方飞了出去。刺头一阵头皮发麻,指指大壮又指指窗户,竟然说不出话来。由于变故来得太突然,罗锅子看着俩人,也是一脸茫然。
别找小孩姨了,你那三年级毕业的,拿着个地址也找不到地方,俺几个一起去打工吧!大壮嘻嘻哈哈地说。
你就跟大壮打工去吧!旁边一个认识大壮的乘客也笑着跟着帮腔。
刺头的脸涨红起来,妈X的,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他真的恼了。
罗锅子忙打圆场,大壮笑着说把心放狗肚子里吧!你现在噘俺,到地方你得谢谢俺——,周围的人跟着一阵哄笑。
刺头狐疑起来,把后面骂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确实,刺头应该谢谢大壮,当天傍晚他就知道了。
不仅如此,罗锅子对大壮也心生感激,不过这种感激是在他被人们改称为羊驼并且接受了玲子之后才有的,胳膊被碾断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甚至还怨恨过大壮,只是这种怨恨实在无法说出口。
一路长途奔波,大壮带着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到了金河村。
不过,寻找玲子还是费了一点周折。当三个人摸到金花路61号的时候,大壮说这是一家“鸡”店。罗锅子趴在门玻璃上往里面看了几眼说,哪来的鸡?里面都是女人。大壮压低了声音说:这些女人就是“鸡”——出来卖X的!
刺头忽然一把扒开罗锅子,推门就进,玲子——玲子——他进门就喊。转角沙发上并排坐着的五六个几乎半裸的女人齐齐看向刺头,显然是吃了一惊。门左手柜台里站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目光阴鸷地盯着刺头,你吵吵啥?
俺找人,刺头说,玲子——玲子——他又喊了两声,屋里没人应声。柜台里的男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跟在后面的罗锅子见情形不对,忙拉着刺头往后退,边退边举手连连敬礼说:对不起!走错了,对不起!
三个人脚步慌乱地从幽暗的巷子里退出来,直退到路口被店内灯光照射的一片亮堂的地方才停下来。点了一支烟,刺头问大壮怎么办?大壮说这地方没错,俺常来这里寄钱,他指了指对面的邮政储蓄所。罗锅子说要不等会再进去看看情况?其他两人默默点头,闷头抽烟。
姐——夫?!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作者简介】
河丁,43岁,职业经理人,子曰诗社会员,《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签约作者,《声工厂》签约作者,《聚力阅读》主编。现居上海。业余自由写作,已发表古体诗词、现代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数十篇于 中国作家网、散文在线、中国诗歌网、《金山文学期刊》、《诗刊》、《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等。有部分散文、诗歌在国内征文大赛中获二等奖和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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