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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访钱锺书在上海的足迹:他在复兴中路写下《围城》和《谈艺录》(下)


  暨南大学:他会用四种语言上课

  1946年夏天,暨南大学从福建建阳迁回上海,由于真如校舍已毁于战火,就在东体育会路和宝山路办学。学校延聘了一批著名学者到校任职任教,如刘大杰、胡愈之、周煦良、谭其骧、陈文彬、冀朝鼎等。钱锺书应暨南大学文学院院长刘大杰之请,任外文系主任,给学生上《欧美名著选读》和《文学批评》,每周2-3次课,由学校派吉普车接送,待遇相当高。

  据当时的学生回忆,钱先生穿一套深棕色的条纹呢西装,戴一副黑边眼镜,一口清脆的牛津腔英语。冬天,钱锺书会穿长袍,戴一顶法国式蓝呢帽,“更显得头大”。

  这是钱锺书在西南联大时的照片,带呢帽的风度可以参考。


  钱锺书讲课时不用讲稿,嘴里滔滔不绝地讲,手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几个字或几行字,口讲手写,在学生面前摆满了山珍海味,如果因为外国语言的障碍,他还会用英语进行解释。比如有一次他把雨果的诗用法文写在黑板上,然后用英文解释。好吧,用英语也算是解释……名师令人压力山大呀……

  在谈到文学和音乐的关系时,他还会交叉引用英国诗人蒲柏、丁尼生和中国诗人苏东坡的诗句,最后还用拉丁文、意大利文、德文、法文把维吉尔、但丁等人的诗句写在黑板上,说明“象声”这一修辞手段在外国诗歌中的普遍应用。这是怎样一种境界?主妇眼前飘过鸦群……

  学生自然对他在外国文学和语言上的高深造诣大为倾倒,钱锺书却谦虚地说:我没有什么,不过我能“联想”。主妇忍不住要说一句:钱先生,岂不闻古语有云: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呀……

  年轻的钱教授帅得很明显啊


  在课间,钱锺书总到系主任办公室休息,喝口茶润润喉咙后,就回答学生遇到的问题,然后,他开始读从家里带来的书。在等候接他回家的吉普车时,他也总是独自坐在东楼上大教室走廊北边的木窗台上,手中捧着厚厚的原版书,旁若无人看得入神,有时身边还有一大叠书,大概是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可见,惊人的博学强记,天分之外,很大部分也是出于勤奋。

  暨南大学文学院就在宝山路宝兴路口,今为上海市市北职业高级中学。


  冬天傍晚的校门前,有些萧瑟


  透过校门,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前树有国立暨南大学旧址纪念碑。


  在暨南大学教书的时候,《围城》已快写完,在《文艺复兴》月刊上连载,很受欢迎,读者都急切等着下一期杂志的内容。在把男主角方鸿渐等同于作者钱锺书的同时,不少读者也认为杨绛就是孙柔嘉的原型。钱锺书教书的暨南大学的学生来拜访老师,正好遇到杨绛,学生就对老师说:“钱先生,其实您的柔嘉蛮不错的嘛!”

  1947年5月,《围城》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首次推出单行本,1948年、1949年两次重印,当时就好评如潮,粉丝众多。

  198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围城》再版重印,30年来一直是人民文学出版社最为畅销的图书之一。

  这就是主妇上大学时最早读到的《围城》,第5次印刷的时候,就印了37万啊……


  暨南大学旧址

  地址:宝山路584号市北职业高级中学内

  合众图书馆:借书看书赠书,和胡适见面

  上海沦陷时期,由叶景葵、张元济等人在1939年发起成立私人图书馆——合众图书馆,目的是为抗战中流散的中国典籍创造一个归宿,使之不至于散失或亡佚。图书馆聘请时任燕京大学图书馆采访部主任的顾廷龙先生主持馆务,接待中外著名学者无数,如:胡适、于右任、钱钟书、顾颉刚等人均是该馆的长期读者,还有周谷城、胡道静、吴湖帆等,成为抗战时期海上文化名流一个荟聚之地。当年叶景葵在给顾廷龙的信中所说,这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到建国初期捐献给人民政府时,馆藏图书已经达到了25万册。

  这位就是著名版本目录学家顾廷龙先生,他后来在上海图书馆担任了23年的馆长


  1941年,合众图书馆迁至现在长乐路富民路交界路口的新馆。房屋的整体平面近似于长方形,但道路转弯处抹角,入口内凹。上部有三联式长方窗,中间立壁柱,顶层为阁楼。立面以水平线条作为装饰,深色坡屋顶,乳黄色水泥拉毛墙面。造型沉稳。


  现在,合众旧址对面有两家很有名的餐厅:做上海本帮菜的保罗,和做广东菜的翠华,还有一个小巧的街心花园。花园中心是一尊田汉的塑像。


  当年,合众图书馆经费紧张,所以工作人员很少,除几位董事外,十几年中实际工作的人员只有三四人左右,很多事都由顾廷龙亲历亲为。有人来馆看书,顾廷龙在馆时大多由他接待,帮助读者查书和到书库取书、还书,外出才由他人接待。因而合众图书馆是不对外开放的(抗战期间一般只开后门不开大门),一般人不易进去,除非有单位介绍信或者专家学者的介绍。

  钱锺书是不多的“合众”常客之一。他到合众不仅借书、看书,还多次赠书(有时帮别人赠),还常带人来图书馆参观。

  沈立人在《记钱锺书》一文中说:“去年春天我在上海读书,偶或到合众图书馆去游玩,常遇到一个风趣极颠的学者态型的中年人,大约三十余岁,在书林里埋首工作,不时跟周遭的读者说笑话……是一中西兼长的通人。”,“他在合众图书馆三年,对管理员讲话向来不嵌洋话,他人自然不知道他就是精通英法德的语言家……”真正的语言通人,是不会卖弄学问的哦。

  杨绛先生在《怀念陈衡哲》文中透露,在上海时,钱锺书常到合众查书,胡适因有好几箱书信寄存在合众,也常到图书馆来。所以在顾廷龙的介绍下,钱钟书见过胡适。胡适还在一小方白纸上用铅笔写下了他的一首近作给钱锺书,诗的后两句是:“几支无用笔,半打有心人。”杨绛把它保存到“文革”期间才毁掉。文中还说,他们夫妇还与胡适他们还聚谈形势和个人去留。胡适说自己不能不走,没过几天就去了美国。

  1947年,钱锺书去合众图书馆的次数最频繁,还被正式被聘为合众图书馆的顾问。

  从1948年开始,时局动荡,钱锺书在图书馆出现次数越来越少。1949年8月离开上海去清华任教,从此也结束了和合众图书馆的缘分。

  1954年,上海市合众图书馆改名上海市历史文献图书馆,1958年,历史文献图书馆并入上海图书馆。现旧址作为科学文献出版社的办公楼。


  旧址侧面,长乐路上,有一家挂着牌的顾廷龙纪念馆,可惜铁将军把门,不知何时开放参观。


  在图书馆正门处,开了一家合众书店,给这个曾经汇聚人文学者的图书馆旧址增加了些书香余韵。


  主妇好奇地进去逛逛,原来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营业部,美术图书为主,也有少量生活图书,全场八五折



  特价画册也有


  合众图书馆旧址

  地址:长乐路74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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