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秦朝野史 第九回 ---- 第十六回

第九回 二世篡位咸阳宫 始皇归葬骊山墓

话说赵高同着李斯、胡亥,密议篡立之策。先将始皇赐与扶苏玺书烧毁,假传始皇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别作一书,赐与扶苏、蒙恬,说:他二人带兵数十万,在边已久,士卒多死,不能立功。扶苏反敢时常上书诽谤,都因未奉命令,不得归为太子,所以日夜怨望。扶苏为子不孝,今赐以宝剑,可即自杀。蒙恬不能谏正扶苏,反与通同一气,为臣不忠,一并赐死。即将兵事交与裨将王离掌管。此书写就,盖上御玺,命胡亥门下亲信之人为使,星夜奔往上郡,赵高等仍在沙丘等候回音。赵高等派往之使,不消几时到了上郡。开读诏书已毕,扶苏捧着赐剑,一路涕泣,走入内房便欲自杀。蒙恬连忙赶入止住,说道:“主上出巡在外,未立太子,命臣带兵三十万守边,公子亲为监军,此乃天下重任。今仅凭一使,便欲自杀,安知使者非诈?应遣人向主上处请命,如果属实,再死未晚。”扶苏素性忠厚,又被使者几番催促,乃对蒙恬道:“父命子死,不得不死,何用再请?”说毕,遂伏剑自尽。蒙恬见扶苏已死,自己却不肯便死,必欲遣人请命,看个究竟。使者亦无如之何,遂将蒙恬交与阳周县官,下狱看管。

使者见事已毕,赶回报知胡亥与李斯、赵高,三人皆大喜。胡亥闻扶苏已死,便想将蒙恬释放。赵高恐蒙氏兄弟复得进用,遂诬陷蒙毅道:“先帝素爱公子,久欲立为太子,只因蒙毅谏阻,以致中止。此等不忠之人,罪该正法。”胡亥依言,命使往拿蒙毅。正值蒙毅祈祷事毕,回至代地。使者传旨,将其下狱。

赵高等见诸事顺手,篡立可望成功,便假传始皇命令,起驾回宫。将始皇尸身载入辒辌车中。此车本系卧车,四边有窗,只说始皇因病畏风,紧闭窗棂。遣始皇宠信宦官,陪坐车上。所至地方,依时进奉饮食,文武百官照常在车旁奏事。宦官在车内假传始皇旨意,允准所奏。一路行去,并未被人察破,但无意中却露出破绽来。只因时当八月,天气尚热,始皇尸身蒸发,但从辒辌车上放出一阵臭气,触鼻难闻。李斯与赵高商议道:“此节最易动人之疑,如何遮盖得住?”赵高想出一法,命从官车上各装腌鱼一石,以乱尸气,使闻者无从细辨。一面催促车仗,日夜趱行,循着蒙恬所筑直道前进。一到咸阳,入得宫中,立刻发丧。李斯、赵高便扶胡亥即皇帝位,是为二世皇帝。一班大臣及诸公子闻得始皇已死,新皇帝即位,一齐入宫哭临,并向新君称贺。各人听说扶苏赐死,胡亥嗣立,心中虽然怀疑,但事实真假,无从得知,也就不敢提及此事。二世竟安然坐了帝位,便替始皇大营丧事。丧中陈设之美,仪节之盛,费用之奢,自不消说。到得九月,即将始皇安葬。

至于墓地,当始皇即位之初,已择定骊山地方,发遣人夫,穿圹起土。后来得了天下,又用犯罪徒人数十万作工。只因骊山上有土无石,遂分派徒人,到渭北诸山采石运来。又因秦川北流挡住墓道,乃将水道填塞,移向东西流去。当时运石徒人劳苦怨恨,遂作歌道:运石甘泉口,渭水为不流。千人一唱,万人相钩!始皇命李斯监工,李斯报说:“现在发掘已到极深,凿之不入,烧之不燃。用手叩之,其中空空,似乎其下有天?”始皇尚嫌太小,命再旁开三百步,然后住手。总计建造工程历时十年,方始完竣。此墓高大可谓古今无两。里面竟是一座大宫殿,外面便成一座大山林。坟身计高五十八丈,周围约有五里余。穿地之深,直透过三重泉水。圹之四围用铜镕成墙壁,外涂以漆。圹中上备天文,也有日月星辰,皆用大明珠缀成;下备地理,也有江河湖海,以水银为水,安设机器,使之周流不息;中间建筑宫观苑囿,备置奇珍古玩。并雕刻百官古像,排列两旁。又用金银为凫雁,玉石这松拍。圹中所燃之烛,皆用人鱼油为之。人钱殂状似人,长尺余,肉不中食,出东海中。取其油作烛,点之圹中,能经久不灭。

二世见始皇墓中工程已十分完全,又命将始皇妃嫔及御幸宫人,凡未曾生子者,都令殉葬。应行殉葬之人,不计其数。到了葬日,始皇棺椁既下,便将殉葬诸人纳入,外面重重封闭。又因圹中宝物甚多,恐将来被人发掘,令工匠于圹之四围安置机关,排列管箭。人若行到近旁,机关一动,弩箭自能发射。是日因为葬事,使用工匠甚多,有人向二世说道:“此墓不啻一个宝藏!今圹中一切秘密工匠皆知,若漏泄于外,非同小可!”二世深以为然,暗地设计,等到圹中内门一律封闭完固,工匠尚未出外,便令人将圹道外门关闭,加土填筑。一班工匠人等何曾得知此事,遂都被埋人扩中,并无一人走脱。又在墓上栽起树木,俨然天生一座大山。

谁知,二世用尽心机,又枉杀许多无辜工匠,不过数年,遂为项那个羽发投降,所有珍宝搜括一空。圹道既开,不复填塞。后有儿童至此牧羊,一羊失足,坠入圹中。牧羊儿点起火炬,入内搜寻。及至羊已寻获,随手将火炬弃掷穴中,谁知竟延烧起来,一连三月,烟火不绝。圹中一切焚个罄尽,此是后话。

赵高见始皇葬事已毕,便想谋害蒙恬、蒙毅,以报前仇。于是日夜在二世面前诉说二人罪过,引得二世发怒,欲杀二人。旁有二世兄子子婴进谏道:“蒙恬兄弟为我朝之大臣谋士,今陛下无故诛之,必致群臣离心,战士丧气,臣窃以为不可。”二世不听,立遣御史曲宫,前往代地、阳周两处,竟将蒙毅、蒙恬次第传诏赐死。蒙恬平日为将,深得士卒之心。此次冤死,士卒皆为流涕,只有赵高一人暗自称快。

光阴迅速,过了一年,是为二世元年。此时二世年方二十一岁,因赵高拥立有功,便用为郎中令,参预朝政,亲幸无比。一日,二世对赵高说道:“先帝在日,常巡行郡县,海内畏服。今朕初即位,年纪尚小,人民未必归心。若安居宫中,不出巡行,恐被远方轻视,何以君临天下?”赵高闻说,便极力赞成出游。二世遂依照始皇方法,东行郡县,李斯随从。自碣石循海,南至会稽,沿路游玩。每到一处,见有始皇所立之石,皆就旁面加刻数语,以表始皇功德。直至四月,始回咸阳。赵高与二世习处,知他素性闇弱,懒亲政务,但知逸乐。心想:“设法尽除诸公子及各大臣,使二世孤立,自己方得弄权。”一日,二世坐在宫中,赵高随侍左右。二世唤赵高近前说道:“人生一世,譬如白驹过隙。吾已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今欲快吾心中所欲,极吾耳目所好,以终吾身,不知此事可行否?”赵高听了,以为“趁此时机,正好行吾之计。”因应声答道:“此正贤君应行之事。惟据现在时势观之,恐尚未可。”二世急问其故,赵高欲言又止。后被二世催促数次,赵高方请二世屏退左右,近前低声说出。只因数句言语,兴起大狱,害死无辜多人。欲知赵高所言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听奸言大行杀戮 纵淫乐遍肆诛求

话说赵高屏退左右,近前密对二世说道:“陛下欲尽情寻乐,臣窃以为未可者,其中别有缘故。只因当日沙丘夺嫡之谋,事后闻说诸公子及大臣各怀疑心。诸公子皆陛下之兄,各大臣亦系先帝所置,积有功劳,累代显贵。今陛下即位未久,左右甚少亲信之人。臣又出身微贱,幸蒙陛下拔擢,得居上位,管理内事。诸大臣不过表面听从,心中吵服。久之不免相聚结党,谋为变乱。臣正日夜忧惧,惟恐死无葬身之地。陛下有此后患,欲享安乐,岂非难事?”二世听了赵高之言,信以为真。呆了半晌,方说道:“为今之计,如何是好?”赵高见二世听了自己的假话,果然心动,知已中计,因答道:“欲除此患,须用威猛。奇怪陛下用法加严,令有罪相坐,陆续诛灭大臣及宗室。一切要任,皆改用寒门白丁,何则?贫者骤富,贱者骤贵,必能感激知遇,忠心于陛下。如此则旧臣尽去,恩德归于陛下,祸害不生,奸谋永息。到得此时,陛下方可高枕无忧,一意快乐。”二世听说,立即依言而行。

原来二世自从了赵高学习法令审判,为日已久。所见之事,不是斩首刖足,便是夷人三族。平时看着杀人,有如割草一般,习惯成性,早将天性中一点仁慈恻隐之习丧失已尽。故一闻赵高之言,坦然行之,毫无顾虑。立命有司将法令改定,比前更加苛刻。又暗地分遣多人,侦探大臣与诸公子举动,随时报告。纵使毫无影响之事,亦必捏成过恶,编上罪名。或嗾人告发,或径自拿办。每出一案,二世便交与赵高审问。赵高不分皂白,专用严刑,屈打成招。并穷究党羽,株累多人,一律坐罪。不上一月,近侍之官或死或贬,朝廷一空。宗室中竟有公子十二人杀死咸阳市上。公主十人磔死于杜。所有子女家产,尽行没收入官。尚作公子将闾兄弟三人,办系内宫,未议罪名。只因当时案件过多,刑官办下不及,帮暂将此案搁起。

公子将闾兄弟无故被囚,不知身犯何罪,更不知二世存心杀他。还想见了二世,自行剖白。偏是二世急于寻乐,见三人尚未了结,便等不得刑官议罪,自己立遣使者,迫其自杀。使者奉命,到得内宫,对三人口传二世命令,说是:“汝等犯了不臣之罪,应行处死,就命使者到来行法。”公子将闾听了,心中不服,便道:“吾平日入到宫中,出在朝廷,并未失过礼节。至于受命应对,语言亦未错误,自念毫无不臣之处,请将犯罪事实指明,死方甘心!”使者道:“公子是否有罪,臣不得而知。臣但知奉诏行事。”公子将闾冤愤填胸,乃仰面呼天三声,说道:“天乎!吾并无罪。”兄弟三人相抱大哭一场,遂皆拔剑自杀。至是,始皇子女竟将死绝。

二世对于诸兄姊妹,任意惨杀,怡然不以为意。当时也有一二朝臣实在看不过意,婉言进谏。二世大怒,指为诽谤,发交有司议罪。从此更无人敢言一句。群臣自保禄位,阿谀取容。一班宗室,人人自危。就中尚有一位公子高,亦是始皇之子。见二世无故大行杀戮,便猜破他疑忌心事。自思:“二世此种行径,不将兄弟杀尽不止,我现在虽然幸免,将来难保不别生枝节,归罪吾身。不但一己性命不保,连妻、子、财产都断送。到了其时,悔之无及!必须及早打算。为今之计,要想活在世间,惟有逃走之一法。但是我既逃走,二世闻得,定然发怒,将我家族捕拿治罪。我虽逃得一身,反害妻、子无辜受戮,此计实属不妥。”思来想去,无路可走。“横竖只有一死,惟须觅个安全方法,死得干净。”

公子高沉思数日,忽得一策。心想:“必须如此如此,与其伏诛,不如自尽。与其被诬受刑,连累妻、子,不如托词从死,保全家族。”公子高主意既定,遂作成一书,上与二世。二世得书,披开一阅,只见书中写道:先帝在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车。御府之衣,臣得服之。中厩之马,臣得骑之。受恩深重,无以为报。及先帝驾崩,臣不能从死,偷活至今。自念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孝不忠之人,无以立名于世。臣愿从死,气葬骊山之足,惟陛下哀怜之。二世将书阅毕,不觉大悦,心想:“我正欲借事杀他,他偏愿自寻一死,免我费力,可谓知趣。他既情愿如此,我自然乐得允许。”正想下笔批准,忽转念道:“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天下岂有无帮自愿寻死之人!或者他预备作乱,先将此书试我心事?我若允许,他便起事,也未可知?”因唤赵高近前,将书与之看过,便问道:“此人是否急而生变?”赵高答道:“他方惧得罪诛死,岂有工夫谋变?”二世闻言,方始放心。将书批准,落得褒美几句,并赐钱十万,为丧葬之费。公子高得了批准,便服毒自尽,葬在始皇墓旁。二世仍饬将其生平祸根已绝,可以纵情肆乐。因想起:“先帝建筑阿房宫,尚未竣工。后因先帝葬事紧急,将原有工人移向骊山修墓。现在墓已修好,役徒无事,不如将阿房宫赶紧筑完,以便游玩。”遂下诏道:先帝因咸阳宫廷过小,故营建阿房,以作朝宫。工程未竣,先帝已崩。今若不继续兴修,是显帝举事之过。应令役徒,仍旧建筑。

此诏即下,阿房宫重复起工。二世又命召集天下勇猛有力之士,选出五万人,编成军队,屯扎咸阳,以为护卫。一面通饬各处地方官,搜求狗马禽兽进献。从此二世便镇日游玩作乐,国家大事尽在赵高手里。

一日,有司奏报:“咸阳一地近来增加人口、牲畜甚多,日常供给食料顿觉不足,请旨办理。”二世道:“此有何难?立即下诏各郡县,加征米豆藁草,遣人转运来京。所有转运之人,勒令自备粮草。凡在咸阳三百里之内,不得买食米谷,以免损却京师食料。”地方官奉到此旨,便任意加征,例外需索,不管人民困苦。一般人民平日已纳重税,此时又遇加征,吏役追呼,急如星火。稍有迟延,捉到宫里严刑责罚,说是抗旨欠课。只得卖儿贴妇,赔补了事。直弄得地方萧索,十室九空。富人变成贫民,贫民变成盗贼。三五成群,到处打家劫舍。地方官隐匿不报,二世坐在宫中,何曾得知。尚要学着始皇大耀武功,防备胡寇。但因军队都已调发,谪戌亦皆遣尽,更无人丁可用。不得已,遂将闾左贫民充数。

原来秦时戌役,都是富人充当。如今富户已尽,故用贫民。贫民都居巷之左边,故名为闾左之成。只因此举,遂引起首先发难之人,动了四海干戈,断送秦朝天下。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言壮志陇畔辍耕 误军期戍卒发难

话说秦末首先起兵者二人,一姓陈名胜,字涉,乃阳城人。一姓吴名广,字叔,乃阳夏人。此二人虽然同时起事,但是后来却推陈胜为主。

说起陈胜出身,本是农民,家极贫寒,自己毫无田产,不得已向他人承种田亩过日,算是一个佃户。他平日虽未读书,却也抱负不凡,与一班村农见解不同。一日,农忙之际,陈胜正同诸人胼手胝足,忙个不了。众人见他忽然放下耰锄,走到坡上去了。意中以为他是歇息一回,别无他故。谁知,陈胜别有感慨,他想:“同是一样为人,何以富贵人家终日安坐无事,享受快乐?我辈长年劳苦,犹然衣食不充。两相比较,岂非极不公平!”想到此处,不免怨恨自己命薄。又转念道:“世间富贵有出于生成者,亦有出于人为者。我现在虽然贫贱,一旦遇有机会,或能图得一场富贵,也未可知。”

陈胜正在一人胡思乱想,因看许多同伴照旧耕作不休,一个个面目枯黄,手足泥涂,垢汗交流。真是天下之人惟农最苦!再看自己,也是一样。不觉同病相怜,点头叹息。心想:“同伴中倘有一人能够发迹,定当提拔大家,同享富贵才是。”因向众人说道:“我辈将来若能富贵,彼此不可相忘。”一班佃户听得陈胜此言,不觉一阵大笑。中间有人应道:“汝身为佃户,有何富贵可言?”陈胜想:“此辈愚人,不可与语。”遂长叹道:“汝等譬如燕雀一般,岂能知我鸿鹄摩天之志哉!?”读者试想,陈胜乃一乡里小民,妄想富贵,岂非不安本分!但就中亦自有原因。当**时代,政令烦苛,赏罚不公。奸诈的得了富贵,老实的老于贫贱。富贵也罢了,还要倚势欺人!贫贱也罢了,还要受尽恶气!迫得无路可走,自然生出事来,孔夫子道得好:“不均不和,内变以作。”一部《廿四史》,革命风潮,皆是如此作成的。陈胜遭逢此种境遇,遂起此种思想。果然不久,时运到来,竟演出一番掀天事业。

秦二世皇帝元年秋七月,朝廷下诏:“着当地官吏,发遣闾在贫民九百人,充当戍卒,前往渔阳地方,防备匈奴。委派将官二员,带领同行。”陈胜、吴广二人名字皆在册内,充为屯长。陈胜与吴广本不相识,此次萍水相逢,彼此见面,谈论起来,意气相投,遂成至好,随着一行人匆匆就道。不料,一路上秋雨连绵,沿途积水,跋涉艰难,不免多费时日。一日,行至蕲县大泽乡地方,竟为大水所阻,不能前进。二将只得发出号令,扎住营盘,暂行歇息。

陈胜等此次行程,系照行军办理。官中立有一定期限,倘使过期不到,依法应行斩首。陈胜屈指一算,为期已迫。似此情形,断不能依限赶到。遂暗地与吴广商议道:“为今之计,只有两种办法:一则各人私自逃走;二则联合大众起事。惟是孤身逃走,最易被获。一旦捉到官里,平白地断送生命。至聚众起兵,尚有万一希望。事成之后,可以共享富贵。纵使事败,亦不过引颈受戮。由此观之,同是一死,与其逃走,不如起兵。为图国事而死,也觉死得有名。但是,举事必有为首之人。其人又须素有声望,方能号召四方豪杰,使之闻风响应。我二人平日毫无名望,万不足以动人。即起兵,亦恐难成事。我有一计在此:现在天下人人怨恨二世。以我所闻,二世本是始皇幼子,不应嗣位。应嗣位者,乃是公子扶苏。只因扶苏平日见始皇作事不当,时常直言进谏,以致失爱于父,令其带兵在外。据外间传说,扶苏已被二世设计杀害。但人民大抵称颂扶苏贤德,尚未知其已死。又有项燕者,本是楚国将军,常立战功,抚恤兵卒,楚人爱之。后为秦兵所败。或言其已死,或言其逃走,传说不一。现在不如联合众人,诈称公子扶苏与项燕二人为主,我想天下必多响应之人。”吴广闻言,甚属赞成。陈胜、吴广二人计议已定,又念:“此事重大,不可造次,如何下手?尚须想一妙法。若使轻举妄动,反致弄巧成拙!”因此不免迟疑。恰好前面有一卖卜先生,二人商量同往问卦,一卜吉凶。不多时间,走到店前。卖卜人知他二人欲来卜卦,便先问明来意,所为何事?二人不便明言,只得含糊说个大概。不料此位卖卜先生真是老江湖,善观气色,见二人形状,并听他所说言语,早已看破二人心事。即依法布成一卦。子午卯酉算了一算,便向二人道:“此卦大吉大利!足下所作之事,包可成功。但是起手之前,尚须借重鬼神之力,显个神通。以后办事,便不费力。”二人听得此言,顿然大悟,不觉满心欢喜,谢了卖卜先生,回去安排计策。

读者须知,陈胜、吴广尚未着手办事,何以如此欢喜?只因他二人此次前往问卜,不过借此决定行止,别无希望。却被卖卜先生明白底里,极口赞成,说是非常吉利。又恐他不知下手方法,便暗中指点,使他办事有个把握。所以他二人加倍欢喜。

此时陈胜、吴广虽系屯长,可以管束士卒,但尚有二员将官在他之上。现在若要起事,第一方法,除非说通将官,得他同意方可。惟是此种将官,平日受君主深恩豢养,而且身家禄位看得最重,岂肯干此危险之事!倘他二人据实往说,便不啻将谋反罪名自去出首,立刻推出营门,做了刀下之鬼。让一步说,便作为将官,因失期畏罪,也愿起兵,以后办事,到底须由将官作主,他二人不得揽权。事成既无甚好处,事败或反归罪于他二人,说是起意谋逆。所以第一方法万不可行。至第二方法,惟有乘机杀死二将,代领其职。但此事亦非容易办到。因为一班士卒,平日对着将这比对着屯长格外尊敬服从。纵使出其不意,立把将官杀死,无如众心不服。不但不能成事,反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所以必须预先设个方法,无形之中,收拾人心,使大众心目中不知不觉,都畏服他,事就易办。此种作用,除却利用人心迷信鬼神之外,更无他法。二人当商议时,尚未想到此层。谁知卖卜先生兼作军师,一口道破二人意中之难题目,安有不欢喜之理!

陈胜、吴广二人受了卖卜人指点,回到营中,避着众人,秘密商议一回。暗中自去行事,外面却不动声色,一切如常。当日,一行大众住在大泽乡地方。过了一夜,次日早起,仍是霪雨不绝,水势觉得更大。望去前途,一片汪洋。稍低田地都遭淹没,几成为鱼鳖世界。二将见此景况,实在不能前进,心中虽然焦急,别无方法可想。出路由路,只好耐心守候。但是终日坐在营中,郁郁不乐,不免饮酒解闷。一班兵卒见主将日夜饮酒,也就学样。大家斗出钱文,买些下酒之物,欢呼痛饮。一日,有一兵卒买得大鱼一尾,将鱼腹剖开,忽然发现一物,心中惊异!不觉大叫一声。众人闻声,争来观看。欲知鱼腹中取出何物,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假神道鱼腹藏书 收众心狐鸣篝火

话说大泽乡本是冷僻地方,客商无多,贸易不盛。因为地近水滨居民大抵以鱼为业。平日出产鱼虾甚多,价值甚贱。此次又值大水,江湖中水族随流泛溢而来,遍地皆是。居民家家张网,户户攀罾,三餐下饭,无非此物,愈觉得不值钱。所以虽然添了九百戍卒,所食鱼虾不但不至缺乏,也并不涨价。兵士等便个个买鱼下酒。

一日,有一兵卒买得大鱼一尾,携回营中。正要烹食,不料剖开鱼腹,肠杂之外,却又额外多了一物。那物似书信一般,兵士心中惊异,失声大叫。众人闻声,争来观看,原来却是一方素绸,上面朱书“陈胜王”三字。一时众人围观,尽皆错愕!都说:“鱼腹中何来此物?必是天数如此,鬼神特来报信?”于是一人传十,十人传百,不一刻满营皆知。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只瞒着二将。二将终日在内饮酒,不管外事,也无一人敢向他说。只因秦法甚严,人民偶然谈起诗书,尚应斩首,何况说要称王,真是大逆不道!若使认真穷究,不但陈胜犯罪,连买鱼之小卒与卖鱼之渔翁,并一班传说之人,都有干系,谁人肯平空兴此大狱!况事属暖昧,并无一毫凭据。虽然轰传一时,过后也无人谈论。不过,从此人人脑中都印了陈胜称王之想象。

诸位若问鱼腹中书从何而来?不消说得,就是陈胜、吴广的诡计。他二人听了卖卜先生之言,私下商议道:“此是教我先行造作鬼神,威吓众人之意。”陈胜便想出此法,用绸写字,卷成一小束,带在身边。次日绝早起身,趁着众人未起,独自走到卖鱼摊上,假作买鱼光景。拣来拣去,将一尾大鱼持在手中,故意掂着斤两。乘渔翁不在意之际,便将绸书从鱼中内塞人腹中,仍把鱼放在摊上,自己却另买一尾回去。一路往来,幸未被人看见。但陈胜何以料得此鱼定是兵士买去?若被别人得了,岂非枉费心机?此中却有个道理。只因本地居民家家有鱼,不必向他人购买。惟有过往之人方来买食。又遇着大雨,行人久已断绝,鱼摊生意就全仗兵营中人来做主顾。试问一行九百余人,个个用此下饭,此鱼岂有不归兵卒手中之理?陈胜既行此计,便留心窃听众人说话。果然都是谈论此事,不觉暗暗欢喜,但外面仍装作不知,一似并无其事。又料到:“此番举动,虽然引起众人注意,但尚未能使人深信不疑,必须再设一法,令多数人亲自闻见,方可得他信服。”遂密唤吴广到来,与他一个锦囊。吴广依计自去行事。

是夜三更时候,大家都已睡熟,吴广悄悄的一人走出营来。见雨声稍住,天色却是阴沉得狠,便在身边取出火种,将随带灯笼点上。此灯外面有罩,只露微光,可借此辨别路径。此都是吴广预先备下,因夜间行走荒僻地方,道路本来崎岖,加以久雨泥滑,昏黑中辨不出来。若无灯火,如何去得。但是此去系欲假装鬼神,倘使众人窥见灯光,看出破绽,弄巧反拙,岂不误事!所以想出此法,既便走路,又免被人窥破。

原来兵营附近所在有一古庙,傍着山坳。庙之四围高下都是坟墓,树木成林,路径冷僻,人迹少到。庙中也无住持看管,真是狐兔窟穴。值此雨夜,更觉阴冷幽森,大有鬼气。吴广借着灯光,寻得路径,一路拖泥带水,甚是难行。将近深林,望见一株株树木,恍如恶鬼一般,头发鬅鬙,面目狞恶,排立两旁,已觉毛发皆竖。忽然一阵风过,吹着众树呼呼作响,刮得树梢无数雨点连许多落叶,迎面扑来,更令人心胆俱寒!吴广既到此地,也顾不得,便硬着头皮前进。好容易行到庙前,推门进去,不提防扑嗤一声,将吴广吓得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野猫,见有人来,从庙中窜出。吴广定一定神,走进庙中,觉得荒凉满目,破烂不堪。他无心细看,一径走近。过了正殿,踱上后楼。此楼三面靠山,只有一面凌空,却正对着兵营。但灯对林遮住,平日登楼一呼,三面声浪,为山所阻,反响过来,都朝着凌空一面传去,所以声响加大。此地方是陈胜日间腕定,吴广即上楼来,先将灯笼安向壁间,隐住火光,便扯起喉咙,学着狐狸的声音,一字字大呼起来。

营中兵士无事之时,息灯甚早。从初更睡到四更时候,也有一半睡醒了。枕边忽闻得远处一阵阵风送来音响,便侧耳细听,好似狐叫一样。听它叫了几次,觉一字字约略辨得,好像是“大楚兴,陈胜王”六字。心想:“狐狸竟会说话,世间岂有此种奇事!”便赶紧唤醒伙伴同听。一时各人大半睡醒,都已听得。大众便想出外听个清楚,于是约伴走出营门。见狐狸仍前叫唤,却更听得楚清,明明是此六字,大家都觉诧异。正当夜半更深,一望漆黑。又是风狂雨骤,愈觉得那声音异常凄厉。有一半人吓得魂不附体,连走带跌,跑回营中。顾不得天气尚热,将被蒙头而睡。虽有尚未回营之人,个个也都担着惊恐。中间有一二个胆大之人,便欲邀同众人,点起火炬前往搜寻。无奈众人晓得该地十分冷僻,无人肯去,只得作罢,一同回营。过了一刻,声响毫无,大家疲倦,便都睡了。

吴广叫了一回,咽喉觉得干燥。心想:“大众应该听得。”便就止住。等到五更将尽,仍前持着灯笼,照了出来。走到树林之外,见东方渐白,路径约略可辨,便把灯笼吹灭。因恐被人察破,转由别路行至营前,却是冷清清的。只因许多兵士惊扰半夜,此时正在好睡。吴广喜得无人看见,仍悄悄回到自己卧处,倒头便睡。只有二将是夜饮酒过醉,一径睡到天明,所以并未听得。

到了次日,众人都起,彼此见面所谈,都是夜来之事。三五成群,指天划地的议论。更有昨夜未曾闻得之人,也来询问。吴广便在背地留心窃听。有说:“狐狸年久修炼成精,便会变化通灵,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成为狐仙。此必是狐仙暗地指示与人!”也有说道:“此古庙不知祀何神灵?年久荒凉,便被狐仙盘据。因为香火零落,想要显个神通,预言未来之事,使人民敬信,借此享受三牲供养。但不知它所言是否灵验?”又有道:“我辈本是楚国人民,为秦所灭。据它说来,我楚国又将复兴?!却是新王也出在我辈之中?提携大众,共享富贵,也是我辈之幸!”众人一壁厢说,吴广一壁厢听。正是: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话短长。

吴广正在听得有趣,忽见一人从外走进,神气洋洋。大众方才谈得高兴,此人一到,忽然都变成哑子一般,却个个眼睛一齐钉在此人身上。说起此人来,又是诸人天天见惯,并不是天外飞来的。欲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谋激众胜广起兵 谏称王耳余献策

话说吴广正在窃听众兵士议论,忽见一人走进,大众神情顿变。急忙定睛一看,原来却是陈胜。心想:“他也是来探消息。看他神气,偏装作不知此事。但是众人见他,何以十分注目?!此中原故,容易猜得。”只因众人日常见惯者,乃是身充屯长之陈胜,无甚稀奇。如今却将他当作一位国王,前后身分不同,便同遇着生人,看了又看。

吴广一面心中寻思,一面看见陈胜向前走过。又有人背地指着陈胜向众人道:“此便是将来楚王。看他身躯雄伟,气象轩昂,果有楚王身份。诸君欲图富贵,不可当面错过。”大众见说,哄然一笑。吴广听了大喜,心知事已成熟,便来寻陈胜,密议下手方法。陈胜附耳说道:“我等若平空杀了二将,尚恐人心不服。必须如此如此,激起众怒,方得万全。”吴广称善。便走近二将帐外,对着众人说道:“吾辈住此已有数日,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终日坐在营中,闷得难熬。我想逃走,不知众意如何?”众人听了,意中尽皆赞成。但因恐被二将闻知,遂皆默然无语。

说起二将,平日对于外面之事一概不知。此次吴广故意就近高声说话,要他听见。所以他方才句句听得清清楚楚,并晓得是吴广声音。再听一班兵士,却无甚话说。心想:“在此耽搁多日,连我也甚着急,无怪他口出怨言。至逃走一事,想不过是句空话,我只当作不闻罢了。”吴广晓得二将已闻他之语言,却偏不发作出来,想再撩他一次。候二将酒醉之时,又立在他帐外发话道:“诸位伙伴,明日若再停顿此地,我是真要逃走。只因大家相聚许久,甚是亲热,所以特地通知一声,不要怪我不告而去。”此一番话,自然又给二将听见。说是“当真要走”,二将万不能置之不理,遂令人唤进吴广,责备道:“汝在外大惊小怪,说要逃走,此话是真是假?”吴广答道:“小人生长田间,终日劳动,身子到现活泼。近来一住几日,天天下雨,坐在营内一步不能行走,实在拘束得很,便如下牢入狱一般,弄得无法,所以心想逃走。”二将闻言,拍案大怒,道:“汝岂不知军法?!逃走之罪,应该斩首,如何敢生此妄想!若人人效尤,岂不逃走一空?似此摇惑军心,本应即行正法。姑念初犯,从宽发落。”便喝令左右将吴广拖翻在地,用军棍责打。

原来吴广平日善能笼络人心,自为屯长以来,看待兵士如同自己骨肉,同甘共苦,买得人人欢喜,都愿听他调遣。此次众人闻得二将呼唤吴广,知是势头不佳,便都跟进来。后见二将发怒,要责吴广,一齐跪下求饶。二将酒后性发,又见大家都替吴广苦求,更似火上浇油,执定不许。众兵士见二将借酒作威,违拂众心,大众正在敢怒不敢言之时,忽有一将官趁着酒气,直跳起来,指着吴广数骂。谁知,他身边所佩之剑被他一跳,剑锋脱出鞘来,却被吴广看见。出其不意,即从地上爬起,将剑夺在手中,一挥过去,把那将官杀了。陈胜早已预备,立在二将身后。见吴广动手,他也拔剑,将那一员将官一并结果。众人出其不意,见二人杀死将官,都惊得目瞪口呆,不得主意。

陈胜、吴广已把二将杀死,便召齐九百人,当众开言道:“诸位,此行为雨所阻,已是误了行期。按起军法,都该斩首。若仍旧前进,岂不自行送死!就使侥□万一得了宽赦,但到得北边严寒地方防守匈奴,十人之中,定有**人不被胡人杀死,也被冰雪冻死!要想保全性命,真是万难!据我愚见,大丈夫不死便罢,若到无路可走,拼此一死,只有举事,尚可博得大名。试看古〔往〕今来王侯将相,岂有现成种子!都是出于人为。不知诸位意思以为然否?”此一篇话,说得大众个个赞成,便齐声应道:“情愿听命行事。”

陈胜见众人同心造反,心中大喜。便命筑一大坛,树起旗帜,即将二将首级祭旗。大众立了盟誓,陈胜自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定国号曰“大楚”。下令军中,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为主。军士各解开衣袖,袒露右臂,作为记号。号令已定,陈胜率人先将大泽乡占领。四出招兵买马,只是缺少兵器,一时打造不及。正在踌躇,忽想:“此时兵荒岁乱,到处逃难,农家器具没个用处,何不把它来充作兵器?”于是,耰锄等类皆变做杀人之物,兵器顿时有了。又遣人入山,伐木作棍,截竹为旗,以助军容。

陈胜、吴广见诸事齐备,引兵北进。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又陆续添了许多军队。到得陈县已有车六七百辆,马兵千余,步卒数万人。陈胜下令攻城,正值县令不在,只有县丞带兵,迎战大败,县丞被杀。陈胜遂据了陈县,安扎已定。忽报:“张耳、陈余二人前来求见。”陈胜久闻二人之名,便请入内相见。

原来张耳、陈余二人都是大梁人。张耳年少时,曾为信陵君门客,后来因犯事逃到外黄。外黄有一富家之女,容貌生得非常美丽,所嫁丈夫偏是蠢汉,此女心生厌恶。一日,趁丈夫不在,私自走到其父朋友家中,不肯回去夫家。其父朋友素来认识张耳,知他是个豪杰,却又怜他孤身作客,并无妻室。因想:“此女既与其夫不和,何不替张耳撮合成亲?真是郎才女貌,两相匹配。”便对女子说道:“汝欲寻好丈夫,更无有胜过张耳者!”女子也就应允。果然此女仗着其父朋友之力,竟与其夫离婚,转嫁张耳。张耳本一亡命之人,无意中忽得美妻,兼以妇家富足,又格外看重女婿,多与钱财。张耳便将钱交结许多宾客,名望愈大。魏王闻其才能,即命为外黄县令。说起张耳,生平朋友交厚甚多,惟有陈余最为亲密。陈余年纪比张耳小得多,奉事张耳如父兄,张耳也看待陈余如子弟。二人约同生死,当时人称之为刎颈之交。陈余为人喜读儒生,少时常到赵国苦陉地方游玩。其地有富人,复姓公乘氏,见陈余人品轩昂,知是非常之人,便将女儿嫁之。他二人同在他乡得妇,甚是凑巧。后来秦兵灭魏,张耳弃官,仍在外黄居住。过了数年,秦始皇闻得二人是魏国名士,要想杀他。捕拿不获,便悬出赏格:有人擒获张耳,赏以千金;陈余五百金。二人闻此风声,遂变换名姓,同往陈县,充作里中监门,借以餬口。他二人所居之里,恰好相对,便也得日在一处。

有一日,里吏经过陈余所在地方,寻些小过,将陈余责打。陈余不服,便欲挣扎起来。张耳却用足踹住,使他受打。直等到里吏去后,张耳将陈余引到一株桑树之下,责备道:“吾从前与足下所言,如何忘记?!现在遭此小小耻辱,何故不能忍受,便欲与一个小吏拼命!”陈余见说,心中省悟,从此遇事含忍。其时正值秦廷有诏,购拿他两人。他两人却喜无人认得,反用监门名义,号令里中访拿,以掩众人耳目。如今闻得陈胜据了陈胜,便到军门求见。陈胜见了二人,甚是欢喜,优礼款待。

陈生得了张耳、陈余二人,更召集县中父老豪杰,都来会议。众人议请陈胜称王,都说道:“将军披坚执锐,征伐无道,复立楚国社稷,具有大功,宜为楚王。”陈胜问张耳、陈余:“可从与否?”二人答道:“秦为无道,破灭国家,残害百姓。今将军出万死一生,为天下除暴,初至陈县便自称王,转使天下人疑有私意。愿将军勿即为王,急引兵西向,并遣人立六国之后,为我党援,则势大兵强。由此灭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则帝业可成。今独王陈地,恐天下由此解体!”陈胜出身微贱,急欲自尊,遂不听二人之计,择日即了王位,改国号为“张楚”,下令起兵伐秦。立吴广为假王,监督诸将,领兵西进。欲知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拒楚兵章邯胜敌 略赵地武臣称王

话说张耳、陈余见陈胜不听其言,自立为王,知其不能成事。二人商议要离去陈地,别图事业。张耳因使陈余向陈胜请兵,往取赵地。陈胜因陈余新来归附,未敢委以兵权,乃用素识之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余为校尉,领兵三千前往。又命魏人周市领兵,北定魏地去了。

一日,陈胜得吴广报告,说:“兵到荥阳,秦三川郡守李由登城固守,现在围攻不下。”陈胜见吴广未能取胜,又拜周文为将军,另行取道攻秦。周文奉命,沿途收集军队,西入函谷关,一路长驱无阻。进至戏地,有众数十万,声势浩大,远近皆震。

却说二世自从杀戮大臣及诸公子之后,心中以为天下无事,日常在宫取乐,不问外事。一日,有谒者奉使由东方回京复命,因奏称“戍卒陈胜,杀死将官,兴兵造反,已据陈县,请旨发落。”二世平日最忌“反”字,闻奏大怒,说是造作谣言,立命将谒者下狱治罪。

二世虽多忌讳,闻此消息,到底放心不下。便又召集一班博士、儒生问道:“近闻楚地戍卒攻蕲入陈,诸君意思,以为如何?”有博士、儒生三十余人,进前对道:“此是造反,该当死罪!愿陛下速发兵击之。”二世见诸人又说是造反,口中未曾答话,面上已现怒容。

旁有待诏薛人,复姓叔孙,名通,看见二世颜色,晓得众人所言触其忌讳,便走向前说道:“诸生所说,都非实情。现在天下一家,明君在上,法令完备,人人奉职,安敢有人造反!此等不过群盗,譬如鼠窃狗偷。该郡守尉,自能捕获治罪,何足挂虑!”二世闻说,大喜道:“此论甚善!”又将诸生逐人问过。或言是反;或言是盗。二世遂命御史一一验明。凡言反者,都下狱究办。至言盗者,一律罢归。独赐叔孙通帛二十匹,衣一袭,拜为博士。

叔孙通谢恩回家,遇着罢归一班诸生,对他说道:“先生说话何以如此阿谀?”叔孙通答道:“如我不巧言掩饰,也难免于虎口!如今此地也住不得。”说罢,便弃官逃归薛地去了。二世自听叔孙通之言,心中稍安。过了几时,又有使者由东方来,二世又问他:“外间如何?”此使者已打听得谒者、儒生历次对答情形,明知直言必至得罪,遂假说道:“外间虽有群盗,守尉正在追拿。现将全数捕获,陛下无庸忧虑!”二世大喜,依旧恣意游乐,置之不理。一班朝臣见二世如此忌讳,了无人敢将外间乱事报闻。

直到二世二年冬十月,有探子报告:“周文领兵数十万,直至戏地。”群臣见敌兵已近,难再隐瞒,方行奏知。二世听得,如半天下个霹雳,不觉大惊!赶紧召集朝臣会议。大家面面相觑,正在无法可想,旁有少府章邯出班奏道:“现在贼势已迫,要发近县之兵,恐来不及。只有骊山犯罪作工之人甚多,望陛下尽赦其罪,给与兵器,前往攻击。”二世准奏,下调大赦天下。即命章邯为将军,将骊山役徒编成军队,带往抵敌。却说楚兵虽多,大抵乌合之众,未经训练。加以兵器不足,一路上未逢大敌,所以不至挫败。此番遇着章邯,所领兵也有十余万,都是犯人出身,喜得遇赦,便拼命前进。兼以兵器犀利,所以周文连战连败,一直退到曹阳地方驻扎。章邯追至,周文拒战,又复大败。走到渑池,周文见势穷力竭,拔剑自刎而死。兵士无主,便四处溃散。二世听得章邯战胜,更添派长史司马欣、董翳帮同章邯,进击群盗去了。

此时,陈胜所遣之武臣皆同邵骚、张耳、陈余带兵三千人,从白马津渡过黄河。张耳、陈余往诸县劝谕其豪杰,晓以利害。豪杰听从,遂占了赵地十城。将守城官吏杀死,收聚士卒,得兵数万人,诸将共尊武臣为武信君,遣人招安。各城俱用兵拒守,不肯投降。武臣乃引兵东北攻范阳。

范阳人蒯彻,为人利口,巧于言语。学得战国纵横之术,便想显其才能。见武臣兵队将到范阳,县令徐公正在预备防守抵敌,蒯彻遂往见县令,说道:“臣乃范阳百姓蒯彻是也。窃忧公将死,故来吊公。但是贺公得彻,又有生路。”徐公便问其故。蒯彻答道:“足下为县令已十余年,平日百姓被公刑杀者甚多。其人家族非无慈父孝子,意欲杀公报仇。所以不敢下手,因畏秦法严密。今天下大乱,秦法已是不行。此等慈父孝子必将争先杀公,既可报怨,又可成名,故彻特来吊公。现闻赵武信君兵不日将至,君若坚守范阳,范阳人民必然杀公投降。君急遣臣往见武信君,可以转祸为福,故又贺公得生!”徐公听了,拜谢,便预备车马,送蒯彻前往。

蒯彻见了武臣,说道:“足下必待战胜而后得地,攻破而后得城,未免费事!臣有一计,可使不战而得地,不攻而得城,传檄而定千里,足下愿闻之否?”武臣道:“此计若何””蒯彻道:“范阳县令徐公,本系秦臣。闻有敌兵,理应率领兵士守城拒敌。无奈其人畏死,而又贪恋禄位,欲先举城投降足下。足下若因彼是秦之官吏,照前十城办法将徐公诛杀,则此外各城官吏皆以范阳令为戒,一律誓死坚守。足下虽欲攻之,不易破也。为足下计,何不持侯印以授范阳令,使范阳令乘坐朱轮华毂之车,游行燕、赵郭外?燕、赵人见之,必然不战而降。”武臣听从其计,遂以车三百辆,骑兵二百人,使蒯彻持侯印往赐徐公。于是,赵地各城官吏,闻此消息,争来降附。不费一箭,不杀一人,竟得了三十余城。却全赖蒯彻之计,辩士的口才也就可畏!

张耳、陈余既助武臣定了赵地,到得邯郸,闻得周文领兵入关,行至戏地,被章邯击退。又闻诸将为陈王占地立功,多被谗杀。二人因陈王不听其计,又不使之为将,心怀怨恨,便对武臣说道:“将军以兵三千人,取得赵地数十城,又偏在河北地方,非称王不能镇抚。且陈王近来听信谗言,枉杀诸将,将军若去回报,恐难免祸!愿将军趁此时机,南面称王,不可错过。”武臣遂从二人之言,自立为赵王。以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遣一使者回报陈王。

陈王闻说武臣自王,心中大怒,便欲将武臣诸人家族尽行杀死,一面发兵攻赵。上柱国防君蔡赐谏道:“现在暴秦未灭,若杀武臣等家族,是又生出一秦。不如遣使贺之,令其从速引兵攻秦。”陈王依言,乃将武臣诸人家族移入宫中软禁起来。并封张耳子张敖为成都君。遣使者贺赵王即位,促其发兵入关。张耳、陈余一见来使,即知陈王意思。便向赵王道:“大王据赵自立,本非楚意。今遣使来贺,并促我攻秦,乃是陈王之计。愿王勿发兵,先行招安燕、代,收取河内之地。若能南据大河,北联燕、代,楚虽胜秦,不能制我。若不胜秦,更当与我和好。我中立于二国之间,乘机观变,可以得志。”赵王依二人之计,遂不发兵。使韩广招安燕地,李良招安常山去了。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定燕地韩广自立 救赵王厮卒奏功

话说韩广奉赵王武臣之命,招安燕地,所至望风归服,燕地大定。燕人便对韩广说道:“现在楚、赵皆已有王,燕地虽小,亦是万乘之国,愿将军自立为王。”韩广辞道:“吾有老母在赵,今若自立,恐老母为赵王所害。”燕人道:“赵王方患秦、楚与之为难,无力禁我。况楚国最强,尚不敢害赵王家族,赵王又安敢害将军家族?”韩广遂依众议,自立为燕王。后赵王武臣闻之,果然无可奈何,索性做个人情,以燕王家属护送还燕。

此时六国除楚、赵、燕外,尚有齐、魏二国。齐国系由故王之后田儋起兵占据称王;魏地亦已由周市平定。燕、赵各国闻得周市定了魏地,遂各遣使至魏,请周市自立为魏王。周市执定不肯,说道:“天下昏乱,乃见忠臣。今方并力攻秦,非立魏王之后不可。”于是周市访知魏公子咎现在楚国,便遣使者到了陈县,向陈王说知,欲迎公子咎回国,立为魏王。陈王起初不许,周市又遣使者力请。直至使者往返五次,方得陈王应允。遂立公子咎为魏王,以周市为魏相。

赵王武臣见燕地不能完全到手,便想就边界上多占地方。自与张耳、陈余带兵,前到两国交界处驻扎。一日,赵王忽想亲入燕地打听情形,也不及与张耳、陈余商议,立刻更换衣服,扮作商人,随身只带数个侍从,悄悄走出营门,从僻路私入燕界。偏偏时运不佳,正遇燕兵出来放哨,狭路相逢,内中也有兵士前随韩广由赵国来此,认得赵王武臣,便通知大众,将赵王一行人等拥到营中,告与燕将知道。燕将见获得赵王,真是奇货可居,遂把他闭在营内,派兵看管。故意将赵王侍从暗纵一二人,使他逃回报信。

当日,张耳、陈余正欲往寻赵王议事,询知不在营中,便令人到处寻觅,毫无踪影,也无人知其去处。正在焦急之际,恰值从人逃回,告诉一切。张耳、陈余闻赵王被燕将捉去,不觉大惊!遂选出能言之人,前向燕将游说。并许他金钱宝货,请将赵王送回。使者奉命前往,燕将听了大笑道:“金钱货物,燕国尽有,谁人稀罕!汝可回去对他二人说道'要我放回赵王,须将赵国土地分割一半与我。不然,我便将赵王杀死’。只此数语,别无他说。”使者见燕将要求过大,口气又甚强硬,难于进说,只得依言回报。

张耳、陈余听了使者回报,共商议道:“他欲得赵国一半土地,万难允许。料想他将此事当做一宗买卖,初次开口,自然高抬价值,留有他人还价地步。照此看来,割地一事,必不能免,说不得,只有将边界数城割让与他,赎回赵王,再作道理。”议定之后,又命使者前往。

谁知,燕将一心拿定须依原议,听使者所说,相差甚远,心中发怒,便将使者杀死。吩咐随从之人归去报信,说是:“不照他所主张,此事无庸再提。”张耳、陈余闻得,便又设法遣人往说,添割几处城池。燕将见二人求王愈急,他愈居奇起来。只可怜赵国使人,来一个,杀一个,到后弄得无人敢往。张耳、陈余碰着此种难题,要想救得赵王,赵地去了一半,如何立国?要想保全赵国,又不能弃却赵王,真是无法可想!过了数日,忽报赵王武臣安然回来,有一个厮卒御车,直到营中。他二人出其不意,不觉大喜。读者试想,张耳、陈余并未应允燕将所要求之事,赵王如何得归?要说是赵王自己逃回,那燕营中把守得水泄不通,如何能够脱身?原来此一段奇功,却被一个小小厮卒占了。

说起此厮卒来,平时只在营中砍柴烧火,并无别项本领。他闻得赵王被燕将掠去,燕将要求过奢,所以未得释归。大众正在无计可施,他偏想得一法,也不告知张耳、陈余。一日早起,换过新衣,一身装饰甚是齐整。对他同舍之人说道:“我今日替诸君往说燕将,即将赵王用车载归,不知诸君意下如何?”同舍人听了,大家都笑道:“现在因为此事,前往燕营已有十余人,都被燕将杀死。量汝有何本领能将赵王救回?”厮卒听说,也不回答,便大踏步一直向燕营而去。到了营前,命人入内通报。燕将只道又是张耳、陈余所遣使者,心想:“赵营久无人来,今日又有使者,定是张耳、陈余想到无法,只好应允我之要求了。”便吩咐唤他进来。

厮卒到得营中,一见燕将,不等他开口,先自问道:“足下知臣此来,所为何事?”燕将答道:“汝不过欲得赵王回去,何消说得。”厮卒又道:“足下以为张耳、陈余是何等之人?”燕将道:“他是贤人。”厮座道:“足下料二人意中何欲?”燕将道:“他也欲得赵王回去罢了!”厮卒笑道:“足下何曾知他二人心中所欲,我今率性说个明白。他二人非但不欲赵王回国,并且希望足下将赵王杀死。”燕将听了,大觉诧异!便道:“此是何说?”厮卒道:“武臣、张耳、陈余在人,素无君臣名分。此次合谋取得赵地数十城,在各人本意,都谷南面称王,岂愿但为卿相而已。不过,因初得土地,人心未定,不敢便将赵地分为三国。且武臣年纪较长,故先立之为王,以系人望。现在地方安定,他二人方想瓜分赵地,各自称尊。足下乃将赵王囚拘,正合其意。他二人表面上说是欲得赵王,心中实欲燕人杀之,他二人便好将赵地平分,自立为王。一面合兵借着报仇为名,来取燕地。足下试想,现仅一个赵国尚不将燕看在眼里,何况出了两个贤王,同心合力,责备燕人杀王之罪,灭取燕国,易如反掌,是足下拘留赵王,反为燕国之祸,不如以礼送还赵王,使张耳、陈余一时不能遂意,赵王又感激足下之德,燕国可保无事。”

赵国厮卒此一篇话,说得燕将点头称善。便将赵王放出,立刻预备车马,就命厮卒御车送了回去。事后,赵王自然感激厮卒,重加赏赐,且封以官职。赵王经此危验,有了戒心,便也回到邯郸。过了一时,忽报李良已定常山,回来复命。赵王见了,慰劳一番,又命他往太原招安去了。欲知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杀武臣李良叛赵 刺陈胜庄贾降秦

话说李良奉赵王武臣之命,招安太原,行至石邑,正遇秦兵防守井陉关,不能前进,此关为著名险要地方。李良正拟遣兵攻打,守关秦将闻是李良,心想:“此人从前曾作秦官,如今却降赵国,不如设一计策,以离间其君臣,使之相疑。”乃修成一书,遣使前往赵营投递,假称是二世皇帝遣来寄与李良。书中作二世口气,说是:“李良前曾事我,位至大官,备受宠幸。今闻在赵国为将,若能自知悔过,背赵归秦,当赦其罪,并有爵赏。”李良将书阅毕,心中疑惑不定。欲待前往攻关,因地形险恶,随带兵队太少,恐难成功。遂想回至邯郸,面见赵王,请其添派兵队。主意已定,便传下命令,拔营回去。一路行来,将近邯郸地方,忽见一大队车马风驰而至,仪从甚多,俨如王者。李良心想:“一定是赵王出行。”慌忙下马,俯伏道旁迎驾。及至车马行近,方知不是赵王,却是赵王之姊出外游宴。偏值王姊大醉,不知李良是位大将,当作寻常官吏看待,自己安坐车中,但命从人传谕免礼。及至李良立起,王姊车马已风驰而去。李良对着部下诸将,不觉羞惭满面!李良素来骄贵,今日当众人前受此耻辱,不但李良心中生气,即旁观诸将一齐替他不平。中有一人向李良说道:“今天下纷纷举兵叛秦,才能出众之人,便自称王。将军屡建大功,尽可自立,何必依人宇下?且赵王平日看待将军何等恭敬,今日却被女流轻慢!可惜将军盖世英才,遭此玷辱。如今惟有发兵赶上,杀死此妇,方可雪耻。”李良自得秦将之书,心中已有叛赵之意,不过还未决定。此时遭人轻视,又被部将用言激他,不觉老羞成怒,便依言遣兵追杀王姊。自己率领诸将,一径袭取邯郸。

李良到得城下,邯郸守城人见是自家兵队回来,毫无疑虑,放他进城。李良引兵入城,直到王宫。所有侍卫人等,因事起仓猝,未曾防备,无力抵御,李良遂将赵王武臣杀死,又分兵往杀诸大臣。左丞相邵骚也遭此祸,只有右丞相张耳、大将军陈余平日广交宾客,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早有人来报信,因得逃出邯郸。一路上收集兵队,得数万人,便想替武臣报仇。旁有张耳宾客向张耳道:“二君本是魏人,旅居赵地。赵地人心尚未归附,欲思自立为王,势力太孤,恐难成事。不如访立赵王之后,辅以仁义,号召国人,便可成功。”张耳、陈余二人皆以为然。遂觅得赵王后代一人名歇者,立为赵王,居住信都。李良闻张耳、陈余立赵歇为王,知他必来报仇,欲趁他基业未定之时,进兵击之,即日整队前往。陈余闻言,出兵迎敌。李良大败而回,便弃邯郸城,投降章邯去了。

章邯自击败周文,立了大功,又得二世遣来司马欣、董翳相助,并增加许多生力军队,正议进兵往救荥阳。忽据探卒报告:“楚将田臧杀死假王吴广,带兵前来迎击,已到敖仓地方。”原来,吴广监着诸将,围攻荥阳数月,不能取得城池。吴广本是村夫出身,平日不知兵事,一切调度皆不得法,已为诸将所轻。又因一个穷汉,忽然做了国王,不免志得意满,不似从前谦恭爱人,以此众心不服。及至周文败报传到军中,诸将田臧、李归等见事不佳,吴广并无布置,大众遂暗地相聚密议道:“近闻周文军败,秦兵旦夕将至,我军攻打荥阳许久日子,还未攻下,若仍困守此间,秦兵一到,里应外合,必至大败。为今之计,只有酌留少数兵队,围住荥阳,悉合大队精兵,往迎秦军,决一死战,免得坐而待毙。惟是假王素来骄傲,用兵之道又全然不知。今充监军之职,不得其同意不能进行。而事关大局,成败利钝,决于俄顷,势难坐视。”末后,公同议定,矫称陈王命令,杀死吴广,遣人将其首级献与陈王,陈明原由。陈王也就无法,只得遣使赐田臧楚令尹印,封为上将。田臧既掌兵权,便令李归带兵围住荥阳,自己率领大队西行。到了敖仓,恰与章邯相遇。

章邯见楚军已近,挥兵接战。楚军大败,田臧阵亡。章邯乘胜长驱,直到荥阳城下。又将李归杀死,尚有几处楚军,都被章邯分兵击破。陈王闻信大惊,急命上柱国蔡赐领兵拒战。又命将军张贺领兵为其声援。不料秦兵势如破竹,一连几阵,杀败楚军。蔡赐、张贺皆死于阵,陈王退回楚地。十二月,陈王乘车由汝阴回至下城父,御者庄贾将陈王杀死,投降秦军而去。屈指,陈胜自起兵称王以至被杀,凡六个月。

当陈胜为王时,旧日同伴佃户闻此消息,并记起他从前“富贵不可相忘”之语,大家惊喜异常,便各收拾行李,结伴赴陈。直到王宫门外,对着守门官吏大呼要见陈涉。守门官吏见是一班村农,衣服槛楼,举动粗莽,竟敢呼王小字!便喝令卫队将他捆起。一众人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辩道:“我等皆是陈王故人,与陈王旧日极其相得,今特来见,烦汝代为通报。”守门官吏闻说是陈王故人,便止住左右且慢动手。又不知所言是真是假?心想:“如此模样之人,陈王断不肯见他。我若通报,反恐受责!不如一径回绝。”遂向众人道:“汝辈可谓不知足。免了捆绑,又想见王。试问尔等乡愚,如何配见大王?”说罢,便令左右驱逐出去。众人见守门人不肯通报,如何方得见面。又想到陈王少不得终有出外之日,便长日在宫门前街道上守候。果然,一日陈王出门,众人远远望见,遮道大呼:“陈涉!”前导武士吆喝不住,正要动手捕拿,却被陈王听得,立命召见。念起旧情,吩咐载入后车,一同回宫。便留众人在宫居住,待以客礼。

众人生长田间,何曾梦见王宫富贵。初次入宫,自然东张西望。但见殿屋高大,帷帐华美,所有装饰陈列都是珍贵物品,平生并未见过。不免大惊小怪,直看得眼目昏花,赞得口合不拢。各个呆了半晌,方始齐声道:“不料陈涉为王,竟有此潭潭王府!”从此,众人在宫,饮食衣服尽情享用。此等乡愚大抵粗鄙无识,不知忌讳。初来时,尚恐失礼,被人耻笑,都学起谨慎模样。住到许久,觉得一切如故,且自恃身为陈王宾客,出入不禁,语言无忌,便对人叙起陈王旧日贫苦情事。说他:“自少为人牧羊,蓬头垢面,不像个人。只为生性顽皮,不知受了主人多少打骂!及至长大,替人耕田。日常饮食,有一餐没一餐。身上衣服千鹑百结,破烂不堪,夜间便在一个茅蓬里安身。那种光景,比起我们尚属不如。不想今日竟能挣到此种地位!”其人听了,便到处传说,以为笑乐。

谁知,却被陈王亲信近臣闻得,立时告知陈王。因说道:“大王一国之主,一举一动,远近瞻仰。今竟有大王故人无知妄说,此语若喧传出去,不特为邻国所窃笑,即本国臣民,或亦心生轻慢,未免有损大王威严,宜加惩办,以做将来。”陈王闻说,大怒!此时也不顾全交谊,立将多言之客推出斩首。众人见陈王下此绝情,不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心想:“在此无甚好处,反恐断送性命!”便一齐向陈王告辞。陈王也不挽留,每人送些盘缠,大众收拾回去。后来闻得陈王被杀,众人都为叹息!又想起:“自己幸亏早回,免到此时连同受祸!”闲言少叙。

却说陈王既死,其将吕臣起兵报仇,攻破陈县,杀死庄贾,将陈王尸首备礼安葬砀县,谥为隐王。清人谢启昆有诗咏陈胜道:

亡秦何用诈扶苏,将相王侯起匹夫。

鸿志安能逐飞雀,鱼书聊复假鸣狐。

从来首事成功少,都为兴王构难驱。

帐殿沉没嗤伙涉,已忘了夏耦耕吴。

又有广陵人邵平,奉陈王命令招安广陵,未能得手。闻说陈王败走,章邯领兵将到,遂渡过江东,矫称陈王命令,拜项梁为楚上柱国,令其起兵攻秦。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秦朝智谋大全
《前后汉故事(图文本)》 | 上(6 天下响应)
大泽乡起义|秦二世元年秋,陈胜、吴广,在蕲县起兵。
秦失其鹿,群雄逐之:一文看完秦末(楚汉争霸前)群雄争霸经过
陈胜吴广起义失败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
秦末农民战争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