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根甘蔗好过冬

众多水果中，我可能比较偏爱甘蔗。其实，喜欢吃什么真的好像没有特别的原因，但是，儿时的印象中总会有那么几分它的影子。

父亲喜欢赶集，而每次回来都不会空手，不是几个烧饼就是几根甘蔗，因为他知道迎接他的不只有孩子们的呼唤声，还有他们那份对家之外世界的渴望。父亲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讲起话来绘声绘色，又很爱笑，其实，母亲也是很爱笑的，所以，我爱笑很多是源于他们的感染。小时候，物质的匮乏是那个年代的普遍特点，尤其在我家。当邻居开始吃上馒头的时候，我们家好像吃的最多的还是窝窝头。我并没有偏好，依然爱吃窝窝头，但是，要强的父母亲终于用勤劳的双手和节俭让我们在某个过年的时候吃上了白面馒头和各种用白面做成的小动物形状的吉祥物。

甘蔗在儿时的农村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农作物，因为比较喜水，通常会种在洼地或者便于灌溉的地方。我家也曾经种过，地名是“机井坊”，也就是在机井的旁边。昨天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和母亲唠嗑（我喜欢和母亲一个被窝睡）的时候还提到除了机井坊这个地名，还有家河套、北坡等地。我不知道字是不是这样写的，但是，猜测大抵如此，因为家河套就在家乡那条河的旁边，而北坡是离家西北方向遥远的一块近乎荒地的半坡。那个时候的水要用扁担从井里打捞出来，深深的水井我对它总有几分敬畏，因为父母每次都要警告不许在井边玩耍，更不许看井，好像还有“两人不看井”的说法，意思是当心别人的不善意。

甘蔗好像是秋天生长，所以，到冬天才会成熟，印象中是和玉米、白菜经常做邻居。给白菜浇水的时候，是用一个瓢在桶里盛水，而给甘蔗浇水的时候好像就用水泵来抽水，看来它吸水真的很多，也难怪吃起来都是水蜜甜的感觉。对植物我一向都非常感兴趣，尽管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些植物会特别甜，比如甜瓜、西瓜等等，而有些植物却非常苦，尤其是苦瓜。甘蔗的叶子是细长型的，山羊好像不太喜欢吃，他们更喜欢吃玉米的叶子，但是这两种叶子都比较粗糙，穿梭其中的我脸上总会被挂出一些血道，不过好像疼痛的感觉那时候还没有发育出来。

冬天里农活少了，老百姓也终于有时间把一场白事儿办得情深意长。唢呐吹得婉转凄凉，那时候人们已经忘了它的嗓门高，好像没有了高音的唢呐，丧事就太不像样。父辈们总会在一次次的祭拜中，作揖鞠躬然后跪下把酒撒在去世者的灵前。那套仪式不急不缓，节奏把握得很好，我观察过几次父亲作揖的样子，感觉特别凝重严肃，再不是给我们讲他挖河壮举的眉飞色舞。而我最关心的就是每次过丧事时，都会卖甘蔗和糖葫芦的大爷过来。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吃上两者，但是，有一样就够我整个冬天过得暖洋洋，甜蜜蜜。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工作的关系，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会尽可能地多回家、陪伴父母家人。最后一次吃父亲买的甘蔗好像也快过去三十年了，而父亲离开我也马上要十年了，但是，不管我在哪里，只要冬天到了，我总会给自己或者自己最亲的人买上一根甘蔗，来重温那份冬天里的暖洋洋和甜蜜蜜。甘蔗，被我喜欢，还因为她的有节，虽然并没有文人墨客夸她如竹子般有节，但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看她的。另外，她是一节一节长高的。

再过几十分钟就立冬了，虽然雪莱的话被大家要传腻了，他宣言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但是，我依然喜欢冬天要慢慢地过。我喜欢冬天，是因为他使得一年变得完整，尽管可能会有暴雪等极端天气，但那是多么难得的机遇和奇迹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见证暴雪。冬天，尽管漫长，但是，他在积蓄力量，为来年的繁华似锦在积蓄力量，所以，冬天不管多长，都不是不可逾越，而是给春天蕴藏力量，给生命保存希望。

每个冬天的到来，都值得用甘蔗来迎接，这样整个冬天就会甜蜜蜜，就会暖洋洋，就有父亲永远陪伴在身旁。夜未央，祝您好人都能入甜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