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家乡的背影（连载十）

三    坔    夜   话

一方水土坔有一方文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世事春秋长；乡风儒语对月饮，三坔夜话万钟情。斯时也，李老师轩楼临窗，说史聊文，谈古论今，言庄道巷，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碰心处，高山流水，莫非知音？！

编   者   微   语

严寅贤先生是江苏泰兴人，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全国优秀教师、全国推动读书十大人物、语文特级教师、北京一零一中学原副校长。编者与其既为老乡，亦是好友，深为其高尚的人品，渊博的学识和浓郁的的乡情而感佩。本公号在发了他的长诗《希望之光，永不灭》后不久，即连载其文笔优美，又特接地气、特文化的笔记散文《寻觅家乡的背影》，上期是连载之九，本期为连载之十。

寻觅家乡的背影

严寅贤

十、少年岁月的 “杂读”“杂学”时光

“文革”前，我的读书还有两个特点，杂与浅。也许正因为如此，才给我留下了抹不去的生命记忆。

一个就是读“文革”前的高中课本。三哥“文革”前读完高中，他的高中语文课本，英语课本，成了我不可多得的稀罕读物。

“文革”前的高中语文课本，就已经收录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我记得在题目的右下方，似乎有这样两行诗：“怎样一盏理智的明灯熄灭了，怎样一颗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后来知道是俄罗斯诗人的佳句），这种优美的诗句同样让我过目不忘。当了语文教师之后的我，一直搞不清楚，现在的课本尽管仍然保留了这篇传统经典，可不知从何时，也不知为什么竟没了这两句诗。

“文革”前的高中语文课本，还收录了著名作家峻青的中篇小说《黎明的河边》，主要写解放战争时期（1947年），山东潍河以东的一支敌后武工队，与国民党部队英勇作战的事迹。小说生动地塑造了交通员小陈和小陈一家的英雄形象。小陈顶多不过18岁，战斗中，小陈母亲和弟弟牺牲了，但是，他坚毅刚强，沉着镇定，打光子弹以后，他把冲锋枪扔向河里，抱着一个冲到他面前的国民党士兵，跳进河中，表现出了气壮山河的英雄气概。

这篇小说，给儿时的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我模糊记得，小说结尾，部队首长说：这次战斗的胜利，不仅仅有我们，还有“小陈的一家”. “小陈一家”的勇敢与善良，“黎明的河边”的优美的景色，恍惚如昨日所见。以至于当时的我，就对美丽富饶的胶东半岛产生神秘神往之情。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高中毕业后，我即来到山东并娶山东姑娘为妻，然后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山东人坦诚、耿直的性格给年轻的我以莫大影响。我到山东6年过后的1978年夏日，国家恢复了“文革”之后的首次全国统一高考，我以语文高考分数统计员的身份，第一次踏上胶东半岛美丽而神圣的土地，第一次见到梦想中的大海，第一次来到《黎明的河边》中所描写的胶莱河河畔，内心涌起一种莫名的激动、敬意与亲切。

没想到的是，三年之后，我竟然成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

说来今天的年轻人难以置信。苦于当年可读之书实在太少，我清楚地记得，我对三哥高中英语课本英译汉的生动人物对话片段（记忆中以外国人对话居多）感到十分新奇与有趣。因为，这些充满人情味、情趣味与个性化的人物对话，与“文革”期间僵死的、完全游离于人的情感生命之外的泛政治化语言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一下子拉近了我与英语课本的心理距离。而且，在“文革”“谈外色变”的荒唐岁月里，单单那些稀奇古怪的外国人名，那些“洋男洋女”的插图，也足以让我这个村童渴望求知的眼睛为之一亮。

因此，手捧英语课本，尽管面对英语单词我一片茫然，但却把汉文读了个透，读了个痛快。

甚至，三哥高中毕业时的“同学留言簿”，也成了我精美的读物。其中一位同学写道：

你：

对己严，

胸有志，

心地贤。

三哥可能早已忘却了。但藏有“严志贤”三字的小诗却引起我莫大的惊奇。或许，由此引发了我对“藏头诗”的爱好？我不知道。

少年读书的另一个生命印迹是——买小人书。印象中，当时买一本小人书，其满足与兴奋程度，不亚于今日农村普通家庭的少年获得一台苹果笔记本。

当年，父亲隔三岔五，总能给个三五毛钱。每当此时，我便会约几个小伙伴，狂奔四五华里，到我们“公社”驻地买几本心仪已久的小人书，然后一口气读完，然后在小伙伴之间很神秘、很神圣、很兴奋地互借互传。

要知道，想当年，买几本小人书，也是一种奢侈的“文化消费”。今日青少年，定然无法理解或想像我们当年的“小人”买“小书”读“小书”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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