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烈士后人，共赴泰兴刁家网吊沈毅

三    坔    夜   话

一方水土坔有一方文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随行烈士后人，共赴泰兴刁家网吊沈毅

杏园秋雨（李长贯）

“柳外莺啼声呖呖，桃李闲时，已过清明节。”辛丑年三月，沈毅烈士的长孙沈胜来先生和甥孙朱建鸣先生曾与我相约，可否于清明前后择日同去泰兴的红色革命圣地刁家网凭吊沈毅烈士；欲去刁家网凭吊沈毅，乃我夙愿，今有烈士后人相约同往，我自然是甚感荣幸而随即应同。只是当时我因事滞留南京，一直到清明才回的泰兴，现在清明已过，不知沈、朱二位还有时间否？这么地想着，我还真便有了点“独倚花栏人寂寂”的忧虑。

是的，此时此刻，乃四月十日的清晨，我“小槛临窗”，看窗外“点点残红”，去刁家网凭吊先烈的心情也就尤为迫切。忽然我的手机响起了语音通话的提示铃，拿起手机，传来的正是沈胜来先生的声音。他说，他马上就和他的表弟朱建鸣一道来我家，接我同去刁家网。焦虑、愁绪之中，听到这话，激动何如？我有点动容，因为，沈、朱二位与我相识于微信，并未谋面，然却于我这么的厚爱、看重与理解，且屈驾蓬荜来接我同去刁家网共吊沈毅烈士，焉能不令我激动、感动之至？！

上图左二为沈毅烈士的长孙沈胜来先生，右一为沈毅烈士的甥孙朱建鸣先生

上午九时不到，沈胜来先生、朱建鸣先生和一位曾在泰州政府机关工作过的朱女士一行三人来到了我家。初次见面，他们和我竟都是老朋友般一见如故，没有半点生分，几句寒暄，更是相见恨晚。稍作逗留，我便跟着他们上了车，由朱建鸣先生亲自驾着他那越野型的宽敞的轿车直奔刁家网而去。

一路上，我倾听着沈胜来先生讲述他爷爷当年是如何投身革命，来泰兴播撒革命火种、在泰兴刁家网创建中共江浙地区首个独立党支部，并建立起江苏第一个苏维埃红色政权的故事；倾听他沉痛述叙爷爷沈毅为了信仰，为了党的事业，为了人民的解放，不屈于敌人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最后慷慨就义的英勇壮举，以及他爷爷牺牲后，他奶奶是如何带着才九个月大的他的父亲过着那讨饭度饥、颠簸流离的苦难生活的情况……听着这些，未到刁家网，我已泪湿眼眶，更于心中增添了对沈毅烈士的无限缅怀与敬仰，也多了一份对烈士后人的真诚的敬重。

正当我沉浸于沈先生的讲叙中的时候，车已到了刁家网的“独支”旧址纪念馆的门口。一下车，只见纪念馆大门的门楣上高悬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张爱萍将军题写的“中共江浙区泰兴独支纪念馆”几个镏金大字赫然在目。这时，刚从这里凭吊结束就要离开的泰兴教育局的几名负责同志迎面走来，夏局长认出了我，我向他们介绍了烈士的长孙和甥孙，随之，我们即在纪念馆的门口合影留念。夏局与我们挥手告别，我们也迈着缓步徐徐走进了纪念馆的瞻仰大厅。

大厅的正中间是沈毅烈士的半身铜像，我们大家站在沈毅的铜像前默默地向烈士三鞠躬，致哀。在铜像两侧的醒目位置，左侧陈列着沈毅当年穿的碎花青衣长衫和礼帽，右侧陈列的则是浸透着沈毅汗水和心血的一只手提藤包。沈胜来先生告诉我，一九二五年，沈毅同志就是穿着这样的长衫，戴着这样的礼帽，提着这只藤包，装扮成生意人，走进刁家网，到泰兴来播撒革命火种的；他提着这只“藤包”，以推销笔墨为掩护，结识了一批又一批塾师先生、学生和青年农民，与他们拉家常，结为知己，向他们宣传革命理论，帮助他们迅速提高阶级觉悟，从而带领着他们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随后，我们来到大厅东侧的纪念一馆，在这里，我一边参观，一边听着沈胜来先生和朱建鸣先生及纪念馆负责接待我们的小封对沈毅生平事迹的介绍。

沈毅，原名沈鸿钧，一九零零年元月廿八日出生于泰州市北门外破桥河东的一个平民家庭。九岁时, 父母相继去世。他由外祖父抚养, 就读于泰州景范学堂。家境的清寒、国家的危难, 使沈毅从小就励志求学, 发奋读书。他博览群书, 在学校各科成绩优异。一九一四年, 迫于生计, 十四岁的沈毅不得不缀学到上海的一家绷带厂当童工。一九一九年, 由于工厂倒闭, 沈毅回到泰州, 在美国教会办的福音医院当护士。半年后, 随叔父到泰兴, 在分界警察所当文书, 不久调到黄桥警察所当巡士。在黄桥, 他因揭露警察所的腐败内幕, 遭到所长报复后愤然辞职。一九二二年，沈毅与泰兴黄桥马巷丁家次女丁芳梅结为伉俪，次年即到广州投身革命，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泰州地区的第一个共产党员。一九二四年，沈毅受中共江浙区党委书记罗亦农派遣，到泰兴县东乡开辟农村革命工作。经过调查, 沈毅发现黄桥东北乡的刁家网是一个能很好发展革命力量的立足点。一来此庄子有上百户人家，绝大多数靠种租田为生，受尽地主的盘剥，吃了上顿无下顿，人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二来此地处于泰兴、如皋、泰县三县交界处，反动统治力量薄弱；三来这里的群众在三年前有一些人参加过“一百零八庄农民火烧震东市(横巷)抗猪捐”的斗争。所以，沈毅决定首先开辟刁家网这块根据地，并以此作为活动中心，点燃革命火种，开展苏北的农民革命斗争。

同时, 沈毅还发现作为农村知识分子的塾师出身贫苦, 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压迫剥削比较深, 充满着对旧社会的愤恨, 对光明的追求, 他们热切希望有人来领导斗争, 推翻旧世界, 建立新社会, 并且他们在农民群众中有较大的影响力。于是，一九二五年沈毅化名沈乐平来到刁家网, 以卖笔作掩护， 首先结识了塾师刁子宽、戴奎等人。在沈毅的启发下, 塾师们对当时的形势及自己所肩负的责任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他们很快接受了反帝反封建的思想, 成为团结和发动群众的骨干。

在沈毅倡导下, 塾师们利用私塾的房屋课桌, 办起了农民夜校, 向广大群众宣传革命道理。一九二六年元月, 沈毅在上海向江浙区委汇报工作时, 详细介绍了开辟泰兴农村工作的进展情况以及工作打算, 受到江浙区委书记罗亦农等领导和同志们的高度重视, 认为“泰兴首先团结了一批贫苦的塾师, 通过他们向广大工农宣传革命思想、迅速发展农民协会, 是一条好的经验。这对于单纯在学校知识分子中开展工作, 运动发展迟缓的地区来说, 具有很好的指导作用。”会后, 江浙区委以内部汇报记录稿形式, 介绍了泰兴的革命斗争情况, 并派夏霖、曹壮父等人来如泰地区视察, 由此推动了农民运动的迅猛发展。

 一九二六年四月, 正是青黄不接之时, 广大农民已竭粮断炊, 按以往的惯例, 若此时向地主借粮, 将来连本带利都还不出。沈毅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次发动群众的绝好机会。于是, 他发动广大农民, 在刁家网地区掀起了有史以来首次的“春荒借粮”斗争。当地的地主们看到了群众人多势众, 情绪激昂, 不由地心惊胆颤, 最后不得已, 只好忍痛将五百多石粮食借出去, 利息也不敢要了。春荒借粮斗争取得完全的胜利。为了更深入地发动群众, 进一步启发农民, 沈毅还创作一首《醒农歌》在农民中教唱。 同年六月, 在沈毅的倡导下, 刁家网农民协会成立。不久, 周围八十里的部分村庄 (今泰兴、泰县、海安部分地区) 相继建立了农民协会, 会员人数达数千人。与此同时，沈毅还发展了刁子宽、戴奎等十多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创办了名为《晓星》的杂志, 用以传播反帝反封建的思想。他为《晓星》创刊号题诗:漫漫长夜晓星上, 黎明之前见曙光, 旭日东升从地起, 睡狮觉醒在东方。

一九二六年秋, 泰州地区第一个党支部——中共泰兴县独立支部在泰兴刁家网宣告成立, 沈毅任支部书记。独立支部的建立, 宣告泰兴革命斗争有了坚强的领导核心。从此, 刁家网成为两泰 (泰兴、泰县) 地区党组织发展的基地。群众中普遍传颂着“要找共产党, 就到刁家网”的佳话。刁家网成了泰兴最早点燃革命火种的地方，其播种人就是“卖笔先生”——沈毅同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刁家网的革命火种在整个三泰地区（泰兴、泰县、泰州）迅速燎原开来，农民运动蓬勃兴起，这一革命斗争的经验得到了毛泽东同志的充分肯定。

一九二七年上半年, 沈毅获悉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消息。他随即要求党内同志隐蔽身份, 凡跨党的同志一律以国民党员的身份出现。五月, 国民革命军第十四军渡江进入泰兴, 沈毅以国民党员的身份出面欢迎。该军政治部委任沈毅为国民党特派员, 指定由他去筹建国民党泰兴县党部, 并任筹委会主任兼组织部长。县党部成立后, 沈毅利用其特殊身份, 安插共产党员在各要害部门负责。当时, 代表封建恶势力的泰兴公安局长陆文凤及一些人借蒋介石公开反共、在军队内“清党”的机会, 肆意逮捕殴打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人士。为了反击这股反动势力, 沈毅抓住有利时机, 以国民党县党部的名义, 对陆提出弹劾, 结果陆文凤被撤职查办。但陆文凤并不甘心失败, 他伙同泰兴商会会长及县警卫队队长等人, 纠集巡警和流氓打手, 伪装成“民众自卫队”, 冲进国民党泰兴县党部, 抓捕了李亚飞、刘伯厚等国民党左派人士和共产党员十八人。又四处砸抢, 抢走文件、印鉴, 撕毁孙中山遗像和国旗, 高呼反动口号, 并在全城大肆搜捕共产党人。当天深夜, 沈毅在黄桥获悉此事, 立即派人通知各农民协会, 发动农民连夜行动, 围攻泰兴城。七月月二日日上午七时, 沈毅以国民党泰兴县党部执行委员的的身份, 指挥万余农民围住泰兴城, 要求当局无条件释放被捕人员, 严惩肇事者, 反对“清党”。国民党县政当局对此要求置之不理, 围城农民愤而攻城。国民党反动派在惊慌之余, 竟下令警察对登城农民开枪射击, 当即有十多人被打死, 二十多人受伤。狡猾的敌人诱使农民暂停攻城, 要沈毅和被抓捕的李亚飞会话, 并乘机抓捕了沈毅。由于群龙无首, 农民们只得忍痛撤退。后经我党多方活动营救, 沈毅、李亚飞等人于八月三日被保释出狱。沈毅出狱后, 仍以国民党员的合法身份回到泰兴县党部。他将县党部的日常工作交给秘密共产党员去办, 自己则集中精力到刁家网秘密发展党员, 积蓄革命力量。

 一九二七年秋, 新建立不久的中共江苏省委, 领导全省各地举行暴动。泰兴县党组织在与省委取得联系后, 成立了中共泰兴特别支部；一九二八年初, 又组建中共泰兴县委, 沈毅为首任县委书记。县委成立后, 沈毅根据江苏省委指示, 积极准备组织农民暴动。二月, 沈毅配合中共南通特委书记黄逸峰在刁家网训练暴动骨干二十多天。三月间, 沈毅召开党员骨干会议, 布置各支部和农民协会赶制大刀、长矛, 收集鸟枪。四月初, 沈毅见到了来如泰地区视察的江苏省委农委书记王若飞和特派员杭果人, 并听取了省委关于发动“五月暴动”的指示。

一九二八年四月廿八日深夜，一个地下党员从外面急匆匆地跑来向沈毅报告说：“泰兴县警察局为了加强对泰兴东乡农民运动的镇压，决定给古溪派出所增加枪枝弹药。听说明天大早要路经刁家网西首的八字桥。”沈毅高兴地说：“磕睡送来了枕头，好极了。”当即召集刁九善、戴奎等骨干分子开会，研究布置好后，就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雾蒙蒙的，一个巡官押送枪支弹药，由黄桥起运向古溪方向进发，渐渐走到八字桥。此时，八字桥旁的麦田里，刁九善带领的七八个党员正埋伏在桥南，戴奎一支人马在桥北，各人手持大刀、长矛，虎视眈眈，伺机动手。他们看见两个警察前面引路，中间是用推车运枪支弹药的车夫，后面跟着一个巡官和一个警察，正大摇大摆地走着。警察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伏兵。走在前面的警察正过了桥，后面的巡官嘴里还哼着小调。说时迟，那时快，戴奎几个人哗啦一下猛扑过去，扑倒走在后面的巡官和警察，敌人嘴里刚说“不好”二字，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前面的警察感到情况不妙，转脸向后一瞧，就在这一刹那，刁九善等几个人手起刀落，捅死了二警察。车夫说：“饶命呀!”刁九善说：“我们都是穷苦人，没有你的事，回家去吧!”不到十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沈毅等县委一班人认为八字桥夺枪暴露了目标，现在只有当机立断，将原先准备五月一日举行的暴动，提前到四月三十日进行。这真是：农民斗争要武装，自制土枪日夜忙，“五一”起义提前干，只因八字桥夺了枪。

四月三十日下午, 刁家网正式竖起暴动大旗, 附近土豪劣绅闻风而逃, 愤怒的农民将他们的粮食分光, 房子烧毁。同日, 沈毅还派出一支精悍的突击队, 袭击古溪公安分局, 缴获六支枪和五百余发子弹。五月一日, 沈毅将暴动队伍分为两路, 一路开往官柴场、古溪, 一路指向野芹庄、谢家荡。数十里方圆内, 暴动农民缴枪支、分粮食、焚毁田契和债据、火烧地主庄园。泰县东南乡的农民也赶来参加暴动, 暴动队伍更为壮大, 当两路队伍会师于钱家荡时, 已增至两万余人。起义农民所到之处, 红旗招展, 锣声震天。暴动狠狠地打击了地主豪绅和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 使广大贫苦农民扬眉吐气。五月三日, 当暴动队伍集结于耿家园, 准备和如皋的暴动队伍联合行动时, 国民党泰兴县公安局长李亚东率县警一个中队赶来镇压。沈毅身先士卒, 始终战斗在最前线。他指挥武装农民安全转移至刁家网, 利用有利地形与敌对抗。激战数小时后, 国民党泰兴县长丁作则又向泰县借来公安队一百多人参加镇压。由于敌我力量悬殊, 农民群众在枪林弹雨中只好纷纷离散。

暴动失败后, 白色恐怖笼罩如、泰地区, 国民党反动派调集军队大肆残杀共产党员和暴动骨干以及群众, 还发出通缉令, 悬赏两千元大洋通缉沈毅。沈毅被迫栖身于一条小船上, 漂泊在泰县里下河花家舍水面。国民党泰县县长董汉槎在泰州接到泰兴县长丁作则于沈毅转移泰州东北水网地区的情报后, 当即会同兴 (化) 东 (台) 泰 (县) 警察联防区区队长程鹤年, 派出探警伪装收购鸡蛋, 在水网地区反复侦查。六月廿五日凌晨, 全副武装的敌人包围了花家舍沈毅所在的那条小木船。沈毅见十多条木船，向自己隐身的船划来，立即警觉地和妻儿跳进河中，终因寡不敌众而不幸被捕。

沈先生他们跟我介绍到这里时，朱先生说，要知道他舅爷爷沈毅被捕后为何会那样地英勇无畏，坚守革命气节，视死如归，直至慷慨就义，只要到纪念馆后看一看血誓碑和沈毅的旧居与旧居前的枸杞树就明白了。于是，沈先生他们将我引领到了巨大的血誓碑前，朱先生和朱女士轻轻地读了碑文中沈毅及党支成员当年写下的血誓：“枸杞不死，共产不灭；如有异心，神人共歼。”我听着、看着，我似乎听到了英雄当年的声音，我似乎看到了英雄当年举起的钢铁般的拳头。

在参观沈毅旧居时，我看到了旧居门前那一簇碧绿的枸杞树，我想象着秋天到来时那满树的枸杞果该是怎样的血红、怎样的火红！走进沈毅的旧居，只见沈胜来先生默默地从西屋看到东屋，看得满眼的泪水。他指着西屋简陋的木板床、蚊帐、煤油灯和东屋的手推车、纺棉车及灶台对我说，这就是他爷爷和奶奶生活的地方；一九二七年，他的父亲就出生在这里，是革命老妈妈顾为兰、陆素珍接的生，他奶奶身子弱，没奶水，是这两位革命妈妈用自己的奶水喂养了他的父亲，所以说怎么都不会忘记刁家网和刁家网的老百姓。

我望着沈毅旧居中的一切，望着旧居门前的枸杞树和不远处的血誓碑，沈胜来先生在来时的路上跟我所谈的他沉痛的话语（他爷爷沈毅当年被捕就义的一些细节，还有他爷爷牺牲后，他奶奶带着只九个月大的他的父亲讨饭流浪的那些情况），又“惊涛拍岸”般地回荡于我的耳际。

沈毅当年被捕后，被解往泰州。国民党泰兴、泰县两县县长对他进行了几次会审严讯, 又许以高官厚禄, 妄图加以收买。沈毅则将三堂会审变为对敌人的反审，他他慷慨陈词, 痛斥得敌人理屈词穷。他与妻儿一起，被关入国民党泰州县衙门东侧扬郡试院“大营”。狱中，沈毅为儿子改名叫“革儿”，意在“将革命进行到底”。敌人虽对他们施尽各种伎俩与酷刑，终不能动摇他们的意志。会审的国民党“三泰”（泰兴、泰县和泰州）县长无可奈何、恼羞成怒，遂联名急电，报国民党江苏省政府，要求批准对沈毅就地处置。同时决定，待沈毅处置后，将其妻儿释放，以“放长线钓大鱼”，企图通过他们寻找党组织的踪迹。

六月廿八日, 沈毅被敌人押赴泰州大校场刑场。他拖着沉重的镣铐, 沿途高唱《国际歌》, 并向聚集街道两旁送行的人群道别。在人群中，他忽然看到了挚爱的妻儿，他又看到他们旁边的几人在探头探脑，沈毅知道这是监视的特务。这时，沈毅的妻子正以悲痛欲绝的目光注视着他。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失去丈夫，儿子将失去父亲，他们将生活无依。沈毅走过妻儿前，他听到了妻儿悲怆的呼唤，他向妻儿投以充满叮咛与期望的最后的深情一瞥，而后从容的走向行刑处，大声对一旁的刽子手说：“谁做我的事，请快，请快！”接着，便高呼口号。在“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中, 刽子手的枪声响了, 泰州地区早期党的优秀干部、第一个共产党员、第一个党支部书记、第一个县委书记，农民运动的领袖沈毅，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惊天动地的正气歌。

沈毅牺牲后，他的妻子丁芳梅在老百姓的帮助下，怀揣着沈毅的照片，带着儿子，摆脱敌人的盯梢，连夜逃离泰州城，开始了天作被，地当床的生活。母子两人曾在一个冬天的寒夜躲在人家的屋檐下，被不知情的房主人浇岀的洗脚水淋湿，差一点被冻死。为保护自己，他们从不敢暴露身份，而是辗转流浪于东台、海安、靖江等地，靠讨饭度日，最终被江都鸭孙庄的一户姓高的农民收留，革儿依高姓，叫高华。

新中国成立后，沈毅之子革儿，一次从江都到泰州办事，无意中在泰州泰山公园旁的泰州烈士纪念馆里发现了父亲的照片，他即刻回到江都将此事告诉了母亲。年过半百的丁芳梅取岀藏在棉被里的沈毅的照片问儿子，是否看错；革儿说绝没看错，一模一样。丁芳梅让他重返纪念馆，，将父亲的事迹抄回来。他重返纪念馆后，被馆长询问，只得实情相告。馆长当即向上级做了汇报，领导即派朱建鸣先生的奶奶，也就是沈毅的妹妹赴江都确认。当沈毅的妹妹认出嫂嫂，丁芳梅拿出沈毅的照片让领导比对进一步确认无疑时，姑嫂、姑侄不由抱头痛哭，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泪流满面。

丁芳梅母子被接到泰州城里，党和政府给他们作了妥善的安排。革儿重新定了自己的姓名，叫沈国华。政府将沈国华安排于泰州烈士陵园工作，不久入党、提干。沈国华在泰州烈士陵园工作直至退休。他母亲因进城后，想到以前的林林总总，而过于激动，不幸中风失语，虽经多方救治，精心护理，终无了回天之力。

我们离开纪念馆、离开沈毅的旧居后，去沈毅烈士墓再一次凭吊了烈士。我在烈士墓前轻轻地，缓缓地朗诵了自己新填的词《卜算子.刁家网凭吊沈毅烈士》：“夙愿向未偿，欲去刁家网。烈士孙亲晤叟知，邀遂驱车往。旧址独支堂，闻醒农犹唱。沈毅藤包火种播，血染燎原旺”。是呢，沈毅烈士的血没有白流，他当年播下的革命火种早已燎原三泰大地；他的革命精神更是薪火相传。如今，刁家网那里的横垛小学里的“溯原守志”的石碑和红色文化的“沈毅长廊”，那泰兴儿女乃至整个神州大地的炎黄子孙都在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所焕发岀的新时代的精神与力量，所呈现岀的“风景这边独好”的新的历史画卷，足可告慰于九泉下的沈毅烈士和无数先烈了！

——谨以此文缅怀沈毅烈士和庆祝中国共产党诞生一百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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