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风语】 缘聚秋爽斋，请听我讲讲塞北的风沙，大漠，戈壁，请与我同在，用空灵的心，去接近那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吧。
经过一段山路
他们说，从克拉玛依到托里的山路是九十公里。一进山，我就在下意识里，生发出一种抵御的情绪来。对一个晕车的人来说，这么远的七扭八拐的山路可不是一段好受的旅程。
每个山头都有一种蔑视一切的表情，一点也不可爱，光秃秃的，严肃而呆滞。这么感觉是因为每次走到这里，都晕的吃尽了苦头。每次，我都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远一点，好去找寻能够产生联想的事物让自己转移难受的感觉。可是，每个山头都拥簇在不远，挡住稍高的视野，路旁的山体又挡住眼前的视线，一堵接一堵的转换着角度迎面扑来，又侧身让开。
我死命地想从山石上找出新奇感来。比如从这个角度看它像一个什么，像没有鼻子的猫？车转过去，从另一个角度再看，我情愿它像一个狐狸。于是收回目光休息一会儿，在脑海中就根据刚看过不久的《青丘狐传》给自己编故事，想象自己是故事中的什么人物，和一个美丽的狐狸发生一段绯侧缠绵的经历，然后每次走到这里，我就顾不上难受了，只在心里有满满的感慨，牵挂，激动的情绪才好。。。。。。 故事的结尾转换了无数次，最终没能让自己刻骨铭心，没能抵挡得住晕车的难受。我知道那种刑罚一样的滋味要开始了，就赶紧再给自己找个目标和题目来再次转移那种感觉。
擦肩的山体披着细密网眼的铁索衣，那是怕山石掉落发生事故。可是被人们劈开的躯体已经很悲惨了，又被这样的束缚着，我仿佛感到它的山魂在每个铁丝的网眼里闪着哀求的，绝望的目光。哦哦，还是不要这么想吧，这样想着我就更压抑起来。
那就看看前面那些低一些的山，或者有着柔和线条的沙丘上，什么时候有了一撮一撮的像白毛一样的植物？那是什么？像笈笈草的幼苗。可怎么是白色的呢？是缺少雨水快要枯死了吗？那么多，细看之下竟然满山遍野，分布均匀而又高低相当。由此我想到是不是国家派飞机在上空播撒的什么种子，来绿化和缓解环境的呢？一路前行，这种植物连绵不绝，我才打消了这种幼稚的幻想。真要这样，这造价也太大了，何况，我们这里是不会引起这样足够的重视的吧。
忽然，迎面的山尖上，出现了几个字――LCC，对不起。
这几个字是用白色的石头摆在那里的，那么大。摆放的时候，那摆放的人该是怎样后悔，沉痛而绝望的心情呢？这么大的字，像被山风吹的在向全世界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忏悔――要看见的人给LCC传个话吧:“我错了，对不起。” 我想，这该是世界上最深沉的歉意了吧。那几个字的石头，那么白，白的都有些沧桑的陈旧，它日日夜夜就那样在高高的山巅上陈列着，仿佛一个绝望的面孔上那涣散的目光，掠过所有山头，丘陵和偶尔路过的云雾，混淆在这远近的荒凉和无望中。有鸟匆匆飞过，有人匆匆路过，有低矮的植物顾自艰难地生长着，就是没有一个回答它的回声。
我真想说:LCC，我不管你是谁，你们发生了什么，请原谅他（她）吧。能够把歉意摆放在如此深远的岁月里天长地久着，在高温的天气里，似火在山巅燃烧，而在月下也必是一句痛彻心扉的呻吟。
原谅吧，我们的生命如此渺小而短暂，真的比不上这句话，这几个字在这里坚硬和长远。
一路想着，正不能自拔。车就逼近托里的地界了。这里的山和前面相遇的大不一样。这里的山石大多看起来好像庞大的一体，又好像大块大块地叠摞起来似的，不是很高，但被风雕雨刻的到处是千奇百怪的洞穴，圆润中又不失嶙峋，杂乱中孕育微妙的自然章法。忽然，一块平整的山石上几个书写的红色大字闯入眼睑――洋洋，我爱你！
我竟然不由得笑了，仿佛感受到那年轻的，潮气蓬勃的，美好爱意在山石上蔓延，在这个陈杂的世间发表着慎重而圣洁的宣言。至此，前方豁然开朗，山峰统统止住了脚步，房屋和田地祥和地缓缓铺展开来――托里县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次竟然没有晕的太难受，也许是司机照顾，车窗又一直开着的缘故吧。总之，心情好了起来――离家不远了。
（摄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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