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青 | 你要学会孤独

星星草

冯润青专栏

你要学会孤独

21.写一篇稿子，就像雕刻家面临一个毛胚石头。得找齐雕刻工具，在脑海里反复酝酿框架、构思造型。大量前期准备工作做完，还要做好心理建设。心里永远有两个自我，一个说，好想赶快写出来啊，一个说怎么写么。逼到最后，也只能一字一字敲。这时候，脑子高度集中，在那"作品"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再把它这里补一下，那里填一下。差不多模子出来了，把那雕刻留下来的废料一齐清除，丢，丢，丢。再来精雕细琢一番，这里好像多了一点，那里好像少了一点。需得几次修、修、修，中途很多次起来喝水，找吃的，上个卫生间什么的。我最喜欢疏解心理压力的方式是发呆，发呆。再接着整理吧。这样三消磨四消磨，基本上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夜深了。辅助时间比写稿子时间，多了两倍不止。夜深了，初稿出来了，人也不慌了。睡吧，明早脑子清醒了再雕刻。然而，此时睡意全无，脑海莫名有些兴奋。翻过来翻过去，一看时间，一点了。又翻来覆去无数次，不知道啥时候才睡着了。

22.对着电脑桌面发呆，时间的数字刷刷刷地变动。应该有些感觉的，比如逝水年华，比如匆匆复匆匆。应该有些感觉吗？为什么我除了茫然，便是依旧木讷？

23.那只猫圆溜溜的眼睛，呆萌呆萌的。做猫也很好吧，或者做鸟儿，飞呀飞呀。或者是一株花儿吧，开花结果，落叶出芽。然而，都不好，不能看书。这点也不定是主要，能看看世间就够好。最最主要，不能书写啊。大约我哪辈子，记忆都不会好。所以依赖记录啊，刹那永恒啊，我怕我一转身就忘记了。

24.萧萧。这是做小姑娘时想出来的一个人名。得是一个男孩。也可以是女孩。男孩子温润如玉，女孩子呢，一定洒脱不羁。就那么喜欢着这个虚构出来的人物。有时候，就是到现在，偶尔看见萧萧这两个字，心里还会怦然心动。——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多大，还是那少年啊，怎么一晃就岁月深深了呢。又好像有些变化，少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等待。剩下那么一点点，也小心翼翼的，不让漏出来，怕不容现实。——到底四十多岁了呵。

25.有礼有节。言笑晏晏。学识渊博。见解独特。桀骜不驯。见微知著。看着纸上写下的字，一笔一画写的。成语真好。几千年的积淀啊。简单的几个字，又包含了大内容。真好。

26.看外科护理，很多意外伤，会致残。便想，我这样好手好脚的活着，真是幸运的事。感恩的心。在想，人生在世，平平安安便是最大的福气。

27.看别人文章，大不同。就想，其人如斯，其人也不过如斯，为啥从那身体和脑子里，能够分泌出如此锦绣文章呢？那结构与我等不同？那沟回纵横与普罗大众不同？为啥我即使搜罗、思虑，千辛万苦，写出来也不过平淡、干瘪！

28.嗯嗯，这个瞬间有幸福感。夏天的夜晚暑热已经消退，洗了澡，扒在床上，靠近墙，玩游戏。突然有幸福感。

29.下班回家的路上。天空很蓝，远处的山景清晰可见。风吹着，路边处处绿着。突然满满的幸福感。家人各处安好，世界很静，有长长久久的未来。

30.沉浸在文字中，碰到一个陌生的词汇。它那么美，那么玄。那一刻，突然很幸福。那个词不是作者首创，它一直存在在那里，存在很久很久，而这一刻，它与我相遇，让我怦然心动。

31.好久没碰书。逼着自己拿起，慢慢读进去。慢慢，慢慢。那些纠缠在心里的情绪，如忐忑，如懊恼，如否定，都是对自己的情绪，在努力消解之后，依旧缠绕如丝，却在书里字里行间淡了下去。心胸打开后，万事不过米粒儿。这是阅读的幸福之处，可以疗愈，可以忘忧，可以宽慰。有微妙。有玄妙。

32.一条小黄狗。圆嘟嘟的屁股扭来扭去，小短尾巴甩着，球一样脑袋在狗尾巴草丛里探着，时不时抬起头，黑黑的大眼似乎有些茫然和好奇。它在寻找什么吧，凭着一丝气息，追踪着，探寻着。那是狗狗们的密码。夏日绿的田野，因此更绿了，更静了。

33.木槿开花的时候，是盛夏了。阳光紧，裸的皮肤上，有针刺的感觉。木槿花依旧开。那丝绸一样的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我关注它每一朵的样子，在清晨、傍晚，在白天、夜晚，拍下它们的美。花开，花落。一棵木槿的花开，会牵动我的心。何止啊，它从那么小小的一棵开始，我就关注着，每一年，春天它会长出叶子，叶子丰满后，会长出花蕾，花蕾再一点点大起来，花拆，花落……有些神秘，有些美妙。

34.我向来不揣测人间的恶意，和各种背后的评语，如果非要说什么，我愿意以温和的性情和沉默，来面对是非。如果你们从别人嘴中听到什么，那一定不是我的表达，仅仅别人借我的名字来表达他们自己的意思，好的或许可信，坏的或许不可信。如果你看重我的心意，我愿意与你两两交流互动。其实更多时候，我木讷，并不善于聊天和与人八面玲珑。这是属于我的短板，自知自明，做不了改变。所以，你来，我不拒，但也做不到热情似火；你走，不送，你的精彩处掌声响起时依旧有我的一份。

35.人情世故，这门高深的学问，我终究做不好。生性淡泊疏离，不是不爱，是拙于表达。有过被标签贬低尘埃的经历，有过不远不近心心相惜的体贴，有莫逆之交多年后相见如故，也有大浪淘沙依旧紧密靠拢的伙伴，有伤害有喜悦，更多是得到善意的帮助和维护，人生的美好正在如此丰富性、层次性。记住美好，忘记坏境，不执不追。有时看一些穿越网文，暗自对比，即使拥有现在的知识穿越过去，武不能经国天下，文不能锦绣华章，我依旧平凡，又兼又懦又弱，大约还活不到现世的模样。这样啊，嗯，就这样啊。

36.跳出框框，就会心下意会地笑。许多“情感”禁不起推敲，所以傻傻的好。博尔赫斯说：“心灵纯净者有福了，因为他们看得见上帝。”我有许多杂质，但质地确实简单，所以还是累。要习惯于拒绝负面情绪，抵挡负面情绪。要开心，纯净。

37.“轻轻地诉说，因为这是生活。”这是生活。生和活，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亦或拆开来，有时很沉重、苦涩，有时又很轻柔、甜美，其中何止百味、千味、万味？落在每一个人心上，都有不一样体悟。但又能返回最初两个点，好，或者不好。好与不好之间，界线模糊，无法定性或定量。你的好，在他不是好，他的不好，未必就是你的不好。

38.还是觉得与人保持距离的好。不用去知道这个人的复杂性，有时面对一个人的复杂性会很失望。也懂得人都是复杂的，都有不同的面，不能苛求完美，有一点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就可以。然后，在面对人性的弱点时，还是会“不忍卒读”，狼狈不堪。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多面体，有丑的一面、复杂的一面。但就是无法忍受并且放大对面人的缺点，这是一种病态吧。所以与人保持距离，不深交，也就不关注他们的整体性，君子淡淡。是不是寡淡和冷漠无情了些？还是不想深思。认知自己不是个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品种。昨晚的宴席，实在是硬硬地坚持下来。那纷乱的场景，喧嚣的话语，不仅听不清楚，根本就不知道该与谁对答如何对答，只能东扯一句西应付一句，无趣之极。竟然梦里留下影子，零零碎碎地某些人某些事，搅了安宁。还是距离的好，不必总是应付。回到自己的小窝窝，简单平淡。

39.你要学会孤独。你要记得，当窗外的雨哗啦哗啦，你不知道能和谁聊天。虽然你什么都不想聊，只想有一个人能够与你连接。你感觉到疲倦，却忍着不去休息。因为你觉得时间还早。你在书里抬头，你在手机上敲字，你告诉自己，不钻牛角尖，不计较。“我”是敌人，它总跟你作对。许多零碎，一起接二连三地来。慢慢地，我们都会走远，甚至走散。你拼命地维持一点东西，甚至刻意地去联络。你看到屏幕上别人的欢乐，那里面没有你。你一直以来不善于维持一段关系，连对方友好造访，次数多了，也会令你觉得窒息。你害怕亲近的距离，你怕亲密的絮叨。你是矛盾体。

配图：网络  / 编辑：闺门多瑕

冯润青，安徽省岳西县人，安徽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安徽文学》《演讲与口才》《博爱》等杂志，著有散文集《零碎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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