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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度·小说 | 张运涛:好人欧阳

好人欧阳

文\张运涛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调到文化局,跟声名远扬的欧阳漱石面对面坐。有关欧阳漱石的笑话,很多,给这个沉闷的小县城的饭局增添了许多佐料。我上班第三天才算见到他,都快下班了,他还塌迷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卷毛,自来卷,发质很好,坚硬,浓密,蓬勃。作为新同事,我努力用开玩笑的口吻拉近和欧阳漱石的关系。

欧阳,悠着点,时间长着哩。我们这儿,复姓罕见得很,一个县城姓欧阳的也就他一家,大家都简称他欧阳,反正也不会有谁跟他混淆。

欧阳说,你咋也跟我爸一样?

我问他,你爸怎么了?

我爸也这样说。你猜我咋回敬他?欧阳其实没指望我猜,他模拟着自己当时的神态。我说爸,你老了,嫉妒我们是吧?我三十多了,比一般人晚十多年才睡上女人,再不把被你们二老给耽误的时间夺回来,将来也跟你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罢,满不在乎地走了,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撇下目瞪口呆的我。这是我第一次亲自领教他的神经,怎么能这样跟父亲说话?办公室的王主任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到了吧,他就这样,整个一神经病!王主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杯子里浓浓的茶,慢悠悠地说,时间长了你就会习惯的。跟文化局打交道的人,有几个没病的?

没这么严重吧?艺术圈里的人,不修边幅,不按常理出牌,敏感,多少有点神经质,这都可以理解。艺术嘛,不标新立异还叫艺术?可艺术家也得生活啊,也得跟普通人一样吃喝拉撒。比如我们王主任,一个画家,不也上下通透?我呢,写了两本书,城里的朋友见面都叫我作家,可咱自己清楚,这话多少带着点调侃的色彩。可欧阳不一样,欧阳是真正能称得上家的文化人,连省里的大书法家都赏识他。欧阳的作品参加过全国书展,用专家的话说,他的字不光是好看,还是真正的艺术。这么一来,欧阳的字就珍贵了。县委书记捎话给文化局长,想要一幅欧阳的字挂到会客室。欧阳不领情,不写。还说,我的字只给懂书法的人。

其实,欧阳的字并不难求,学校的老师能求到,街上的商贩也能求到。我不懂书法,看不出欧阳的艺术性在哪儿,欧阳却送了我好几幅他的作品。王主任说,县委书记要他的字,还不是看得起他!你说,他这不是神经病么?

王主任这么一说,我就开始留意起大街上的神经病人来。还别说,这神经病,好像上天早就分配好了,每个小城都有那么一个两个,来印证我们这些人的正常。我们县城,很小,人口也就几十万,但也没有例外。最常见的一个神经病,个子高高的,头发长长的,体型非常好。人家都穿大衣了他还是一件单薄的风衣,四处转悠。前几年,我们学校门口也有一个,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做,从垃圾堆里捡吃人家扔掉的食物。有人试着扔给他钱,人家不要。可你要是给他一个烤红薯,他能高兴得要死。语文老师现场教学,看,这就是没有灵魂的人。政治老师上升到哲学高度,这人啊,他的追求已经降到了最低。可反过来想一想,其实人的需要,还不就是那么一点点?

欧阳的神经可以追溯到小学。老师在课堂上提问造句,经过了头一天的预演,学生们的回答基本上天衣无缝。欧阳坐在前排,手不依不饶地举得老高,老师临时起意,让他用“有的……有的……”造句。欧阳声音洪亮,把攒了一节课的力量都掏了出来:“我们班的同学,有的有蛋,有的没蛋。”

这个句子,几乎成了欧阳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为了让外边来的客人高兴,一般的酒桌上都会拿出来讲一讲,调节调节气氛。后来,还延伸出好多种不同版本。最具现场感的一个是,欧阳为了能被老师提问到,一边举手一边扭头怒视其它举手的同学,直到举手的只剩下他一个人。我一直以为是人家埋汰他,借机向他求证,欧阳竟然傻笑着默认了。

欧阳的大名不只流传于饭桌上,会前会后,甚至包括广场上。我颈椎不好,每天早上都要去广场跟球友们打一会儿羽毛球,活动活动。有一天早上晚去了会儿,球友们正愤愤议论着一个神经病。说那神经病进了羽毛球场,伸手就朝他们要球拍,并声称自己球打得也不赖。谁也不认识他,球友们就觉得这人肯定是神经有问题。广场上什么人没有?除了正常人,还有好多神经病,对着你傻笑,不穿裤子……球友们说,神经病在球场里比划了两下子,自觉没趣,走了。

我赶紧问,头发是不是自来卷啊?

有人来了兴致,问我,你也见过?

我知道是欧阳,没敢讲出来。毕竟,认识一个神经病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说心里话,我是佩服欧阳的,佩服他跟陌生人坦坦荡荡无拘无束交流的勇气。我要是也有了这种能力,宁愿被人家说成是神经。

欧阳的老婆下岗,也跟他的神经有关。老婆单位里的头头想要幅欧阳的字,欧阳不给,她不下岗谁下岗?这一次,连老婆都骂他神经病。王主任说起这事,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

紧接着,欧阳的老婆失踪了。传言很多,有说她被富人秘密地包养了起来,也有说她跟一个卖狗皮膏药的跑了……反正,欧阳成了光棍汉。

老婆一跑,欧阳更无心工作,办了停薪留职,准备边打工边找老婆。

那段时间,我的电话隔不了十天半月就能接到一个长途。只要显示的是外地区号,十有八九是欧阳打来的。开始还扯天扯地,欧阳的理想,他对新去城市的热情。后来,一切都不新鲜了,都变成他对工作对生活的抱怨了。他说大桥施工偷工减料,纯粹是豆腐渣工程。还让我帮他找记者。

作家和记者,都是做文字工作的,彼此认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的一个同学就在省报做记者,但我毫不犹豫地就回绝了他,我怎么好意思介绍一个神经病给同学?这种事,要是跟人家见多识广的记者同学说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到时候,怕是连我都要落个神经病的称号了。

欧阳在外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是半夜,声音湿湿的,赤裸着,从来没有过的无奈。他让我救救他,老板把他的行李扔进了粪坑,让我快点寄五十块钱给他……

电话突然断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猜了很多种可能,没钱续话费了?老板强行摁断了电话?……五十块钱不多,问题是,钱寄到哪儿?他连卡都没有。第二天下午,我又接到一个长途汽车司机的电话,让去车站替欧阳付车费。欧阳没敢跟父母说,怕他们担心。

第二天,欧阳让我请他吃大肠汤。大肠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这儿的特色食物。说实话,我一直很欣赏欧阳,我觉得他的神经,跟街上真正的神经病完全是两码事。他是那种不合社会的神经,神经得可爱。不用说,他回来我也要给他接风的,而且,规格肯定比大肠汤要高得多。我一个副局长,还做不了一顿饭的主?但是,欧阳这样的语气,要是一般人肯定不爽。他这么一主动,性质就变了,味道就不一样了,显得我多不够朋友似的。

我们这儿也经常有外地的朋友过来,或者中学的同学从外地回来。他们过来了,都要打个电话,叙叙旧。我们呢,作为地主,都会盛邀对方出来一起聚聚。这聚聚,谁都知道是一起吃顿饭的意思。要是等对方说了,地主就显得很没面子,失礼。

客是请了,我还约了几个人去陪他。可人家一听有欧阳,电话里就找了不来的借口。还有几个也没说不来,到点了就是不见人影。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冷清局面,好歹我也是副局长啊。人家欧阳倒好,一点也不在乎冷冷清清的场面,喝酒,吃肉,很享受的样子。

欧阳回来之后,还真是变多了。上班积极了,再也没有先前的懒样了。老婆跑了,床还有什么恋头?他恋上了麻将。反正文化局也没什么事,不上班的时候,就坐在麻将桌旁。

欧阳的父亲知道我和欧阳关系近,专程过来找我,让我帮他们劝劝欧阳,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欧阳的父亲说,我看他,真是神经了。前几天,他妈帮他收拾屋子,收拾出一个橡胶女人。我们都不知道是啥球玩艺儿,拿出来问他,他倒也不隐瞒,说这是我的东西,男用自慰器。你们不懂的。搞得一大屋子的大人小孩脸都红红的,只有他,反倒一脸的无辜。欧阳的父亲敲着我的桌子,你看看,他都神经到哪儿去了?

是得好好跟他谈谈了。我做了充分的准备,还上心理咨询网查了跟他类似的病例,摘抄了很多专业性的术语。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欧阳就问,直说吧,什么事?

跟欧阳谈话,总是会有让你意料不到的措手不及。情急之下,我套用了欧阳父亲的一句话,欧阳,你能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

欧阳反问我,人生那么短,做你所说的有意义的事有什么意义?是的,我打麻将,还喝点小酒。目前,这都是我的有意义的事。你们嘴里有意义的事,关我什么事?反过来,要是我不让你们跟女人睡觉,你们乐意吗?

没想到,欧阳这么直接。

欧阳的话提醒了我。也许,是因为没有女人欧阳才这样放纵。从那以后,我到处跟人推荐欧阳,文化局干部,国家公务员。有合适的女性,帮忙介绍一个。要求也不高,谈得来就成。

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谈得来这条件,高着哩。

第一个见面的女人,是卖卤肉的。我跟她说,欧阳刚刚四十八岁(事实是,还差一个月他就四十九了),师院毕业……卤肉女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哦,大专生啊。我可没什么文化……

欧阳不屑地抢白她,何止大专?本科!

卤肉女以为欧阳的学历是何止大专,见人就说,人家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头发自来卷,学历是何止大专。

就这样,何止大专很快代替了“有的……有的……”,成为有关欧阳的又一个最经典的段子。

欧阳埋怨卤肉女太世俗,无知。介绍人劝,过日子,哪有不世俗的?你要是不想世俗,就别起结婚的念头。勉勉强强的,欧阳总算同意和卤肉女继续交往下去。可不到一个月,卤肉女还是跟欧阳摊了牌。你是个好人,我一个卖卤肉的配不上你。

欧阳跟我转述卤肉女的话时,有点得意,还以为人家表扬他呢。

四十九岁这年,是欧阳的桃花年,他相过的女人不下十个。一开始人家对他还算满意,相貌中等,工作稳定,收入也稳定,又没有什么负担。见了几面之后,欧阳神经的一面就暴露无遗了。女人们像是商量好了,最后的结束语都是,你是个好人,应该找一个比我好的女人!或者是,你真是个好人,我配不上你。转过身,又来埋怨我拿一个神经病敷衍她们。更严重的,还骂我狗眼看人低。

对欧阳最具体的指责,是抠门儿。抠门儿是我们这儿的方言,意思是小气。男人一沾了小气,就短了气势,多少有点儿女人味。十几年过去了,同事们讲起欧阳送礼的事儿还眉飞色舞。局长得孙子了,喜不自禁,下了好多请帖。喜宴呢,正好给了大家一个亲近领导的机会。酒店大厅那儿,是上礼的地方。有送一百的,也有送二百的,五百一千的也有。欧阳端端正正地呈上去一张百元钞票,让人家找回他五十。上帐的先生愣了,上了一辈子帐也难得遇上欧阳这样的送礼法。我后来问欧阳,欧阳理直气壮,我就是要让局长知道,他得一孙子他自己高兴去,关我什么事!我激他,那你还去随什么礼?欧阳说,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去的?人家郑重下了请帖,我不去行吗?我本来还想送三十哩,寒碜寒碜他。

抠门的欧阳也有不抠门的时候。汶川大地震捐款,欧阳率先捐了一千块钱。我们局长,也就是先前的王主任,让我找欧阳谈谈,上次县里修桥,欧阳怎么不捐?是不是想攒到这次出风头啊?我一听这口气,知道局长生气了。局长自己才捐了五百块,下面的同志怎么能超过这个数目?

上次捐款修桥的事儿,王局长还真是冤枉欧阳了。欧阳其实也捐了,我没记上。按县委县政府的要求,科级捐二百,股级捐一百。欧阳指责这哪是自愿捐款啊,整个一硬性摊派。他一本正经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放到我桌了。他一个股级干部,捐一块钱我怎么跟上面说?往大里说,这是目无领导,不服从组织。往小里说,是跟领导叫板。捐款的花名册上,我没敢造欧阳的名字,心里存着领导忘了他的侥幸。

这次欧阳坚持捐一千,其它人捐多少他不管。他这一折腾,文化局都得提高标准。我们局长最后又补捐了一千,副局长每人也补捐了五百,跟股级干部欧阳赶齐。这个标准,在全县科级单位中无疑是最高的。县里的大会上,文化局破例受到了领导的表扬。到底是文化单位,素质高啊。

年终,县里组织文化界人士座谈。这样的座谈会每年都有,无非是歌功颂德,形势一片大好。广播电视如何好,作协如何好,曲协如何好……轮到欧阳了,他把座谈会的资料往桌上一拍,这也好,那也好,真是吗?你们有没有仔细看过你们的报纸,认真听过你们的广播?它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广播电视局真正写得来的人借调几年了关系还转不过来,一个街头的水果贩子倒转成了在编编辑!你们不怕人家笑啊……

感慨完,欧阳愤然离去。不跟你们玩了!

县长坐在那儿目瞪口呆,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跟神经病打交道的经历。

罪魁祸首还是我,失职啊,怎么能让一个神经病去参加座谈会呢?我放松了对欧阳的警惕,以为一个恋爱中人,一定会藏起自己的锋芒的。

第二天一早,县政府办公室通知说,文化口的副县长,还有宣传部部长都要去文化局。我还没有想好后果呢,他们就来了。领导们来了,并没有兴师问罪,还一个劲儿地跟欧阳握手。真是抱歉,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县里正在调查你座谈会上提出的问题。我们相信,欧阳同志是个好人……

欧阳已经听不得人家说他是个好人了。谈了几场恋爱,欧阳早就听出好人这个词背后的意思了。欧阳的恋爱史中,跟中学教师是最持久的。她也是我以前的同事,教政治。当年把学校大门外神经病人的生活上升到哲学高度的,就是她。中学教师与众不同的是,她不仅被欧阳那一头骄傲的自来卷征服了,还把欧阳的“神经”哲学化了。她说,神经的不是欧阳,而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我们在社会的重压之下,扛不住了,棱角没了,变形了,妥协了,也奴颜了。还有一个好听的说法,是适应社会了。欧阳这样的神经呢,他一直没有妥协,没有适应,他才是最本真的人。有了中学教师的理解,欧阳性情大变,反倒含蓄低调多了。

中学教师电话里跟我讲欧阳,情绪激动,声音兴奋,像做了多年的粉丝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喜欢的偶像。如今,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少了。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大排挡吃饭,遇到一卖唱的小女孩。欧阳把女孩子叫过去,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的大票。别唱了,回去上学去。

我向欧阳求证,有没有救助过卖唱的小女孩。欧阳愣了会儿,才想起来。哪呀,我没想给她那么多的,本来想抽张十块的,却错抽了张一百的。一百就一百吧,那么多人看着,总不能再放回去换张小的啊?

办公室的同事都忍俊不禁,欧阳却大大方方的,并不觉得自己多低贱。

当然,这场恋爱最终还是没能走向婚姻。中学教师最终缴械,是缘于欧阳为朋友的贷款担保。一年前,欧阳的一个朋友找他借钱,数目还不小,两万。欧阳自己当然没钱,建议朋友去银行贷款,并热情地做了担保。后来,政府清贷,朋友还不上,要扣发担保人欧阳的工资,这事才浮出水面。中学教师责怪欧阳太义气,怎么能随随便便为人担保贷款呢?中学教师的意思是让欧阳承认自己错了,以后再不要干类似的傻事了。两万元,权当买个教训。欧阳却一根筋地坚持,自己没有错。我有什么错?要是你,急着贷款用钱,我能不去担保?自始至终,欧阳都没有埋怨那个还不起贷款的朋友。人家也不愿意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啊,没钱就已经很不幸了,咱还能怎么着他?

结果可想而知,欧阳又听到了自己是好人的话。欧阳,我承认你是个好人,可我受不了你这样的好人。中学教师像写作文一样,向我总结欧阳这个人,直,率,真,适宜独立生活,做艺术家,或者在人际关系单纯的研究机构。要不,就是国外。还好,人家没有说是地球以外的地方。

中学教师毕竟是知识分子,她对欧阳的评价比其它女人更全面、更客观。

春节过后,县里调整干部。那几天,欧阳到处念叨他四十九岁半的年龄。这么一说,倒让我看到了欧阳的老相。欧阳最引以为骄傲的卷发变得灰不溜秋的,像秋后霜打的树叶,颓废地伏在头上,一点儿也不见生机。我暗自感慨,人真是奇怪啊,小的时候盼大,七岁的时候总说,快八岁了。老了呢,又不愿承认。三十九岁的年龄不说是快四十了,总暧昧地讲成三十多了。连欧阳这样的人也不例外啊。

局长的政治敏感性一向很高。欧阳这会儿又不神经了,他这是提醒文化局党组注意,他还没有超过五十岁不能提拔副科的界线。依我对欧阳的了解,他也只是说说,绝不会去跑官买官的。我替他着急,不去找领导,光这样念叨有什么用。

局党组开会的时候,我为欧阳据理力争。这是欧阳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全县像他这样做了二十多年股长的,独此一人……王局长说,我们推荐干部可不能光凭感情,凭怜悯,得凭工作,凭党性。这样吧,大家投票。

投票的结果,当然不是他。那晚,他喝多了,跟我争。我没跑官,我跑了吗?我就是想退的时候能发副主任科员的工资……

我趁机开导他,看到了吧欧阳?别总把自己弄成特立独行的样子。你可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俗事该做的也得做。你得改变,得适应这个社会。

我适应社会?社会咋不适应我!欧阳的话根本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你们这些官僚,动不动就让我们适应社会,适应社会还不是适应你们的领导?做你们的顺民……

我厉声骂他,欧阳,你还真神经啊!

欧阳说,我神经?你们才神经哩!你们这些人,病得还轻吗?

作家链接

作者简介:张运涛,河南正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作家英语班学员。2008年开始创作 ,在《天涯》、《山花》、《芙蓉》、《清明》等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一百多万字,并有作品多次被《中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小小说选刊》等转载,出版小说集《温暖的棉花》。曾获《广西文学》2011年度散文奖,第二十届梁斌小说奖短篇小说一等奖,林语堂散文奖等。2012年秋,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赴美参加中美青年作家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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