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门前的两个人...

门窗单位的老邓惺惺地走出会议室，身后是甲方项目经理粗哑的声音，"你这3200罚款不交给监理，今晚就不要来开会，抓紧出去给你领导打电话。"

会议室的门吱呀地一声打开，在闭门器的作用下又嘭地一声合上，兴许是承载了太多的酸楚，嘭地一声后又传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邓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走廊下。

外面下着小雨，打在门口停着的一排汽车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这鬼天气，外面可真tm冷。"老邓嘀咕。

朝双手哈了口气，又搓了搓手，把手伸进外套内衬兜里掏手机，衣兜里并没有手机，倒是摸到了烟盒。索性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抿上嘴唇，又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舒服了。

会议室的门又打开了，这次是电梯单位的老潘出来了。

老邓隐隐约约听到"马上打电话"这五个字。

就仿佛难兄难弟似的，俩八杆子打不着的单位负责人一起站在了会议室门前的走廊下，抽烟、惆怅。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啊？"老邓抽完了一根烟，向前把烟头一弹，烟头恰好滚到了一汪水里，很快熄灭了。

"唉，地下室清理垃圾，要我们电梯单位出人清理，我们电梯在地下室哪有垃圾啊？没有派人，结果要罚1000元现金。"老潘吐出一个大烟圈，面无表情地说。

"你呢？"

"我们啊，甲方要求12月25日装完左右窗户，还差32樘没装，一樘100，3200。"

"你这个比我还狠啊，一樘窗户的利润都没有100吧，你这是被白嫖了呀。"在比较中，老潘找到了优越感，心情也好了点，开起了玩笑。

"唉..."

老潘用脚踩灭了烟头，两人就和两尊石像似的杵在门口，皱着眉头，各有所思。

两个监理的小伙子不需要参加监理例会，穿着雨披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路过两尊石像时朝他俩笑了笑，骑着电瓶车走了。

老邓看着雨中若隐若现的电瓶车尾灯，有点怀念毕业第一年做监理的那段混的日子。

电梯的老潘在打电话了。

"领导啊，我这儿没钱啊，现在甲方一定要交现金，我真的没有啊。"

"甲方说不交现金就要10倍罚我们的工程款，这个我也不想的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我派人去清理地下室的垃圾，再说，地下室真的没有我们的垃圾。"

"你先转我钱吧，不转我真的干不下去了。"

...

后面说了什么老邓没有听到，老潘边打电话边走向厕所了，他不好跟着。

老邓终归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

显然，他的心态要比老潘好。老潘挨罚，多少有点自己的原因；老邓挨罚，则完全是公司的问题。

他也不是没有着急，这么点窗户的事情，他找了领导不下五次，还让甲方帮忙催领导，可一直没效果。他知道领导也没辙，现在年底了，收尾的订单多，玻璃厂产能跟不上，供应从十一月开始就是个问题，紧赶慢赶到了几车，还是差那么一遛窗户。

"嘟...嘟...嘟..."终于在最后一刻，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边是刺耳的鬼哭狼嚎声，领导八成是在KTV里。

"哦哦，好，你自己先付吧，下次弄张发票报上来，理由就写请甲方吃饭唱歌。"他倒是爽快。

老邓进会议室了。

"怎么样，钱有没有交给监理？"

"我马上交，马上交。"老邓对着甲方项目经理说道。

不那么熟练地打开微信，点击加号，再点击红包，发现金额超过200发不出去。他突然想起中秋回家时儿子教过他金额超过200要用转账，颤颤巍巍地点击转账，输入3200元，输入密码，确定。

老邓有点想念在安徽老家的儿子了，他仔细想了想，儿子好像读初三了。他突然心慌，害怕今年会不会因为疫情回不了家。

"那个，门窗的罚款交了。"总监收到了钱，把手机展示给甲方项目经理看了看。

"电梯呢？让他打个电话打到哪里去了？"

——"喂，刘总啊，你们现场项目经理老潘不行啊，叫他清理点垃圾都不肯配合，现在交罚款又不交，所有单位都交了就差你们，这样不像话的啊，你看下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一趟吧？啊，对，对..."

窗外的雨还在下。

俩监理小伙子终于到了五公里开外的网吧，他俩准备玩到十二点再回工地的板房宿舍睡觉，可能那会，这场监理例会还没有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