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诗 （随笔）·雪野
——闲话十二金钗之林黛玉
红楼女儿莹润、自在、纯静的女儿性，使东方女性的美达到了极致。人到中年再一次捧读，又使我对《红楼梦》中恍若隔世的泪水人生，有了全新的认知与审视。
炎黄先贤为国人创造了两个美丽所在，一个是世外仙境——桃花源；一个是人间天国——大观园。大观园中这些人间尤物的出现，让尘世上所有世俗女子们都黯然失色。《红楼梦》中这群女儿都是天上来的，这应该是曹雪芹写它的本意吧。人不必论好坏，只论本性清浊。《红楼梦》中着墨独到的女儿性正好体现出国人对人性和佛性和谐共生的至高梦想与希冀。即心性自现，就是女儿性最好的澄明。洁净、秀美、柔情、玉润如水，这在林黛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所以怡红公子贾宝玉才会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
我喜欢一切真实、美丽、纯洁的生命。笼罩女性的诗意美，就像上天闪耀在人世间的一束光，这光像春天一样传递在花朵之间，使生命永远莹洁、新鲜、美丽。林黛玉就是上苍造就的这种奇女子。我喜欢黛玉，就是喜欢她那种真切的性情。林黛玉心性之强，几乎达到了女儿性的顶点，她兰心慧质，多愁善感，又极度敏锐，凡事都好强，犹爱跟宝钗较劲，因为她知道薛宝钗外圆内方，很会为人处世。这是她所欠缺的，但她明知她这样的个性得罪人，可就是不向现实做一丁点儿妥协。她知道湘云、探春、惜春们都不如她，故跟她们相安无事。至于宝琴，她更是熟视无睹。林黛玉也绝不会去妒嫉袭人，她视她如红尘俗人一般。在这些女子中，黛玉的清纯、灵秀、悟性无人能及。
至于宝钗虽生就了女儿身，却无多少女儿性，在她身上体现着更多中国哲学的中庸之道。宝钗无妄想，无求无喜，却一切皆有度，有人生主见，但她天性没有黛玉和宝玉纯粹，有世俗圆猾、老到的一面，故我不喜欢。从美学角度而言，单纯便是美丽，单纯可体现人性初始之本质，这就是真性情。美即是真，真即是美，这就如同佛教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样。佛说：人只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些尘埃。也就是告诉我们，人没有精神是混浊物，尤如泥土。人生需要精神的澄明与天性的自明。佛教是入心的，教人按本性生活。即佛性常清静，何处染尘埃。黛玉的“质本洁来还洁去”体现就是这种清丽自然，从容自在的本色美。
像万物皆自生，自在的生命，都是有形有声世界中最美丽的精灵一样。女子的美丽，不在眉宇面容之间，而蕴含在肌肤之中，即心性和质地的美丽，其外形都是次要的。可记得黛玉初到贾府的场景，曹雪芹就借助宝玉对林妹妹的观察落墨：“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若西子胜三分”。在这段精妙细腻的人物刻画中，对黛玉的人生命运有暗示、有伏笔。可能大多数人读到的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病不恹恹地林妹妹，毫无美感可言。是的，在大观园十二金钗中，论纯粹的外在形貌，黛玉的确排不上首位美人。可正如明人张潮所言：“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形，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美的最高境界就是自然和谐。以此标准评判的话，黛玉又可谓内外恰到好处，吻合了东方美学中的审美情趣。而最令人愉悦着迷的是她天性中彰显的纯粹的女儿性，不矫情、不伪饰，喜怒哀乐，天然自在，又有“心较比干多一窍”的聪慧与灵秀，如一株摇曳生姿芳香四溢的绛株仙草，怎能不惹人怜爱呢？
“一切有情皆有性，谁能抛性说真空？”我敢说在大观园所有女儿中，也许林黛玉算不上最漂亮，但她一定是独具性灵，最聪明又最具有灵气和悟性的魅力女子，一个真正富有诗人气质和底蕴的纯美人。这一点从她写的诗中皆可得到佐证。因为在曹氏笔下，在所有结社咏诗活动中，黛玉所吟所赋诗词都会较其它女子为妙。而写诗是最需灵气的。如黛玉所赋七律·咏白海棠——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道谪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再如其在《葬花吟》中的性情呈现：“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这一声声地泣血天问无不令人五脏俱焚，深深感喟她的红颜命薄……而她可爱清纯的女儿性中与生俱来的灵气又是那么的令人怜爱，惊为天仙。可返观现如今尘世女子们浊气、俗气、娇气弥漫，而清气、灵气、雅气稀缺。满世界摇曳的尽是些独具躯壳没有灵魂的尤物们。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下女子都争先恐后地想做女汉子，就连三四岁的小女孩也说自己是女汉子。喜哉？悲哉？是耶？非耶？我实在无以评说，也懒得去言说。但我觉得人还是依照自我天性本色生长的好。因为美人如诗抑或诗如美人，应似“烟霞清静尘无迹，水月空灵性自明”，方可臻于人们憧憬的至美境界。且让我们从清人叶崇仑为《红楼梦》题词中，去领略感悟《红楼梦》那恍若隔世又鉴映现实的美幻与魔力吧。——即色即空，幻境荒唐人不识。情天恨海，黄土朱颜尽可怜。韶华难驻，几个聪明能觉悟？曲度云屏，多少红楼梦未醒！
雪野，原名樊晖，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文学硕士，祖籍甘肃平凉市泾川县窑店镇。曾先后做过报刊编辑，高校副教授，企业创意总监，策划总监，现为省策划研究院副院长高级策划师。自15岁在省报《甘肃日报》发表第一首处女作以来，已在省级国家级主流媒体《诗刊》《星星诗刊》《中国诗歌报》《散文》《文艺报》《绿风》《美文》《文苑》《人民文学》《绿洲》《青春》等刊及作家网，21世纪新锐作家网等网媒微文学平台发表古诗新诗散文散文诗随笔小说评论等逾500万字作品，荣获首届全国雁翼诗歌奖，华文诗歌奖一二三等奖优秀奖，世界华文散文金奖，萧军散文一等奖，太白诗歌大赛佳作奖等三十多项，部分作品被收入《世界华文大纲》《世纪末青年诗人三百家》《九三诗人诗历》《新星诗人选》《甘肃旅游诗文选》等十余种选集中.现已结集诗集《塑造》《爱,本身并不是一种过错》《雪野诗草》,散文集《缩减的时代》,长篇小说《漂泊》.自诩为:做策划是为稻粱谋,写作是为艺术！文学观:文学是人学,作家诗人必须要有所担当和对人性社会的质疑思辨.
本文审核：青豆荚、十千、张远 编辑:红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