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编审：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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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魁
文/青霉素
五魁是邾镇的穷人,五魁给东家放羊。
他所有的财产就是破棉袄里那窝与他朝夕相处的虱子,五魁从穷日子里滚出来,却长出一身强壮的疙瘩肉,一抬手碾场的石碾子就离了地。
五魁把东家的羊群赶进东跨院的羊圈里,坐在石台上等东家开饭。人一安静破棉袄里的虱子就闹动起来,五魁手伸进破棉袄里和虱子们游戏。
东家太太袅袅地走过来,甩动着手帕,踩出一路莲花,把五魁的眼晃得东倒西歪。
“老五,明天冬至了,是九九第一天,汉春堂的先生说老爷的痨病是虚寒要温补,到九就喝一回羊肉汤。”东家太太燕声莺语地说着,眼珠子随着声音打转,“以后每个九的第一天都杀一只公羊炖汤,老爷喝了好大补呢。”
五魁忙裹紧棉袄站起来,一脸的笑,迎着东家太太点头:
“好的,好的。”
东家太太看着五魁的样子噗地一声笑了,小声说:“五哥,羊身上的那个骚东西你自己留下吃吧。”说完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五魁一眼,留下一眼窝子笑,夕阳把东家太太的脸染得红红的。
五魁一愣,明白过来后忙对着东家太太的背影点头,说:“好的,好的……”一直说到看不见人影。
三九的那一天,五魁照例把羊群早早的从山上赶回来,挑一只肥羊杀了炖肉。吃饭时,东家破例把五魁叫进堂屋。
“老五,又是一年了,咱们一起吃顿饭喝两口吧。”东家说着给五魁倒了一杯酒,又说,“这一年你帮我家做了很多活,我都有数,喝了吧。”五魁端起酒杯往嘴里倒的时候,还听到东家自言自语:“活都让你干了,该干的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
五魁一愣,一仰脖酒杯干了。
东家转过身不停地咳嗽,这是他的老毛病。
第二天,羊圈里的羊咩咩地叫,太阳很高了,羊群该上山了，可五魁还没睡醒。东家太太推开他的门叫他时,发现五魁的身子冰凉冰凉的。
“五魁是睡觉睡过去了。”汉春堂的先生说。
东家太太哀怨地看了一眼汉春堂的先生,先生就不再说话，她又看了一眼东家,东家不看她,抬头看天,天灰蒙蒙的。
东家的咳嗽声在大院里不时的响起,东家拖着羸弱的身子，熬过了最冷的三九却倒在阳气回归的九九最后一天,走了。
东家的坟在南山的阳面。
多年后,逢年过节少东家都会去坟地上坟烧纸钱。蹲在东家的坟前,少东家说:“爹,给你送钱来了。”纸钱化成灰后,少东家在坟前用草棍画了一个圈。
少东家起身又转到南山的阴面,那里有个土堆,是五魁的坟。少东家也给他烧纸,纸钱灰随着火苗舞动,火苗舔着少东家的脸,少东家流着泪不说话,不停的往火堆里送纸钱,每一张燃着的纸钱上都写着一个字:爹。
作 家 介 绍
刘玲海，笔名：青霉素，山东枣庄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山东文学》《四川文学》《北京文学》《小说月刊》《小说界》《百花园》《天池》《延河》等数百家报刊，部分转载于《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小说选刊》《特别文摘》《读者文摘》等。入选近百部各种微型小说年度选集或畅销类书籍，出版小说集《就要离开我的村庄》《游离在梦的边缘》。
有作品入选中国小小说排行榜，多篇选入高考或中考的语文试卷，作品曾获首届中国汉语蚂蚁小说“金蚂蚁奖”金奖，首届山东省新锐青年文学作品赛一等奖，第十届、第十一届全国微型小说年度奖，小说集《游离在梦的边缘》获枣庄市山亭区首届“抱犊文艺奖”二等奖，山东省第三批“齐鲁文化之星”。
（此书收录作者《美人痣 》《谁见过俺女人》《叫你一声娘》）
作家文集
高考网试卷截图：《一面墙的记忆》
中考网试卷截图：《叫你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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