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核：司长冬、十千 编辑：红柳
勇闯司令部，只为接你回家
文/草原火狐
（故事的原型为国民党“断头将军”陈中柱，在抗日战争中捐躯，国民党政府和共产党政府都先后追认他为烈士，2014年国家民政部授予其第一批300名“抗日英烈”荣誉称号。其夫人王志芳曾独闯日军司令部，要回丈夫的头颅，赢得日军官兵的致敬。 图为陈中柱夫妇。）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进大日本皇军司令部！”
平野建伍大佐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中国女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端庄清秀，典雅大方，挺着一个足有七八个月份的大肚子，着一身缟素。
女人泰然自若，目光冰冷而犀利。
狐假虎威的翻译官声色俱厉地翻译日本人的话。
“我听得懂，”女人轻蔑地瞥他一眼，“好吧，你告诉日军指挥官，我是国民革命军35旅旅长钟永成的太太！”
“还有”，夫人的声音一下子提上去，“这里不是什么皇军的司令部，这里是我们中国的土地！”
翻译官身体一颤，“你，你是钟永成的老婆？”
平野一惊，眼镜片后面闪出阴鸷的光，他用汉语问道：“你是钟旅长的夫人？钟旅长有几个夫人？”
“我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夫人深情地说：“他没有什么三妻四妾，只有我这一个结发妻子！”
是的，他的生命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16年前，他们在日本东京留学时相识，他在士官学校，她在医学院。回国后，俩人喜结良缘。很快，就是九一八、七七事变，日本侵略者的铁蹄长驱直入。国家危亡之际，他杀上前线以身许国，她在后方医院里救死扶伤。
他还是走了，那么壮烈地走了，留下她和女儿，还有……肚子里的胎儿。
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清晰地感受孩子的律动——好孩子，你父亲是大英雄，你也会是！
沉默片刻。平野的脸色似有缓和，“钟夫人，你不顾身孕冒险闯进占领区，想做什么？”
“我丈夫血战三昼夜，身中六弹为国捐躯，是你们割走了他的头颅！”夫人强压悲愤，一字一句地说：“我来这里，要请回先生的首级，请你奉还！”
（图中老夫人即为王志芳女士，为故事里的钟夫人）
钟夫人心如刀绞。
5天前，她接到将军断头阵亡的消息，顾不上天塌地裂的震惊和悲痛，匆匆赶到部队驻地。
军官们见到她，跪下大哭。她找到丈夫的墓地，让人打开棺盖，白色的裹尸布被鲜血浸透，头断处血已流尽。
她硬撑着爬上公墓北的土坡，一手扶腰，用力扬起另一只手：
“弟兄们，你们钟旅长精忠报国，为党国为民族英勇牺牲，死得其所——这是我钟家无上的荣耀！”
士兵们默然肃立。
“可是，将军的首级被鬼子割走，无法全身入土，九泉之下……将军死不瞑目……”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悲风低回，士兵们啜泣起来。
“我他妈跟小鬼子拼了！”警卫排长刷的拔出手枪，两眼冒火，“警卫排，没死的弟兄跟我走，豁出这条命也要把旅长的首级迎回来！”
霎时，人群喧哗，激烈的口号声和拉枪栓的动静此起彼伏。
夫人急了，从旁边卫士的手里一把抓过步枪，推弹上膛，恰好一只秃鹰飞过，夫人瞄准，击发，“砰”的一声枪响，秃鹰一头栽下。
众人瞠目结舌，现场寂静无声。
“弟兄们，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们不能莽撞行事，不得轻举妄动啊。”夫人把枪轻轻地交到士兵的手上，又替他整整军帽，“我是你们旅长的夫人，接回丈夫首级天经地义！我虽是一介女流，过刀山下火海也不畏惧！”
森严的军礼铿然相送，六月的石榴花如鲜血艳红。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平静地站在杀人如麻的司令部里，站在大佐面前。
“指挥官，你是所谓的帝国军人，我希望你能以军人的方式护卫军人的尊严。”
夫人傲然地站着，像一株挺拔伟岸的翠竹。
后院里间，香案上摆着一个紫檀木匣。平野打开匣盖，一个硕大的广口瓶。
将军的头颅就泡在瓶子里的福尔马林溶液里。
夫人不顾一切扑上去，用力抱住瓶子，像是在拥抱他——不，像是扑进他的怀抱里……
16年前，东京浅草寺，两个浪人想欺负她，他冲上来，三拳两脚把他们打跑。他扶起她，她哭着扑进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坚实……
而现在，他的头颅泡在冰凉的药水里。
“永成，你疼吗？你冷吗？你的眼睛还睁着，是命令士兵冲锋陷阵，还是没看到胜利心有不甘？永成，你说话啊……”
平野摘下眼镜，掏出一块白色软布，细细擦拭。
（江苏盐城烈士陵园里的英雄墓）
夫人把手伸进水里，轻轻码下将军的眼皮。
“永成，我来接你回家，今后你可以安息了……等胜利了，我带着俩孩子给你上坟，给你报喜……”
夫人擦去眼泪，取出随身带来的包袱，小心翼翼地包裹。
平野看见，那是一个猩红色绣着民国国徽的包袱，边上还绣着几个金色大字——英雄不死，浩气长存！
平野戴好眼镜，站直了身体，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钟太太，钟永成将军是个优秀的军人，值得所有的军人敬佩。你，也是英雄，也值得我敬佩。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夫人微微点头致意。
平野看看夫人的肚子，有一丝温和，“我的太太从名古屋来信说也快要生了，我希望是个男孩。钟太太你也要生了，会是个男孩吗？”
夫人把包袱捧在胸前，昂起头，向门口走去。
“将军临上战场前，和我说，无论生男还是生女他都会高兴。”夫人甜甜地笑了，“而且，他还给孩子起好了名字，你想知道吗？”
平野郑重其事：“愿闻其名。”
夫人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盯着平野，声如春雷：
“钟——华——胜！”
身后，平野建伍等一众日军军官同时敬礼。
备注：图片和信息来源于搜狐军事网、中华网等多家媒体
作者介绍：鞠风亮，男，山东临沂人，生于上世纪70年代。资深工人，在电弧焊和氧炔焰的融冶中百炼成钢，穿过机床和行车的森林，数十年光阴漂白蓝色帆布工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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