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谭妙业
我十二岁那年刚入冬，我二姐快生我外甥女了，我妈去我二姐家等着伺候月子。我妈刚去二姐家四五天，我家的那头小黑猪就病了，于是我大决定把那头猪提前杀了。那天是个星期天，吃过早饭，我在大哥家和侄女侄儿玩了好一会儿，差不多有12点的样子了。我大突然来大哥家，让大哥和嫂子赶紧去我们家，帮着张罗杀猪，并说那头猪两三天不吃食了，已经瘦啦！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嫂子说：“呀呀！捏他娘娘将将去他二姑家没几天，这猪就叫他爷爷给喂得有病了，这么早杀了，肉能放住了哇？”大哥说：“那没办法了，不杀等死了连血也没放，肉越发不好吃了。这几天就算冻不硬，也放不坏了，赶紧走哇！”我和侄女侄儿高兴地往回跑，杀猪能吃上肉嘛！
嫂子烧褪猪水，大哥二哥出去往住逮猪，我和侄女侄儿正准备跑出去看杀猪，我大拿一个铝盆擩给我，让我接猪血。说实话我可不敢去接猪血。每次听到谁家的猪吱哇嚎叫，小孩们一窝蜂地跑去看热闹时，我也会在其中。印象最深的一次，一头种猪被十来个人杀了多半天也死不了，后来才感觉那猪真可怜。以后趁哄着再看杀猪时，每当屠家的刀准备捅猪脖子的时候，我总把眼睛捂得实实的不敢看。可那天我又不敢不接我大递过来的盆子，怕挨骂。
小猪猪拼命地挣扎嚎叫着，我大一手抓紧猪耳朵，一只脚把猪下巴往檐台楞上一蹬，让我把盆支到猪脖子底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半蹲着，胳膊伸得长长地支在那儿。不能捂眼睛，更不敢闭眼睛，怕接不住猪血洒了，不仅挨骂甚至会挨打。
随着小猪猪一声更响亮的惨叫声，眼看着我大把锋利的屠刀从猪脖子一下捅到猪的肚子里。带着腥热气息，鲜红的猪血顺着刀口喷涌而出，一大股落到盆中四处飞溅，一小股从猪脖子杂乱的毛间也淌到盆里。随着我大的手用力转动刀把，热烫烫的猪血从刀把上呈一大股哗哗地流下，顷刻间染红了我大的手。加上小猪猪嘶哑的，一声比一声弱的惨叫声，夹杂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呼噜噜声，吓得我腿都有点酥啦！
为了让猪血放得干净一些，大哥站在檐台上把猪的后腿提起来一些，同时我大把屠刀从猪脖子里抽出来，大声吩咐我把猪血端回家去！最后小猪猪只剩呼噜噜的喘气声。带着好多气泡的血沫子，从刀口一股股流到地上，很快就不叫、不喘、也不动了，小猪猪被杀死了。
那半盆鲜红色的血转眼变成了紫红色，并且凝固成一坨，上面的那一层气泡也破了，留下了一些指头大的圆坑。盆子的边缘上，被密密麻麻的喷溅状小血点连成一圈，把整个盆子染得刺眼的红，看着好膈应人。
接下来就是边捶猪边往皮里打气，再褪毛、开剥、分割、剔骨，一头猪就变成肉了。我家的这头猪杀得比较利索，没怎么受罪。
想起村里的那头喂了四五年的种猪，被杀前，露着大燎牙的长嘴不停地一张一合，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嘴角溢出好多白沫沫，眼露凶光和要抓它的一伙人对峙着。最终被十来个人一拥按倒，同时怕它的大嘴咬伤人，一根粗木棒直接狠狠地戳进它的咽喉。
屠家麻利地操刀捅猪，猪血快接满盆子时，一个没留神从十来双手下奋力站起，带着刀跑了。嘴里的木棒被甩在一边，棒头满是血。按猪的人相互埋怨，最没面子的是操刀的屠家，杀了多少年猪了这次竟然捅偏了刀，没刺上心脏串了肩膀上了。
再看那猪，流了那么多血，跑起来比赛马都快。暗红色的血从脖子上顺着屠刀把，淋淋拉拉流下一路，正直闯进猪圈，一头扎进窝里不出来了。
屠家很恼火，首先抄起那根粗木棒奔进猪圈。冲猪窝里的那头猪乱捣，那头猪发出“呼呼“的咆哮声。随后跑进猪圈的人们，干看着没法下手。看来那头猪死也要往猪窝里死，不愿意出来。猪的主人拿出来夏天锄地的好几把锄来，好几个人拿着锄连戳带钩折腾了好久硬把个猪逼出来。
脖子上的屠刀早已掉到猪窝里了，刀口处沾满泥污和草棍儿，身上血污泥土肮脏不堪，已经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了。众人依然七手八脚地把猪就地按倒，屠家早把屠刀从猪窝里扒拉出来握在手中，趁众人把猪按倒之际，也没擦一下沾在刀上的血和土，从旧伤口处快速冲猪的心脏部位捅了下去，还来回使劲转了几下。那猪只是低沉地嚎叫了几声，刀口也没流出多少血，只是在呼噜噜喘着气，鼻孔里喷出一些带血的泡沫。
屠家说刀子太短，猪大够不到要害部位。一时也没更长的屠刀，只找了一根尖头铁棍又从猪的刀口扎了一顿。那猪已经一声不吭了，奇怪的是还在喘气，灰蓝盈盈的眼睛微睁着。众人试着放开手，猪虽然无力再动弹，但是往身上打气时，往开割蹄丫子明显还哆嗦了一下，那猪还有知觉。
当猪被一边用棒捶，一边用气管子打满气时，全身圆滚滚的，四条蹄子伸得长长的，两只耳朵朝外奓着，身上每条皱褶都绷得展展的便于煺毛。当时我们那些看杀猪的小孩们只好奇那猪到底死没死？毫不觉得杀猪好残忍。
猪羊一把菜，最终也逃不脱进人肚子的命运，自家不宰杀，卖了钱别人宰杀。即使喂了多年的种猪或下崽母猪，不管什么原因不赢利了，就算肉不太好吃到底也都被杀进了人肚。只是宰杀太残忍血腥，猪猪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痛苦变成肥白瘦红的鲜肉的。
如果能让猪既不受罪也不受惊吓的宰杀，那该多好！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