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和高中六年,我都是在铁沙盖中学度过的。初中40班,高中49班。
学校采用寄宿制,十几个学生大通铺,每学期父亲都要骑自行车驮来土豆和白面上交学校食堂,再到报名处缴纳书本杂费。高中毕业,欠学校食堂几斤白面,我因准备毕业事宜不巧给忘记了,父母当然也不得而知。十多天后,两个做饭阿姨骑着自行车一路打听追到了家里,父母忙不迭致歉,好话说了一箩筐,还给人家多称了几斤面。因为这父母好几天不给我做好吃的。
做人做事一定要诚实守信不能欺瞒,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
高考失利,父亲并没有一句责备,只是用满含鼓励与期待的目光审视着我,更让我无处遁形,内心满是懊悔与不安。没几日我便跟弟弟(姑姑的儿子)去集宁第二职业中学学了音幼专业。他学小号,我学手风琴。
由于家里经济条件实在有限,妹妹和弟弟相继辍学。我常年在外上学,对家里的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每次从集宁坐车回来就是晚上,第二天打早就要去义发泉等车再返校,在家只能呆几个小时。由于那时没有电话可以联络,书信往来也不方便,我每次都是学校要钱需要缴纳各项费用才回来,因此必须连夜准备好。父亲饭都顾不上吃,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只有凑够了才能回来。但他这些事从不对我说,只让我安心读书,其余不必操心。
若干年后,在跟弟弟闲聊,他才大致透露,那时家里穷得没有现钱,连盐都快买不起了。一家四口洗衣服用清水,买不起洗衣粉。身上的汗渍像没漂洗尽,白花花一片又一片。牙膏也没有,只能用清水刷。香皂更是很多年都没用了。家里很多年都没有买过新衣服,每次村里谁家办事宴请光礼钱都愁得要命!
那时村南有一个小湖泊,夏天积满雨水也有半人深。如遇干旱少雨,水里就沉淀了大量的盐层。每到此时,家家户户拿着各式家具去海里挖盐。白色四方的结晶体,厚厚一层,勤快一点的每天往回挑好几扁担,村里每天都能听到收盐巴小贩的叫卖声。据说有的人家每年光盐巴就可以卖好几千元,算是老天对我们这个贫困小山村格外的恩赐馈赠。
我也不听父母劝告跟着一起走到水里,没走几步就小腿生疼。赶紧出来查看,盐巴结晶体像锋利的玻璃划破了小腿,盐分随血液进入伤处疼上加疼,从此再不敢不穿高腰雨靴贸然进去。
夏季小湖泊则是欢乐的海洋。成群的野鸭天鹅游来飞去,我们小伙伴在父母的追赶谩骂声中一溜烟像下饺子般没入水中不见踪影,过好半天几个湿淋淋的小脑袋才从白茫茫的远处探出来。
冬季用木板简单做一个木椅子,下面安上铁条,父亲在前面拉着我们滑冰。父亲一个不慎摔倒,跟飞速而来的我们撞个满怀,欢快的笑声响彻云霄。
家里的大黄狗也想在这里说一下。
刚来家时它还是一只很温顺的小狗,后来慢慢长大便能看家护院,我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要围着我转,等着我哄它。听弟弟说后来的某一天晚上,大黄狗忽然没来吃晚饭不知所踪。家里人乱作一团到处寻找,如人间蒸发不见踪影。那些时城里流行狗肉火锅,村里每天都有来收狗的,估计是被哪个没良心的用麻药把阿黄给偷走了。为此,全家很长时间无人说笑冷冷清清,像缺少了一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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