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郭利军
生活在察右中旗的父老乡亲都知道，每年春天，大风、降温、沙尘，这“三剑客”总会霍霍我们这里好一阵子，成了我们大中旗独有的春天烙印，深深烙进每个人的心间，融入我们当地人的生活。必然会有那么几天狂风夹着沙尘扑面而来，肯定会有几天降温裹着雪花从天而降，昼夜巨大的温差弄得人们轻薄的几件棉衣也是脱了又穿，穿了又脱。熟人们见面从原来的“吃了吗？”直接转变为“冷了哇！”
打个比方，中旗的春风像分手后的初恋，对她充满了复杂的感情，爱已不曾有，恨也确是谈不上，谁又能忘记自己小时候借着大风天编个帽圈、做个风车、卷起衣服兜风追逐直至灰头土脸，大风带给你的快乐充斥着儿时的记忆。那种曾经借着春风贪玩的兴致，恰如初恋般甜蜜。今儿个感受春风，即使迎风寸步难行，加上屋外张牙舞爪仿佛瞬间撕裂一切的阵阵嘶吼，心底总也不是那么抗拒，渐渐明白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中旗的独有印记。
中旗的春风如顽皮的孩童，平静时，也想唤她“风儿”，但又觉着她未曾那样温柔，只好直呼其官名——风。添几分拟人描述，那就是性格刚烈、喜怒无常，吹到脸上总是那样干涩，那样生硬，以至于总是睁不开眼，甚至张不开嘴。街上的行人迎风用力前倾而行，顺风碎步“刹车”疾行，总是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大街上、后院里的那些小树在她的肆意蹂躏中毫无章法地狂舞，让人久久不能凝神。人们盼望着枝头尽快染些绿意，盼着某一个清晨那些胡乱摇摆的小树突然开了鲜花……但在春风的狂吹乱摇中，中旗的树、草迟迟不肯吐芽开花，也许是在与风执拗，也许已经蓄势待发，也许是仍在害怕春风的肆意抽打。
中旗的春风又似钢铁直男，耿直豪爽，没有一点儿优柔寡断，来得狂热猛烈，刮得天翻地覆，轻者树摇影动，重者风沙骤起，飞鸟躲藏，行人闭门不出。但屋内也未能完全幸免，窗外风声嘶嘶作响，屋内窗户缝隙犹如孩童喇叭忽高忽低，声声蛮有韵律。在这个狂风肆虐的春季，每个中旗人都在期待风减弱，沙退去，气候回暖。憋了整整一个冬天，加之疫情那就时间更长了，大家是都想出来透透气，换换心情，亲近亲近大自然。然而，这个愿望恐怕是一直要等到过了“五一”才能基本兑现，按月份推算，那时已经完全步入夏季，中旗的春才算真正来临，站在夏季的门槛迎接着稍纵即逝的春天，想来也是有些意思。
于是，人们争先恐后准备换季，即使那样也只有在中午或者午后的时点才能找出几件夏天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陪伴了自己秋、冬、春三个季节的棉衣存放了起来，算是做个短暂的歇息，因为保不准某一个清晨傍晚还得找出来救急。
中旗生活这么多年，我已不完全厌恶刮风，总感觉像老朋友一样，知道他肯定要来，肯定会走，肯定还会再次相遇，陪伴了我们这么多年，对他的来去，不悲不喜，只要以待客之道备好“酒菜”即可，少了他，也许我们还觉得奇怪，甚至有些不适应。试想，如果某一个中旗的春天，突如南国般那样，风儿轻柔，柳枝摇曳，鸟语花香，潺潺小溪……那还是我们的察右中旗吗？那必是要惊掉大部分人的下巴的，气候是要大变的，我想我们适应不了。
祖国的大好河山，很多地方本来一年四季，泾渭分明，可唯独察右中旗别具特色。人们戏谑称，中旗只有两个季节，冬季漫长寒冷，夏季短暂凉爽，要拿刮风来衡量，则可以多出一个春季，春季的风最大、最狂，吹化了冬天的雪，唤醒了泥土里的草，摇绿了枝头的芽。风停了，这一切也就齐刷刷来了，刚跨入春的门槛夏也就接踵而至了。我一直觉得老天对中旗人不公，总是无情地偏袒着冬，好端端占去了多半个春，属实替中旗的花草鸣不平。整个春天，中旗的孩子们因为风大、沙飘，户外活动很少，也难怪家长们抱怨孩子们双休日、节假日没个娱乐去处，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跑，真心替孩子们叫不公。
老人们常说，春风解冻，春风破土，春暖花开，讲得都没错。但我觉着中旗的春风解冻是缓慢的，破土之迅速是毫不含糊的，破过了，就变成了漫天沙尘，天地变色，由灰变黄，再到铁锈色，最后到血红色。无处躲藏，即使闭门不出，鼻子里依然满是土腥味儿，脸上挂满了细微的尘土，人们总会无奈打趣，春期天“不吃二两土，真的是枉在中旗走”，形象又生动，无奈又乐观。
已近立夏，然而窗外依然是那熟悉的声音，嗖嗖……呼呼……哗哗……萧萧……呜呜……不知道用哪个词来更准确形容，从白天到夜晚，从工作到入梦，只要你静心细听，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村里种地的朋友还不能全面播种，也在等待大风停，气温升，等待真正的春来到，才能播撒一年的希望。
春风破，破土，春风狂，升温，春回大地的时间虽然晚了点儿，但依然要播撒希望的种子，迎接一年的收成。种地人、打工人、上班人都一样，都要面对中旗这狂热猛烈的春风。就这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旗的父老乡亲，一代代，一辈辈，伴着熟悉的风声，迎着硬硬的春风，肩膀更硬朗，脚步更稳重，狂风吹出了中旗人勤奋务实的品格，铸就了中旗人诚实肯干的气质，两样优点加持，中旗人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勇斗风沙，奋力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明天。
图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作者1985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乌素图镇南滩村，目前任察右中旗联社党群事务部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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