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粟!”周震水与冯金粟拥抱了。“啊哟,我的小水,你的事儿我可听说啦!”西装革履的冯金粟十分激动。
那三个小混混相视一怔:“三黑头!”惶惶转身而去。这一方土地上,冯金粟有个三黑头的名号,人皆以为是大黑头二黑头的弟弟,包括冯银粟,人称四黑头。但有个好处,冯金粟兄弟的生意从没有人去干扰。不过,在后来的严打中,冯银粟曾被关押审核。
晚宴非常丰盛,意义更是非凡。这几年的冯家兄弟发展迅猛。建筑队扩大为建筑公司,煤场也叫做煤炭公司,冯家兄弟皆称经理。陆续前来的有刘大虎,气宇轩昂,他是主角,刚升商业局局长。周震水从他口中得知,程雪峰已调任市统战部部长,离任前,调整了一批干部。刘二虎的到来,把个场面一下热闹了起来,他和震水年龄相仿,从小玩得来,他的出现,反倒显得大家木讷了。紧抓着震水的手:“让我瞧瞧,兵哥哥,你在战场上会是啥样儿?”眼睛里竟溢上泪花,震水顿了顿:“还是你们进步大,你都副局了!”刘二虎说得很实在:“嗨,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才叫官。我们这一半凭干,一半凭……”“二虎,又胡扯了!”刘大虎喊住了弟弟。
这时,范芳芳来了。
范芳芳出脱得水葱般的鲜嫩,虽说生过一个孩子,但腰身苗条。见了震水吃了一惊:“震水哥,好几年不见,没想到……”转身拉过一个女孩,“这是我小姑子袁雪,二十四岁,未婚。”她这一说,那女孩先是脸一红,而后大方地一笑,“嫂子,又急得推销我了。”震水笑着打个招呼,这个女孩身形高挑,自小出身城镇干部家庭,落落大方,自生一身贵气。
冯金粟面带不悦地进来,招呼上菜,坐下后骂了句:“那朱邓刚,还真不认咱南沟老乡!”“哥,你就没和他说,震水回来了?”冯银粟一边打开一瓶五粮液,一边问。金粟丧气地:“没说话,他就撂下电话了!”刘大虎笑了:“邓刚,不会和咱们聚的,他爹的死,总认为是南沟人弄的!这个坎他过不去。他那个弟弟邓强,上次把白忠忠他家的拖拉机车胎都扎啦!”震水惊诧地不知所云。刘二亮叹口气,“邓强有个名号,叫什么朱黑心,下面聚了一帮商业百货政府大院子弟。整日打打杀杀,邓刚虽说升了县委办公室主任,也害了他弟了!抓了放,抓了放,公安局也没法使。那朱老头动不动踢派出所的门。”说话间,来了邢润牛,邢润牛抱住震水:“小水,听说你的事迹了,长贵叔讲的,佩服你。”邢润牛有点发胖了。并说爹娘也和他住,又买了一个大院。震水口里应接,心想到了独居乡间的老娘。
“为震水这个大英雄回乡,为咱大虎二虎荣升,大家举杯吧。”冯金粟提议。这气氛是热烈的,范芳芳像他爹一样快乐,找机会来一句逗乐大家,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震水和小姑子身上瞄来瞄去,刘二虎发现了,便问震水:“不会还是单身一个吧?”震水微笑了,“那种环境,还有那种闲情?”二虎当下干了一杯,“你的小娘子包在小生身上了。”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向袁雪。袁雪不动神色,“震…震水哥,能讲个战斗故事吗?”众人一听,一起叫好。震水心头一紧,讲四毛猴,讲张亮,讲自己七天撤离,讲自己那次到火线抬伤员,讲一个个年轻生命在自己面前离去……他站起身,“我还是给大家唱歌吧,”《血染的风采》由震水唱出时,大家静默了。曲终,袁雪在嫂子耳边轻语:“这个男人好深沉!”芳芳点点头:“他有点变了。”
宴罢时,震水从柜台要了四条烟八瓶酒,他把两份递给范芳芳,“这是给你爹和陈家老二的。”另一份交给邢润牛刘二虎:“这是给邢叔和刘叔,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下次回来拜见叔叔婶婶吧!”
当晚就住在饭店的经理室,二虎一定要留下与他抵足而眠,两人说了大半夜闲话。
凌晨,听得窗外一声毛驴叫,叫声狂野而充满兽类阳刚之气。接着是拍门声,来人是范毛驴根喜。他昨夜从芳芳嘴里得知震水回来,恨不得当晚就来。他要送震水回南沟,顺便从二麻虎那里拉些面粉。一见刘二虎,哈哈一乐:“亲家也在,听说升官了。”刘二虎也是一乐:“根喜叔亲家,这一大早的?”范根喜红光满面,中气十足:“送震水回去。”“我哥说他用粮食局的小车送。”刘二虎说。范根喜神秘一笑:“范芳芳同志交给一个秘密任务,顺便路上完成。亲家,不劳你狗日的费心了!”震水听着这一老一小其实是同辈分对话,不由开怀大笑。刘二虎恍然大悟,范芳芳想撮合小姑子袁雪与震水了。
这一路上,先是街上行人,有喊范哥的,有叫范毛驴的,还有叫驴哥的,范根喜热乎乎地应和着,但无不大声炫耀:“这是咱亲侄,刚和白眼狼打完仗!”声音里充满了自豪和些许高傲。震水始终微笑着,秋风在早上有点凉,但震水心头是热乎乎的,一个劫后余生的人,
一行大雁在头顶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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