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刘文斌
每一个离乡的人，心中总有一份对故乡的牵挂，牵挂着那熟悉的人，牵挂着那熟悉的乡音，牵挂着那熟悉的味道。
大成此时此刻最牵挂的是年迈的父母，那份对父母的思念悠然而起，不敢想象，离开家的这些年，每当自己生日的那天，父母是怎样度过的？不敢想象，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每当节日来临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同父母一起过节，他们心里是怎样的滋味？更不敢想象，每当父母身体不适的时候，儿子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是怎样的无助？
屋漏偏逢连阴雨，思母心切的大成走着走着又迎来了一场凉凉的秋雨，流在大成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思乡的泪水，大成踏着泥泞的道路向家乡走去……
自从大成走了以后，家中的妻子每天担心大成，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身边没有一个陪伴的人，真是不放心，每天扳手指头，算算走了多少天了，不知道回去没有？何时能给个回信？让妻子也知道一点家里的情况。
时间过得好快呀，离开家多时的大成，今天终于又回到了这座大山，道路两旁熟悉的山坡上，早已没了夏日的气息，静静的河沟里，石头探出大半个身子，好像是迎接大成的归来。
大成顺着河沟走出大山，看到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高兴地喊出了声，“俺大成回来了，爹娘俺回来了！”
推门进了家，看到家里只坐着小妹和二弟。爹、娘、大妹和小弟都不在，弟妹俩见进来的是多年没见的大哥，小妹激动地上前抱着大哥说：“哥……你咋才回来呀？”“妹子，咋就你们俩，咱爹娘呢？”看到小妹不说话，眼泪却在眼里打转。“问你话呢？爹和娘去哪里了？你们快说啊！”只见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呀，咱的爹娘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哥，你为啥走了就不回来呢？”
“啊，爹娘去了哪啦？小妹你快说呀，哥找爹娘去！”“大哥呀，你再也找不到咱的爹娘了！”这时的小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了，抱着多年不见的大哥哭着，哭着，瘫坐在地上，哭出了对爹娘的思念和对大哥这些年的想念。
知道一切的大哥，一声爹娘，整个人晕了过去，脸色发白，这可吓坏了弟妹俩，急忙抱起大哥捶着背，不停叫着大哥，“大哥你醒醒啊！”大成才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两手抱头大哭了起来，“都是我造的孽，我不该任性丢下二老一走了之。”小妹拿起炕上爹娘穿过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大哥，这是爹娘唯一的遗物”，睹物思人，大成颤抖的双手拿起衣服，心里那个痛啊，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了衣服上，轻轻把爹娘衣物抱在怀里，滴滴泪水化作对父母的思念。
当时的情景，估计谁在场也会掉下心酸的眼泪，是啊，实在是太痛了，短短三年，再回来时已与父母阴阳两隔，你说能不痛心吗？
弟妹俩好不容易安抚大哥不哭了，大成也慢慢缓过神了，拉起小妹手问：“到底咋回事，出了什么大事？你三哥和你大姐呢，他俩去哪儿了？”
原来自从大成离开家以后，家乡年景不好没收成，大成父母一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又特别想孙子。不管到哪个时代，爷爷对孙子都特别亲，自古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亲孙子命根子”。尤其对孙小子更加亲，旧社会“口里”重男轻女，思想封建，家里必须生个男孩，传宗接代。大成父亲身体大不如从前，经常气喘得厉害，走路也不稳当，还得拄拐杖。
到了来年春天，大成父亲偶染伤寒，加上旧病复发，一病不起，家里人担心起来，大女儿只好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铜钱拿上，去村东赵家堡有个叫赵善天的人开的药膳铺去给爹爹抓药。
此人为人和善，也懂得医术，经常有人请他去家里给病人看病。见病人家里穷，没钱，就先赊着，几时有了再给。老赵心肠也特别好，人送外号“赵大善人”，所以药铺起名叫药膳铺。大善人问明病人情况后，开了药方，让铺里伙计抓三副包好，叮嘱“回去熬上，按时服用。”
女儿回家按时给爹爹服用完，可效果并不明显，病没好了，还得继续看呀，可家里实在没钱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和赵大善人商量，先拿药给爹爹治病，再想办法筹钱还。赵善人一听这情况二话没说，开药方抓药再包好，嘱咐“拿回去再给服上看看效果咋样”。女儿拿着药道谢后准备离开，这时又进来几个抓药的，药铺里就一个伙计有点忙不过来，老陈女儿看到挺忙的，人手也少，不知道用帮忙的不？心里想着就走到赵善人面前，有点害羞，不敢大声说，低声嘟囔着，“赵……赵……”赵善人看到老陈闺女嘴里好像要说啥，但听不清楚，“你这闺女想说啥，你大点声？”“我给我爹爹看病抓药没钱了，您铺里也挺忙，要不……要不……，要不我来给您帮帮忙？您看行吗？”这时赵善人挠了挠头，想了想说到，“好……好吧，今天你先回去，给你爹爹先把药服了，明天就过来吧。”老陈女儿甚是高兴，对着赵善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几句话把赵善人逗乐了，“你这个女娃娃嘴这么甜，真会说话。回去吧，记得给你爹爹把药服了啊。”“好了，记住了！”说完高高兴兴连蹦带跳回家了。
回到家的女儿给爹爹熬药时把刚才的事和爹娘说了一遍，老两口也是高兴地说到，“真是个大善人啊，咱们有愧于人家，闺女你去了好好给人家帮忙，不要偷懒!”
女儿去药铺帮忙也有半年多时间了，老陈的病也是时好时坏，女儿也一直给往回抓药服用。老陈最后不让女儿给抓药了，“我这是心病啊，我就想看看我的几个孙子”，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家里人劝了半天老陈才止住了哭声。
可怜的老陈最终没逃脱命运的折磨，在秋后的一天，带着对大成和孙子的想念，带着对家庭的牵挂，带着对老伴的不舍，嘴张得大大的，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没等说出来，永远闭上了双眼，老陈带着遗憾走了。任凭老伴和孩子们撕心裂肺地哭喊和拍打，也没能留住老陈。
家里人把老陈葬在了通往山外那条路的最高处，这也是老陈活着的时候说过的唯一心愿，活着没等到儿子一家回来，死了要在这里看到他们回家的身影。
这就是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儿行千里母担忧，心里永远牵挂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身在他乡的游子们，一定要常回家看看。
老陈大女儿去药铺帮忙也有半年，通过接触，发现这孩子也是心灵手巧，手脚勤快，深得老赵的喜欢。老赵还发现这个姑娘和店里另外一个伙计眉来眼去的，好像都对对方有好感。赵善人是过来人，自然明白了，心想我得给这俩孩子当一回媒人。这天吃饭的时候，赵善人拐弯抹角提了这事，两人羞答答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快到年根的时候两人终于喜结良缘，赵善人也算办了件大好事。
由于赵善人的人品和医术远近闻名，有个头疼脑热都来找他看病，药铺也扩大了，人手显然不够用了，老陈女儿又把自己的小弟也叫来帮忙学徒。家里老母亲有小妹伺候，二弟家里忙完，还给有钱人家当长工挣几个铜钱，勉强度日。
自从大成父亲走后，母亲整天都闷闷不乐，少言寡语，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也是思念老伴的缘故，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也许是老伴在另一个世界等她吧，在大成回家的前两月也停止了呼吸，走的十分安详。老俩口虽然走了，可他们的灵魂没走，还静静地守候在子女们的身旁，看着她们一个个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这是老俩口最大的心愿。
大成听着小妹的讲述，早已泪流满面，知道父亲对儿子和孙子的思念之情，站起来问：“小妹咱爹娘的坟墓在哪里？”小妹告诉了大哥，大成疯了似的推开门朝着埋爹娘那座山上跑去。此时的天空正下着小雪，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在通往山间的小路上大成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了父母的坟前，双膝硊下，“爹啊，娘啊，俺来看你们来了，儿来迟了一步，原谅儿的无知，儿实在是不孝啊，儿也没尽到孝心啊”，哭着，喊着，两手拍打在冰冷的土地上，手被石头划破，流出的鲜血映红了洁白的雪花，可大成浑然不知，四肢已经麻木，只觉得心在滴血，凄凉的哭喊声回荡在静静的山谷中。
这时弟妹俩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急忙把大哥搀扶起来，把身上的雪拍打掉。可大成一屁股坐在地上，“弟、妹，你们别管我，我和爹娘说说话”，大成把这三年来的苦与乐，所经过的事一一告诉了父母，“爹娘，您二老就在这里安息吧，儿子会经常回来看您们的”。说罢，对着父母的坟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是我对不起父母，儿子没尽到孝心，深感愧疚。下辈子还做您的儿子，一定要好好孝敬二老”，三人擦干眼泪一块儿下山回了家。
回家以后，大成让二弟去赵家堡把弟妹叫回来，姊妹五个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村里的人知道大成从口外回来了，大伙过来七嘴八舌问询口外的情况，要是好的话，都想跟着出口外。大成就把自己口外的情况和大家说明，“谁想跟着走，等我明年清明节给爹娘上了坟就走。”
大成在家和弟妹们过了个年，不知不觉清明节也到了，再次上山给爹娘上了坟，拜别了爹娘。带着沉重的心情下了山，这次下山，大成不知何时才能再上山祭拜父母。
下了山的大成直接来到了药膳铺，和赵善人告别，“我的妹妹，弟弟就拜托您了，妹妹已成家，我也放心了，小弟跟着您学徒，他要不听话您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不要客气。我不能带她们走了，我把口外地址留给你们，以后靠写信来往吧，我有时间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大成把家里安顿好，带着小妹、二弟还有本村本家的两个弟弟和一个远房亲戚一起又一次踏上了出口外的路，也是回家的路，也是大成出口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新路，这条路就是通往“南滩”的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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