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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爱民丨​我 有 七 条 命

幸福的人生几乎相似,坎坷的人生各不相同。人的一生,要经过许多曲曲折折,在条件恶劣的年代里还有许多生生死死。从十三岁出校门到二十一岁当民师,八年间七次与死神交臂,七次化险为夷。我妈说我——命大。

第一次遇险,巨石额前落。红线渠山洞掘进山的腹地出现了大麻烦,又是石头又是水。红色的石头像油浸过一样光亮光亮的。一放炮,就不停地塌方,本来两米高的山洞,能悬到五六米高。电灯照着呲牙咧嘴的洞顶,十分阴森恐怖,那一块块巨石像空悬在上边,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水滴像断线的珠子,噗噗哒哒地滴。经人踩车碾,流出山洞的一股水像血一样红。每次上工,人人心里都捏一把汗。在洞里干活,不准说话,不准随便走动,连搬石头也要轻挪轻放。分工非常明确,有人专门盯着洞顶,有人负责清理道路,一有异常所有人在几秒钟内要撤离现场。工程一尺一寸往前掘进,进几米就立即砌石墙、拱石顶加固。一天,我们十几个人进洞砌石墙,我和另外三个人负责拌沙浆。正当我们四个人围成一圈使劲用铁锨拌和沙浆的时候,突然一块巨石掉了下来。只听一声巨响,眼睛就被溅起的沙浆糊住了。有人喊:“快跑!”可我什么也看不见,一跑就撞在石墙上。这时,有人拉着我跑。感觉到洞外了,可眼睛刺痛,怎么也睁不开。有人说:“他们眼里进沙浆了,快用水冲。”就有人扶我躺在架子车上,掰开眼睑,舀水满脸倒。事后进洞察看,那块石头有五、六百斤重,正好从我们人头中间的空隙落下来,砸在一堆沙浆上。

第二次遇险,哑炮面前炸。修水利,开山放炮是很危险也很壮观的事。在半山腰开明渠时,每天下午五点,军号声此起彼伏。第一遍号声,开始警戒,人员撤离,封锁道路。第二遍号声,点炮人员就位。第三遍号声一落,点炮。点炮人员手拿火香,迅速点燃自己负责的几个导火索。然后,飞快地向掩体跑去。掩体设在背朝工地的山凹里,圆木棚顶再盖上厚厚的土。一时间,绵延十多里的山沟里炮声隆隆,硝烟弥漫,飞石满天。没到水利工地前,村里人传言开山炮很吓人,常说这里炸死了人,那里炸死了人。有孩子在工地的家长常忧心忡忡,怕孩子出事。但炮工活相对轻,又很刺激,只要胆大心细,按规程操作,也没什么可怕。因此,到工地不久,我就当了许多人不愿干的炮工。

一天,差一炮没有响,等了一会儿仍没动静,我们就举着灯泡慢慢往洞里走。走走停停,眼看快到工作面了,“轰”的一声,我们就被气浪推倒在地上,哗哗啦啦的土石直往身上落,辣辣的硝烟呛得人喘不过气。等我们连滚带爬从洞里逃出来,人人都像从灰堆中拉出来一样,吓得躺在地上半天醒不过神来。

如果是在洞外没有洞壁的阻挡,如果再往前走上几步,如果爆炸再推迟半分钟,我的小命就交代在十七岁了。

第三次遇险,汽车钻炮阵。给部队干临时工时装卸汽车,四个人一台车,每天四趟从灵宝县城往八道河运建筑材料。一天运沙子,为了加快装卸速度,我们用的都是像簸箕一样的大铁铲。从八道河口到卸车场几公里路就在红线渠的山脚下。这里工程已基本结束,但仍有一些尾工。有时还会放几炮。放炮前,沟口都有举着小红旗的警戒员。这天中午,卸完车已经十二点多了,年轻的解放军司机为赶吃饭,把车开得很快。车到沟口并没有见警戒人员。但车刚进沟,就听到头顶“轰隆”一声巨响,接着“轰隆轰隆”就是四五炮。抬头一看,那天上的石头就像麻雀群满天飞。我们坐在车厢里无遮无拦,赶紧拿起大铁铲顶在头上。有石头打在驾驶室顶的铁皮上咣咣当当响。汽车飞一样向前窜,幸亏公路紧贴在山脚下,和大渠放炮的位置形成了一定死角。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停车后,小司机脸色苍白溜出驾驶室,想扒上车厢看我们死了没有,可怎么也站不起来。

第四次遇险,瓷瓶砸破头。在“八二三部队”司令部干临时工时跟当兵的干一些零活。司令部大楼刚.完工,就仓促启用了。楼内、楼外配套的小活很多。每天早上上班,管理处就递给我们头头一个单子,头头按要求指派我们跟当兵的去干活。我一直跟着电工班架高压线,搬瓷瓶,拉电线,活不重也很愉快。当兵的和我们年龄差不多,也很贪玩。抽空就拉着我去摘酸枣,摘柿子。一段时间后,我们成了好朋友。一天,往高压电杆上装瓷瓶,两个当兵的在电杆顶上作业,我在下边给他们送材料。二十多斤的大瓷瓶用绳子捆好,他们在上边拉绳子把瓷瓶吊上去。正当我送上去一个瓷瓶,低头整理地上材料的时候,只听一声惊叫,接着“咣当”一声,瓷瓶从电杆顶掉下来,在地上深深砸了一个坑。当时,只觉得头的左侧被碰了一下,用手一摸粘糊糊的。接着,血就顺着脸往下流。两个当兵的从电杆上溜下来,拉着我就往卫生队跑。伤口不大,血挺旺,卫生员用绷带在头顶缠了一圈又一圈,真弄得像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当兵的又把他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虽然遮不住绷带,但总好看一些。瓷瓶是紧贴着头皮砸下来的,如果再偏一厘米,脑袋就开花了。

第五次遇险,大山眼前崩。窄口水库大坝抢高程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三伏天,大坝上挤满了人和架子车。高音喇叭一天到晚尖叫着,把本来就紧张的气氛弄得像充满了火药,一个火星就会爆炸。人像疯了一样,赤着脊梁,拉着架子车飞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一天几车子土的任务,就可以暂时离开恐怖的工地。这天上晚班,工地上灯火通明。晚上不热,但毕竟视线不好,危险性就大一些。通往土场的中途是个老土场,这里四周插着禁止取土的牌子。场地里没有灯光,二三十米高的土崖突兀阴森。这里离大坝距离近,所以晚上常有人偷偷在这里装土。我和同伴商量,人家都敢在这里装土,我们也装两车,早完成任务早下班。借着远处的灯光,我们把车推到昏暗的土崖下,这里的人不少,都在默默地埋头挖土装车。后面,还有人不断推车过来。我们装满一车拉着就走。刚走不远,听到背后“轰”的一声闷响,一股气浪从背后扑来。回头一看,老土场烟雾腾腾,什么也看不见了。对面山上所有的探照灯都打了过来,刚才齐刷刷的土崖下半部成了一个土坡,顶上的土还在不断往下塌。指挥部立即组织坝上所有人参加救人。

第六次遇险,身悬深渊边。大集体时期化肥很少,主要靠积肥养田。那时每逢农闲,各队都组织劳力上山割草沤粪。割草的人太多了,在山上也难找一片茂密的草地。那天,我们几个人去鹅头山割草。走到最高处,我们分头找自己的战场。我发现了一片很茂盛的草地。一块突出的山体伸向山沟,表面是很陡的坡。坡尽头就是十几丈深的山涧。我小心地踏上草地,经过一冬风雪的干草松松的、软软的。地面是一层厚厚的青苔,青苔下的泥土又湿又滑。很快割足了分量,在坡地扎好草捆。在坡地背草捆,人要坐在下坡方向,把草捆靠在背上,双腿用力,屁股一撅,就站了起来。那天,我刚一用力,脚下的泥土就滑动了,草捆推着身子向悬崖边滑去。我赶紧用手扣住泥土,但仍无济于事。情急中,我一侧身,推开草捆,草捆轱辘辘滚了几圈,掉到深渊中去了。我的身子已滑到悬崖边,手扣到一根细细的灌木。这灌木救了我的命。事后听人说,就在那个地方,也是为了割那片草,邻村就有个三十多岁的人摔死在深渊里了。

第七次遇险,钢叉挑眼皮。“三夏”是最苦最累的时候。小麦要一镰一镰割下去,一车一车运回麦场,一把一把喂进打麦机,一锨一锨扬出麦粒来。马车运麦子,踩车是最苦的。装车的人手执木叉,把小麦一堆堆仍上去,车装到两三米高,为防止从这边扔上去,从那边掉下来,踩车人就要用身子挡,并一堆堆抱着摆整齐。一天下来,满脸、满身都是麦芒扎的红点点,又痒又痛。那木叉是桑树苗在生长过程中经人工整制自然长成的,两米多的柄,前面弯弯的一个叉头。在使用中叉头断了,就用铁皮卷一个筒套上。那铁筒长期使用,在地上磨得尖尖。

每次装车,我都自告奋勇踩车。倒不是觉悟高,而是鞋底有洞,怕麦茬扎脚。那麦茬又硬又锋利,尽管脚后跟常在地上磨,变得很结实,但仍能被麦茬扎得鲜血淋淋。

一天,车装到高处,由于刮风,迎风的一面麦子往上扔很困难。一位叔叔手执带着铁皮筒的桑叉把一堆麦正好扔在麦垛边缘。我弯腰去抱麦子,看不到车顶的他又把桑叉往上一送,尖尖的铁尖,把我的上眼皮顶得高高的。我惨叫一声坐在麦垛上。大人们爬上车,看我手捂着眼鲜血直流,都以为我的眼睛肯定瞎了。在医院,医生说:“再稍偏一点,这盏灯就吹了。”这次遇险虽不至要命,但却是最受罪的一次。

作 者 简 介

焦爱民,笔名艾子,河南灵宝市人,研究生学历,历任教师、公务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成熟做人 相约成功》、《秋天里》等八部作品集和回忆录。人生信条: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公公道道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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