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渡口 ‖ 王斌

老渡口

王 斌

  和青衣江上不多的渡口一样，老渡口也只有三四条木渡船。渡船靠了岸，青石板台阶依着岩壁斜斜向上，到台阶中段，还搭了个供人歇息的木头凉亭。老渡口像一曲古老的船歌。

  老渡口地处青衣江两岸一乡一镇的交通要道，是两岸乡民往来的必经之路。左岸的小镇逢三、六、九赶场，这也成为了老渡口最为热闹的日子。

  初夏时节的早晨，江边还缭绕着朦朦白雾，可石滩上已有了三个五个等着过江赶场的人。要不了多久，石滩上等船的人就有了十多个。渡船掌舵的师傅姓范。便有性急的人冲着那条石板台阶仰脖高喊：“范师傅，开船啰，范师傅，开船啰。”可喊了半天，石板台阶上还是静悄悄的。

  又过了十多分钟，江雾渐渐散开，已能看清江对岸的砖房和村道了，石板台阶的坡顶才出现了一个微微弓着背的老者——范师傅。范师傅口里含着叶子烟杆，倒背两手往下走，口里吼一声：“喊啥子喊，又不是婆娘要生娃娃。”石滩上便没人开腔了。

  在老渡口，范师傅是绝对的权威。上了渡船，范师傅用手里的镐杆抵住岩壁，先把渡船移开。四五个船工便跟着各就各位，划桨的划桨，到船尾掌舵的掌舵。只消10多分钟的时间，便把一船人稳稳当当地送到了江对岸。

  待到渡船再次从江对岸返回，近了江边岩壁，范师傅把镐杆伸进江水里搅几下，便捞起了沉入江中的篾绳。站在船头的范师傅一把接一把地拉篾绳。湿漉漉的篾绳在船头越来越多，渡船离岸边就更近了。最后，范师傅一跳，便从船上跳到了岸上。在乡中心校教书那些年，我每天都要见范师傅这样表演一两回。

  老渡口的渡船半小时开一船。也有例外，那就是青衣江夏天涨大水时。年年七八月间，浑黄的江水已上涨到半岩壁的荆棘丛。这时的老渡口就不再开大渡船，急着过江办事的人就只能坐那种打鱼的小渔船过江了。教初三毕业班那年，我就坐过一次那种小渔船过江。那天早晨忙着到学校给学生上课，到了江边，就见浪头大得吓人，好在还可以开船。那天就范师傅划一只小渔船送人过江。一整天，过江的人就只有我和乡政府的小张两个。到我过江时，范师傅交待了一句：“王老师，扒住两边船帮，不要乱晃。”便带着我上船了。船到江心，扑进船舱里的江水把我的T桖和裤子都打湿了。但我看到范师傅还是那个老样子：两眼望着江对岸，一桨一桨的往前划着桨，不快也不不慢，心里也就踏实了。10多分钟后，船到对岸，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也就彻底落了地。

  冬天的乡场散得迟，都下午五六点钟了，还有赶场喝多了酒的人要过江。手里晃着块新鲜肉，上了渡船，先扔支烟过去：“范师傅，今天赶场多喝多了点，多担待。”范师傅也不多说，接过烟，顺手就夹在了耳朵后面。等人坐稳，几镐杆就把船撑开了。

  已好多年没到老渡口坐过渡船了。如今，在老渡口将建成一座横跨青衣江的大桥。老渡口，就此将成为我记忆中的一段美好回忆。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