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夕，360手机助手推出“管理预装软件”功能。未料想，一石激起千层浪，多路行业巨头奋起“围剿”，这场被业界喻为“群雄掐架，行业混战”的“战役”，让历年来备受诟病的“手机预装软件”话题重回公众视野。有专家指出，360公司“管理预装软件”触动了行业潜规则，围剿背后映衬出行业竞争的白热化程度，同时也曝出了行业监管缺失、立法滞后等问题。如何定分止争，杜绝类似“闹剧”重演成为业界亟待解决的问题。
预装软件泛滥成灾 行业自律苍白无力
流量消耗、恶意扣费、隐私泄露、远程控制……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手机预装软件暴露出的种种劣迹让用户备感困扰。分析人士指出，众多手机厂商联合第三方应用开发单位不断开拓手机预装程序之路，手机预装软件呈现泛滥之势。
现实的情况是，智能手机中的预装软件有时多达三四十款，部分内置软件还因卸载困难被业界称之为手机中的“牛皮癣”。长期以来，智能手机用户还经常遭遇恶意软件的莫名“揩油“，资费和信息安全难以得到有效保障。
今年8月，360公司发布《2013年上半年中国手机安全状况报告》(下称《报告》)显示，2013年上半年，安卓及塞班平台新增手机木马、恶意软件样本23万余款，超过2012年全年新增样本总量。此外，《报告》还显示，360手机安全中心截获新增手机木马、恶意软件及恶意广告插件高达45万余款。
“手机恶意软件泛滥的关键原因在于相关标准的缺失，何为‘恶意’始终界定不清，由此滋生出厂商打擦边球的现象。”长城国际安全实验室主任陈亮告诉记者，对于大多数“小白”手机用户来说，他们无从鉴别恶意与否，因此时常面临手机安全隐患。
《报告》还针对2013年上半年最热门的1000款手机应用进行抽样分析，结果显示，90.1%的热门应用会读取设备信息，53.1%的应用会读取用户的位置信息，24.2%的应用可以发送短信，22.6%的应用会读取联系人，还有22.9%的应用可以调用摄像头。
“手机预装软件应该基于不侵犯用户隐私权、财产权、选择权为前提。”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表示，在手机上预装软件实际上属于行业普遍现象，但是恶意软件的泛滥颇受公众诟病。
不过，在知名通信业观察家项立刚看来，给手机预装软件也有相对积极的一面。他认为，如果消费者买来一个任何软件都没有的手机，是不利于高效便利使用手机的。但他同时强调，预装软件必须让消费者有选择权，有些预装软件存在不能卸载的情况，这就很不合理。
中国消费者协会律师团团长邱宝昌直言，无法自由卸载的预装软件侵犯了消费者的选择权以及公平交易权。
其实，早在2006年底，中国互联网协会即为“恶意软件”作出定义:在未明确提示用户或未经用户许可的情况下，在用户计算机或其他终端上安装运行，侵害用户合法权益的软件，但不包含我国法律法规规定的计算机病毒。
在陈亮看来，互联网协会针对恶意软件的规制顶多只是解决了“命名”问题，关键还要进行清晰的界定恶意软件。“可以在第三方监测评判机构的监督下，创造用户‘举报’渠道，最终进行定向清除。”陈亮认为，互联网协会的自律约定极易因商家逐利行为失效。
“仅靠行业自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赵占领补充强调，自律联盟具有局限性，只是针对部分企业进行“道德式”的约束，即使企业出现违规行为，也顶多只是接受批评教育，不能给予任何强制性处罚措施。
围剿风波曝行业乱象 用户权益遭遇搁置
国庆前夕，360手机助手推出“删除内置软件”功能，瞬间引发利益相关方联合围剿，手机厂商一度在应用商店内集体下架360手机助手。
有业内人士直言，手机预装软件市场存在着庞杂的利益纠葛，手机厂商、软件开发商、刷机公司、改版机经销商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
这场风波最终以“相互妥协的方式”收场。360公司将卸载工具升级并更名为“管理预装软件”，取消了“可卸载”和“建议保留”分类;手机终端厂商则陆续重新上架360手机助手。
有专家对此解读称，行业巨头间的妥协，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只能暂时搁置争议，相关问题还会继续演变，形成新的竞争态势。“手机预装软件市场水很深。”
在围剿过程中，360企业负责人多次重申:“360公司只是推出一个产品，让用户了解到手机中都有哪些软件，要保留或卸载哪些软件完全由用户自己做主。”
赵占领分析认为，360“管理预装软件”之所以遭致争议原因有二:第一，软件卸载行为是否完全由用户自主选择?第二，在用户选择删除之前，360是否有误导之举，是否有“风险提示”等。
“只要不出现误导用户，不代替用户作出选择，切实维护网民的隐私权、知情权和选择权等合法权益，管理预装软件还是值得肯定的。”赵占领表示。
其实，目前国内互联网企业推出的手机安全软件不止360一家，类似的还有腾讯手机管家、LEB安全大师、百度安全管家等等。
“360公司管理预装软件的出现应该避免再次侵犯用户权益的情形。”赵占领介绍，目前，所谓的不安全软件范围太广(不仅包括病毒、木马)，其中还有几大关键问题需要厘清，比如卸载的标准是什么，谁有权判定和执行?
上述问题的公正界定势必直接影响用户的相关权益。近年来，互联网行业硝烟不断，从互相打压，到打口水战，再到恶意诉讼……行业恶性竞争逐渐陷入怪圈。在此背后，用户权益却鲜被提及或被淹没。
那么，当广大用户权益受损，该如何维护并争取?赵占领认为，目前来看，用户的权益维护只能依靠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公益诉讼是一个突破口。”
“民诉法增加了公益诉讼制度，这增加了维权的可执行性。”邱宝昌持有相同的观点。他说，用户个体维权一直面临着成本高、得不偿失等老难题。
此外，针对用户通过360手机助手“管理预装软件”功能自行删除预装软件，手机将面临无法保修的问题也为公众热议。记者致电多家知名手机售后中心，均被告知“如果使用ROOT权限，将无法保修”。
有业内人士指出，“管理预装软件”功能一方面触动了一些厂商的利益，另一方面却是尊重用户选择的行为。据悉，有部分手机厂商还在围剿事件后积极表态愿意支持360卸载工具，声明将继续为用户提供手机售后保修服务。
“ROOT后手机相当于我们常说的越狱(用户只有在取得ROOT权限后，才能删除大部分预装软件)，手机厂商也可能因此认为产品是‘水货’，这是拒绝维修的重要原因。”陈亮分析认为。
定分止争依赖源头治理 专家建议政策监管制度化
“360被围剿的根本原因就是触及了行业潜规则，也曝出了行业乱象。”陈亮建议，工信部应该加大对增值服务商的管理，出台相关行业标准，从源头上对手机增值业务的安全进行把控。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围剿期间，还出现了互联网行业巨头互诉不正当竞争的一幕。据记者了解，在法律规制层面，互联网行业恶性竞争的案件大多通过反不正当竞争法进行制衡。
“司法渠道往往耗时太长，赔偿标准又比较低，不利于定分止争。”赵占领认为，要防止类似纷争的扩大化，需要建立完善诉前禁令制度。
赵占领阐述认为，当行业出现不正当竞争时，企业可向法院申请下达停止侵权禁令，以避免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达到牵制侵权行为的作用。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利益相关方出现冲突，相关管理部门亟待“亮剑”。
为维护用户个人信息安全和合法权益，保障网络与信息安全，2013年11月1日，我国将正式执行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关于加强移动智能终端管理的通知》。该通知中，对移动智能终端安全能力和预置应用软件提出了管理要求，明确规定手机厂商不得在手机出厂时预置5种性质的手机应用软件，其中包括未向用户明示并经用户同意，擅自调用终端通信功能，造成流量消耗、费用损失、信息泄露等不良后果等。明确要求运营商定制手机机型需要保留用户自行卸载预装软件的权利。
“这只是行业监管的声音，关键在于执行力和操作性。”邱宝昌认为，只有将行业监管行为上升到建章立制的层面才会具有强制性，包括制定相应的处罚措施，规定强制性标准等。
赵占领也深表忧虑。“这一行业监管政策效力偏低，通知并未提出具体的惩罚措施，用户的合法权益如何保护也未涉及，效果还有待观察。”
对此，项立刚表达了不同观点，他认为，政府监管要从大方向着手，不宜过细。“不管是法律制度还是政策监管，都会存在不完善之处，定分止争的关键在于实现用户的自主选择权。”
“法律总是滞后的，政策调整也需要过程。”多位受访专家指出，要对行业乱象定分止争，不仅需要完善的政策环境、立法约束，更需要整个互联网企业遵守行业规则和商业道德，并发挥行业协会和主管部门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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