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罗伯特·亚当斯的照片平凡却神秘？ | 乔尔·斯滕菲尔德

罗伯特·亚当斯，《科罗拉多州，伯绍德，1979年》

论罗伯特·亚当斯

文 | 乔尔·斯滕菲尔德

译 | 李鑫

重要的摄影作品时而随社会巨变而出现。在动荡的社会转型期，艺术家着手记录无比珍视且行将消失之物。摄影的基本功能——捕捉时间，使之定格——恰可用于此。

不妨假想：周日清晨，尤金·阿杰扛着沉甸甸的器材，步履蹒跚，前去记录“老巴黎”留存至今的小角落，即便奥斯曼大刀阔斧地修建了现代巴黎高效的宽阔大道。

又可回忆奥古斯特·桑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民众叫苦不迭，他用类型学档案一手重建了德国社会。

依赖缜密的社会洞察力，沃克·埃文斯记录了美国东部地区遭受大萧条后的悲苦场景。对威廉·埃格尔斯顿而言，他的冲动是保留美国南部老旧生活态度的碎片，彼时，州际公路、餐厅和汽车旅馆连锁店遍布在南方各处。

在20世纪60年代的德国，贝歇夫妇分门别类地拍摄工业时代初期的实用主义建筑，由于当时的技术革命正席卷全球，它们因而不大可能变成历史性建筑保护。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南·戈尔丁完成了一本记录朋友与爱人的画册，因为艾滋病危机正折磨她的家庭。

罗伯特·亚当斯的作品可能（或许也不会）吻合我的观点。当时，越南战争正在分裂民族心理，美国市民饱受种族冲突之苦，尼克松遭弹劾，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在亚当斯的照片中）甜蜜的夏日夜晚，一栋白色房屋，或是在缅怀美国神话般的往昔岁月。

言归正传，落在房屋上的树影沉郁，或许预示了不祥。亚当斯没有将视觉局限在夏日夜晚或草原上的小教堂。画面散发出惠特曼式意识，他将眼前所见尽数收入画面：简陋的房屋、蔑视社区的商业街、枯燥州际公路上散落的路堤。可他的画面依然美丽，忽然间更美丽了，真是匪夷所思。这正是亚当斯作品的神秘处：他接受眼前厌恶的事物，从而发现了不可避免之美。

有些人推测（包括亚当斯本人），或许是因为高平原上的光线赋予其触及事物优雅感。

其他人则怀疑，莫不是因为画面中细腻的黑白图形秩序才产生了无与伦比的质感。

或是其他全然不同的原因，比如，美在对立的边缘地带行走。在罗伯特·亚当斯的作品中，既有静谧的平原，亦有巍峨的落基山脉。在相同的画面构图中，人类文明的平凡事物不过尔尔。

此类元素以诗意的方式平衡地共存于亚当斯的画面中，愤怒，却也充满爱。

2019年

文章

https://www.joelsternfeld.net/writings/2020/1/28/joel-sternfeld-on-robert-adams-berthoud-colorado-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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