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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对熟练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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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4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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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乡下,经过朋友家,有个孩子三四岁,说是朋友侄子,光脚满屋子乱跑,看着皮实极了。穿着一条本来白色却层林尽染的开裆裤,露出小鸟迎风招展,活泼得像一串小铃铛。一双小猪蹄结实煤黑,踩着门口乱石泥巴地面浑然不觉。

城里的孩子个个当国宝养,这等乡下天然野孩子,我是着实喜欢,想抱抱。那天穿着白色T恤,估计了一下他的小脚丫乱弹力度,审查良久,没有一处可下手,作罢。 

那小子在客厅领地逡巡,随手抓住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虾条啊颜色鲜艳的果冻啊什么的。终于,舌头被一瓶他闻了之后小心翼翼舔了一口的风油精辣的哭了起来。 

妈妈见状,满不在乎地一把拿过风油精,换过去一包牛奶,嘴里一塞,顺便娴熟地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下,因为各自都操练过无数次,所以孩子毫无感觉,专心致致开始喝牛奶。

一会妈妈突然醒悟过来,一声暴喝扑过去:

哎呀!天追追哦!这牛奶前天拆哒!

孩子迷茫地光着眼睛看着她,妈妈坦克一样冲过来一把夺过牛奶,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略者掠夺惊呆了,下意识地就紧紧捏住,并且毫不迟疑地嚎啕,短时间内眼泪就在脸上流出了几条原本肤色的沟壑,一来二去,可怜而无辜的牛奶被挤得从吸管里发射得到处都是。

最终妈妈获得了这场实力悬殊战斗的胜利,她拿着浑身湿漉漉的牛奶盒,踩着一双大红塑料拖鞋沉稳地走向屋子外空地上,一扬手,旺仔牛奶飞入草丛不见鸟。 

在她庞大睡衣走向门口时,挡住阳光的阴影中,有一双不屈不挠的战斗眼神——孩子一直用头顶住妈妈巨大的屁股,抓住睡衣两边的裙摆,试图以倒拖九头牛之力改变这一切,终究是螳臂当车。眼睁睁地看着那瓶解决了他舌头很辣问题的过期旺仔牛奶,没有经过他同意就命运多舛飞入草丛……


中午和少爷一起吃大盘鸡,在伟星城一家拉面馆,店堂干净,桌子干净,人看着干净,酱油醋瓶也干净。看来是正宗回民清真,少爷说做面的师傅浓眉大目,偶有鹰顾狼视,果然是突厥人。拉面做得烂漫地道,汤浓不腻,少爷吃得欢腾,于是常常去。

过去老耀达边上有家兰州拉面馆,侯哥带去吃过,说赞蛮赞,果然很好吃,汤头却是清亮鲜美,也非味精所吊,可惜没几年就不见了。

吃到一半,进来对父子,父亲黑框眼镜大胖子,儿子四五岁小胖子,肥嘟嘟煞是可爱。点完后父亲点开手机自得其乐,儿子玩筷子。

面上来了,儿子吃了一口宣布:太烫啦!我要喝饮料,拿了一瓶过去,“我要喝冰的!”儿子奶声奶气抗议说,对面是沉默的手机……

“我我我要喝冰的,,,

有点嘟囔委屈了,对面铁塔一样沉默不理。

“啊…呜呜呜……我要喝冰的……呜呜呜…”

娴熟地胖脸鼓起,嘴巴一扁就自顾自哭将起来,涕泪横流。不料父亲对这种情况更为熟练,冷冷看了一眼,也不说话,抓小鸡一般捏着肩膀就拎出门口一顿,自顾自回去吃面。

儿子迎风哭嚎~泪眼婆娑地看着每一个路人,被扶老人吓坏了的路人们纷纷加快脚步,儿子令人心碎哭了两分钟,无人搭理。

大概晓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开始拖动双脚准备扩大哭闹领地,同时迅速瞟了一下店内——老爸正若无其事吃得欢,眼都没抬一下,这回大概是真正的悲从心起,变成嚎啕大哭,慢慢走去边上。

我和少爷开始担心,回头喊了一声哎哥们走开了走开了,父亲对我的善意点头示意,不慌不忙又拿起手机……

也是玻璃窗反光看见,小子并未走远,门口一个墩子上靠着,闭着眼睛仰天大哭,一会儿转过身来喇叭瞄准店门口嚎啕,皆无果。

幸好一只小猫咪远处跳过,一下子忘记了主要职责,光着眼盯着看,试图跌跌撞撞跑过去,不过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幽怨而迅速地盯了店门口一眼,又开始干嚎。

奈何父亲八风吹不动,对待这种状况像八级钳工一样熟练,专注吃面,完全无视。小子终于收声,晓得再哭下去可能要亏本,但一下子又放不下面子回去和谈签约。就围着店门口转圈:一会儿在汽车边上画灰尘,一会儿叼着手指看邻家小妹走过,一会儿趴在墩子上暗自神伤,与此同时,时不时发送一道幽怨眼神到店内,我猜试图击中他老爸,最好击打得满头包。诚心感召之下,父亲终于拿着饮料出来了,干脆利落地通知:

有点冰了,手机给你,去吃面~

立马屁颠颠地跟着回去,坐在父亲对面,小手抓着筷子唏哩呼噜地吃面,一边目不转睛盯着手机。

跟少爷说:啧啧,这两熟练工的戏剧,好玩好玩~你小时候我怎么就没跟你玩过呐……

少爷冷哼一声,咬着一片羊肉说:你就不怕会投射成为叛逆少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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