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等中国青年都向上,
不必听自暴自弃之流的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
有一份热,发一分光,
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写这段话,已近不惑,激昂的样子,却很青年。但文艺家总是多面,另一段话却是这样:
“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而忽而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然而就是如此,陆续地耗尽了我的青春。”
听上去怀抱俱有秋气,像《鹿鼎记》里的郑克塽归降之后,被韦爵爷紧着欺负。一次去多年不见的郑克塽府上讹钱,一看他,认不出来了:
那时郑克塽留着小胡子,须发灰白。因为投降之后,夙夜忧心,慢慢就驼背弯腰。明明年纪并不甚老,却已经没人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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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令狐冲好像一个强行撑住的青年,很纯粹,很真实,很干净。不想越过青年这个界限去到圆润通达的中年。
金庸安排了这么多阻碍给他,推推搡搡捆绑住押上榨油坊,命运一次又一次重捶,但性子却反而被压榨得更纯净,以此为承,来了个风清扬这样干净的名字来加持,也接得住独孤九剑。
“你倒也不可妄自菲薄,独孤前辈是绝顶聪明之人,学他的剑法,要旨是在一个'悟’字,决不在死记硬背。等到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无所不出,无所不入,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
我想这剑意,大概就是性子里粗糙、愚蠢、生猛、犯错、狂妄、叛逆、攻击性十足、不知天高地厚之后,会犯错,会跌倒,但不会泯灭的东西。这个压榨得出,却学不来。
跟年龄没什么关系,黄霑花甲之年,也孟浪得横抱女郎上杂志封面。
大概是性格吧,性格里面的底层代码越压榨,越有机会激发出真实的分离。大王意气尽,贱妾何偷生是一种;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是另一种。
令狐冲从思过崖到逐出师门,苦恋岳灵姗不得,也是夙夜忧心,却凝炼出一个更加放荡不羁的豁达,很青年。
“人在年轻时充满了做事的冲动,无休无止地变革一切,等到这些冲动骤然消失,他就老了。”
王小波这样说的,所以,跟自己讲打起精神来,别忘记,就算是“我用尽全力,过平凡的一生”。
致青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