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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日子,不是苦熬着
一、

七夕,国家没有放假;所以,我也没找到让自己休息的理由。

上午忙于写东西,给自己设置了番茄To do 的工作模式,即在每个25分钟的工作时间内,专注手头的事情,不看手机;5分钟休息后,进入下一个25分钟的工作单元。

想想是Chinese Valentine's Day,  总要做点什么来烘托一下节日的气息。于是,在工作的5分钟休息间隙,发了一条微博去鼓励已经考上研、已经通过四六级或闲来无事的同学在评论里留下自己的身高、性别、体重、三围、颜值估分(满分10分)、家产、就读院校专业/工作城市单位等信息,说不定就能捞着一个对象。

结果呢?围观群众都是嘴上喊着要对象,但真正付诸行动来推销自己的没几个。这也再次说明了,广大青年男女所谓的对象需求,实际上是伪需求。要不然,为何都是口嗨?

晚上讲完课之后,深感疲惫的身体呼唤着,让我出去透透气。我想了想,就漫无目的开始沿着街道跑步,跑着跑着就到了长安街西延线,越往西,人就越稀少。

人虽然少了,夜景却越来越好看了。

突然,我发现自己跑步到了网红打卡的新首钢大桥,桥上很多人在拍照留影,我还帮三位前来健步跑的男子排了合影。

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被一个哥们喊住了。

我扭头一看,心想:“这是谁呀?好像不认识。”

他看着我困惑的样子,说:“哥,您忘记我了?那天下雨,你打我的车,然后车泡水了,您还帮我推车。”

我又看了几眼,还是没想起来,但依然假装顿悟的样子:“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也来着玩?“

他说:”我家就住附近。“

我问:”你的车,没问题吧?“

他笑了笑说:”车正修着呢,发动机进水了,我算是倒了血霉了,得花个大几万。“

在七夕这个美妙的日子,我遇到了北京暴雨那天打车的司机小哥,他居然还记得我,看了我相貌上,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忘记。

二、

大概半个月前,预报说北京有大暴雨的那天,我睁开眼,想到一句话:天有异象,必有大事。今天应该是个伟大日子。

于是,我开始在激动和渴望中等待伟大的到来,但转眼之间,白天微弱的阳光随着夜色的到来彻底退隐至北京西山后面去了,我连伟大的影子也没见到。

因为外出约朋友谈事,结束后,时间将近18:00了,而我晚上19:00还有课。想了想,如果回家去讲课,赶上交通高峰期,大概率堵车,行程可能不止1小时。如果迟到了,那帮听课的学生估计会“造反”,他们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上课时不遵守纪律,在讨论圈乱开车,有时要求我“跪着讲课”。

我想了想,实在是惹不起,于是只能在外面讲完课,再回家!

多年来,我有个习惯:总随身带本书。这样,可以在碎片时间里随手翻看。打开书,沉浸其中,一个小时就过得飞快。

看着到了上课时间,我放下书,端坐在电脑前,一本正经地讲完了(因为最近老被diss,所以不敢瞎讲什么GHS的东西了)。

讲完课准备回家时,发现外面噼里啪啦地下着雨,我伸手触摸了一下,还有冰雹,因为砸得手疼。

本来想等着雨势小些时再打车回去,结果左等右等,这个雨好像故意跟我为难,就是不肯停歇。

有点不耐烦的我,看着不耐烦的雨,掏出手机试着从网上约车。结果呢?约车软件显示需要等2小时,因为有100多人排队。

看着屋外漫天倾泻的大雨,我安抚自己:“不就是两小时吗?多好呀,可以安静读书。”

结果,刚读完几页,手机滴答响了一下,智能语音播报提示有人接单了。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接我了。

车快到了,我飞快地撑起一把小破伞,背着小书包包,穿着运动鞋,迈着轻盈的脚步,踏着飞溅的雨花,在地上齐脚踝的积水中奔向大门。

接我的司机是个小伙儿,年龄与我相仿,大概20岁出头。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接单了。”

司机说:“您的这趟是个大单子,大家都抢着接!您系好安全带,咱们出发了。”

我应了一声后系好安全带,车开动了。

看着车窗外漂泊的大雨,我想到路上可能会有积水处,于是提醒了司机:“不要因为拉我,就冒险走积水多的地方,确保行车安全,是第一位的。”

小伙看起来,跟我一样,是个老实人,他听我如此善解人意地提醒他,瞬间就被感动的想哭,一个劲夸我,就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一样。

作为一个俗人的我,听了他不知是彩虹屁还是真心话的恭维,自然特别受用。但我的心底里,还是有一丝担忧:“这么大的雨,别出意外就好。”

行至一积水处,也正好是个红灯,司机小伙停步不前,自言自语地说:“前面的积水,看着不小呀!”

很快,变绿灯了。他还在犹豫和评估,我没催他,毕竟是人家的车,乘客指挥司机开车,就像学生指挥老师讲课一样,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乘客不催,但后车司机开始一个劲地使劲摁喇叭、用远光灯催。我看了看时间,22:14,这个点,毕竟是归途,谁不想早点回家?

司机小伙观察了一会,自言自语说:“别的车都没事,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言罢,车启动,奔积水而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墨菲定律真的很准: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车行至积水中间处时,对面来了一辆大公交,涌起一股较大的水波。结果,我打的车的车身晃动了几下后,熄火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看着司机小伙似乎有二次打火启动汽车的冲动,我赶紧拦住他,提醒说,发动机进水,保险公司不赔,修理费得好几万。

我想了想,今天不仅不是什么伟大的日子,好像是个受困的日子。虽然我也着急回家,但还是安慰了一下司机小伙,说:“没事的,只要不二次点火,发动机晾干了之后,就能正常使用了。”

说完,我看了看窗外的雨小了很多,于是起身下车,准备步行到最近的地铁站,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我一脚踏进跟马路牙子齐平的积水中,准备蹚着水离去。结果,司机小伙赶紧喊我:“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您看您能帮我推一下车吗?把车推到没有积水的地方就行。”

我看了看周围,好像也只有我还算是个粗壮的大汉,又想了想,小伙确实挺倒霉的,看在他这么无助的份上,我说:“好吧!”

然后,我下车,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和他一起把车推到到路边的一个没有积水的车位上。

我看了看时间,22:29,作为曾经片酬60万/小时的知名十八线男演员,我帮他推车15分钟,没收他钱,这是多么伟大和高尚的体现呀。

“太感谢您了!您人真好……”

司机小伙的话,打断了我正在思考的“伟大”和“高尚”,我说:“不用谢,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把我的行程在软件上点一下'结束’吧。”

他说:“好的,马上给您结束行程。”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打车软件,显示的是行程1.2公里,收费20元!!!!

一瞬间,我脑子就炸了,差点要杀回去骂没心没肺的司机小伙,心想:“我这么高的身价,给你当苦力,帮你推车,没收你钱,你还不给免单?”

但很快,我就平静下来,想了想:“算了吧,咱好歹也是60万/小时片酬的演员,如果我抱着为了免20元车费的想法才去帮他推车15分钟,那样的话,咱就是80元/小时的格局了,太丢面儿了!”

想到此,浑身通透,我哼着小曲,骑着小车,去最近的地铁站赶最后一班车。

二、

站立在空荡荡的地铁上,耳畔是车厢里空调的呜呜作响的,冷风吹在身上,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一阵凄凉的感觉,还是不由地从身上、脚上和身体其他各处湿漉漉的雨水中钻了出来。

看着这空寂无人的深夜、车站、车厢,还有形单影只的我,突然之间,有点沮丧,想想这一天,不仅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伟大,反倒是遭遇了落鸡汤的窘迫!

想起了高中时曾读到的叔本华说的一句话:“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

我掏出背包里的书,消磨地铁上孤寂的时光,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的情绪也逐渐散去。

到家时,已是深夜,我换了干衣服和鞋子,家人给我热了一杯牛奶。

我接过牛奶,端坐桌前,默默无语,头发上偶尔还有水滴滴落。热牛奶入口的一瞬间,一股暖流在身体涌动,温暖的气息让我感觉自己又重生了。

那一刻,我凝望看着杯中牛奶升腾的热气,突然有了点小感慨:生命的意义不仅在于大富大贵、好酒好肉;生命的意义更在于你被淋湿后,还能感受到温暖;在于你生病时,还有朋友的一声安慰;在于你渴的时候,有人送来一杯水;在于你身处沙漠孤立无援时,出现在你身旁的一只骆驼;在于你绝望时,朋友的鼓励和微笑。

躺下时,我的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离开时那位司机小哥的身影,他开网约车,大雨之夜拉活,也是期待能挣点钱,但车最终还是被泡了。今夜的他,一定跟我一样经历着沮丧、焦虑和不安。我不知道的是,他是否跟我一样,回到家中时,还有人在等,有人用一杯热牛奶去温暖他?

后来,我睡着了,睡得很香,但做了个令人纠结的梦,梦里还是下着漂泊大雨,我还是约了那位小哥的车,他的车又进水了,他还是求我帮他推车,我还是使出吃奶的劲帮他推车。不过,这次推完车,他掏出20元给我,我说不要,他说不能让我推了车还收我的钱,硬是要把钱塞给我。

就这样,在推推搡搡之际,我醒了,睁开眼,看了看,枕边并没有20元的钞票。

我揉了揉眼,捏了捏脸,看了看窗外明亮的阳光。哦!感觉今天又会是个不一样、甚至伟大的日子!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要为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而奋斗,譬如:那位大雨之夜载客车被泡水的司机小哥,车被泡了,依然要面对生活;还有更多在七夕之夜母胎单身的男男女女,连门都不敢出,怕辣眼睛。

生活虽苦,但谁的日子,不是苦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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