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摔倒在窖丼边的月亮

愿你活到永恒
珍惜你的寿命
唯独骨子里的诗人
如同生活在谎言中
by 茨维塔耶娃


一枚摔倒在窖丼边的月亮

作者｜菩提花花




之一
五月
从赤道起飞
刚好赶上打开空凋

有一天
青草敲打鼓声
土地仿佛是蜜蜂的巢穴

东坡烧肉的时候
和野猪互换了面孔
许多水深火热的疼痛
有一个厨娘拼命追赶我
它们响彻行云的歌声
生亦何欢，差不多三分钟
我的明天也未必有什么特别麻烦
在黑麦和黑麦的缝隙
巍峨的热电厂烟囱
并没有吞噬夜间失踪的蟠桃
戏剧演到一半
不管回溯还是结束
某种意义都属于按部就班



之二
我迷恋图书馆
它被书囚禁了
极小极小的沉默
乌鸫涂抹自己的名字
黄昏只有一趟高铁
反复播送两个不会相见的人
记得被蚊子咬醒的气氛
相当和谐，我睁开眼睛躺着
肯定并非为了某某东西继续不朽
这些年轻妖娆的狐狸
也穿了戏装在舞台跳探戈
昔时般若湖的老菱角
一层一层剥开
你要告诉我错在何处
与情人告别
关键是不断练习
之三
比雨水还长久的
抑或它们在疗养治愈
这些都因为正午的阳光澎湃
麦穗有许多影子斑驳
和我无所事事晃荡重叠
我被麦穗拥抱着亲吻着燃烧着
其实格林尼治天文台
黎明前恰恰有一群麻雀
我和它们都是倚靠着微弱星辉
像印度洋里某个海岛
一批又一批冻僵的鲸鱼
在海洋的流淌中苏醒
实际上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
更多的灯盏可以照耀更多的海水
比如我轻轻松松绕进菜场
最终还是决定排队买那家的豆芽包
世事一片虚无，吃了这顿吃下顿
当然友谊和爱情沉思的时候
杜尚在小便器签上了自己名字
我在豆芽包里吃出了腐朽的滋味
这个月想起南京博物馆的西汉金兽
它咆哮着吐出几朵祥云
剩下时间有一种捉摸不定的光芒



之四
大概是她抚摸雪花的动静
后来有一天，我猜测
窗檐悬浮的冰凌也和她有关
所以梦境里我追着询问
七月的炎热何时到来
但现在海盗船剧烈地摇晃
船舱里躺满了伤痕累累的面具
我无法描述经历什么血腥的场景
刀剑和恐惧假装跌倒
心爱的人，我怎么知道你爱我
鸟类正穿过图书馆、热电厂
看看煤炭如何与古籍善本转换
时间就是翘起来的一根根兰花指
思索什么多半是真实的
被一件一件收回也是真实的
黑暗在追踪另一本书中骄阳下的骸骨
仿佛无人机永远都在航拍城市
包括海岸边粗粝的礁石
无数次一栋大楼墙壁悬挂着肖像
三套车奔驰的光亮越来越汹涌
不管是午后还是梦魇
也无须统计被我打碎的玻璃杯
能否知道什么答案
能否抵达什么应许之地
一阵零乱的后摇音乐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点了名
想象一下，夜晚里，空凋房
那只疲倦的狗



本篇图片
艺术家  Luc Tuymans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