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条搁浅的鱼

我穿着法国水手式的高领针织衫
大摇大摆走到金属刮脸镜前
看见这些良种高级的精神病患者们



By 罗伯特·洛威尔

像条搁浅的鱼

作者｜菩提花花

   

说句实话，小区雨污分流之后，便秋雨不断，瞧着施工人员周末冒着雨施工心中五味杂陈，这种天象明显掩饰了浓得化不开的桂花香，人闲桂花落，锅炉能不能停，何时停都是个问题，思忖自己碌碌无为打发日子便羞愧万分。对此，爱因斯坦早有告诫，聆听、演奏、热爱、崇敬，只是别出声，他说的并非看别人吃豆腐牙快的事情，说得是我耳机里深沉的巴赫，巴赫不一定属于每个人，但他目前肯定属于我，我用他抵挡一会再举手降了。从后摇转到巴赫，只是时间上的隔阂，有时候，一个人的灵魂和皮囊都会悻悻然地分为两半，一个俯瞰另一个在尘世里挣扎闹腾。

 

其实骨子里是个无业游民，浪荡公子哥性子，最烦事多事大，有诸多约束，除了尽力接近音乐中的巴赫，欢喜佩拉西亚的指法，很温暖，不必去费心琢磨什么宗教的原因，专注巴赫的稀疏并不平淡，剩下大多东转西转的时间，常常在音乐里沉默不语，只有立在彩票站，但丁看见的是人的世界，我希望自己窥见的是神的踪迹，不过它可能不会给这种没有什么信仰坚持的男人什么大奖莅临的暗示。

 

彩票这东西的妙处在于大众化的社会共情，人世间，浮生若梦，还没有那样东西如此这般雅俗共赏的魔幻，或许，金钱物质始终是横亘于大多数人面前的沟壑，譬如自家几个内门装修结束伊始，即是它和它开始剥落的开始，我一直想用更光滑的门扉代替斑斑驳驳的它和它，不忍直视的前胸后背，唯一的问题仍然是金钱，它们似乎永远逃离我捉襟见肘了的预算。有一时期，甚至靠手里十几张银行卡套现度日，所以诸如黎紫书的《流俗地》和金宇澄的《繁花》，底层的他们和我们都用力活着。

 

“梦总是领先于生活的。”路易·阿尔都塞在给情人克莱尔的信中写道。好在生活总是在别人那里露出亮丽的色彩，除了自己这边一潭死水般的灵寂，应该每个人都大差不差的境遇，新鲜的期冀留给路人不好吗？一切都在另一本《来日方长》中相聚，弑妻的哲学家和高谈阔论的哲学家是不是一个人？此刻无论如何，我对哲学的烧脑兴趣不大，直至结束感慨这是一本还算坦诚的著作，阿尔都塞从自己的欲望走向了马克思，其他一丝一毫瞧不出什么弑妻的忏悔。

 

这段时间的阅读明显遇见了屏障，属于人的问题，一场有目的无功而返的白酒之后，鼻翼的火疖子转移到了嘴角，内心还存在于四月底那场巨变，我把母亲推向了焚烧炉，我从焚烧炉里捡起她的骸骨，一触尽灰。《心兽》大概属于赫塔·米勒最早的中文版作品，当然在写作者零零碎碎的叙述中，想要得到完整的启示，那几乎不太可能，即便如此，我仍然偏离了女主的生活幻觉，恐怕就此坠入写作者创造自传性的荒诞魔幻。

 

所谓“心兽”即是“内心的野兽”。“心兽”贯穿了整个文字始终，从一开始祖母阻止她出去玩，“休息吧，你的心兽，今天你可是没有少玩”，这一点倒是深有感触，在米勒的喃喃自语中，随之又多处出现了“心兽”，“我看到了他的心兽，悬挂在封闭的灯泡中。”而从此以后，“心兽”便在诸多阅读者那里驻足停顿，甚至我对过去的回溯也显得那么不耐烦。直至末了祖母和她的“心兽”一起躺进泥土里，一起消弭于尘埃。

 

大概家族的原因，我对父亲的母亲，以及母亲的母亲都没有太深的印象，父亲的母亲只是一个满脸皱纹瘪瘪嘴的老媪，她和我分别在两个小城，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不满，母亲的母亲却是无缘得见，她生在那个叫做考城的地方，在我出生之前便葬在考城和一条河流旁重叠的秦集，后来母亲家族的亲人为了她们的母亲和父亲最终能团聚在一起，有一天迁坟，我被安排撑着一把红伞，遮挡住天空阴晴不定的阳光，两个老人的骸骨才辗转安详归拢于石榴树密密的山峦。

 

山峦清风摇荡，五月的石榴花灿烂，穆蒂斯小说永恒的人物马克洛尔永远在流浪，或许一条道上络绎不绝的人们都在拒绝所有的岸。就像隔了许多年，祖母的“心兽”大抵还游弋于似水流年的浅表，在它任性地飘忽不定的时候，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没有多少悲戚，一条河水哗啦哗啦地奔腾不息，新坟连着旧坟，算是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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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   Mia Middleton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