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鱼缸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盯着人时
生命的姿态让我回归世界
但是，年轻的树木和人的形象
有时在我心中变成同样的东西

by 谷川俊太郎

活在鱼缸里的意义是什么？

这几天鱼缸里的热带鱼待产，丛林法则复杂的是，大鱼会接着吃掉刚刚生下来的小鱼。百思不得其解鱼的这种行为，胎生的它们谁知道一离开母体，面临的就是同类的杀戮呢？

围绕鱼缸困惑的时候，疲惫地瞥见形体迟钝木讷的母鱼，被鱼鳍闪烁荧光的雄鱼推搡着的娇嗔。这种雌雄间的游戏，倒是没有高级低级之分，收回心思才醒悟这里有人类的雏形。

明明有现成的鱼儿待产网，罩住生产的母鱼即可，小鱼儿自动从更小的缝隙里游到待产网之外的安全水域。重新感觉到自己的笨拙，吸气呼气不畅，慌忙拉开窗子，声音突然从各种缝隙里此起彼伏，有段时间的失聪，好在空气充满了肺。

鱼算是最古老的脊椎动物，而且有可能的是，目前它们是和人类亲缘关系最近的动物。人类吃鱼终是有点侥幸，反过来就是鱼把人类当作食物，如此相近亲热的互噬，谁也未必能饶过谁。

起初是旷荡无聊的鱼缸，孤零零扔到了水池边，鱼缸里曾经畅游的鱼呢？是回到了更宽更广的江河大海，还是尘归尘地化为乌有。缸壁的青苔印记，隐隐还有彼时的绿，无垠深邃的腐朽，要回忆它曾经包容过的鱼儿。

我既无聊又无趣，呆呆地对着残存的水，已经有点异味，可疑的颜色，水承载的水草，干涸的像是婆娘乱糟糟营养不良的发髻。旁边水泥污浊的倒影，甚至无所谓的乱舞，它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过去现在未来都心安理得的遥远。

随便的几条杂鱼，他们告诉我这是生命力最强的杂鱼，不需要刻意的饲养，鱼儿们会自动的繁衍不息，鱼缸里很快会充溢悦动的生机。透着玻璃过来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普照着鱼儿幽蓝的身体，牵引着它游来游去的轨迹。

安能辨我是雌雄？好像与它们无涉，五条漂亮身材狭长的雄鱼，顽强地追逐着仅有的两条母鱼。雌雄的泾渭分明，公的身体晶莹剔透，母的身体拙朴黯淡无光。我有点固执地想要看见爱爱的结果，人类龌龊的念头，它们丝毫不会在意。

发现鱼缸里的小鱼儿时，大概脑子里的记数器坏了，总是分辨不清它们到底有多少条？母鱼无限的生命能力，产下多少条，基本属于神秘的数字，剩下的就是顽强逃过大鱼蚕食的几条。

如果不仔细，刚出生的小鱼与水的波澜，无甚区别，它们保持着差不多的姿势晃来晃去。只有把发烫不平整的脸颊，逼近水面，任凭水气在那上面涂抹浓郁的腥味，才恍惚点点滴滴的黑影闪烁。

失眠与黯黑同时席卷过来，眼睛之前的晦涩愈来愈清晰，即便是刚刚醒来，我也能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委顿。隔着厚厚的镜片，白驹一季一季，没完没了，接踵而至《绝命毒师》宿命般的惆怅。

鱼儿被驱逐出记忆，游出很远，我才被上面庞然大物的疏忽而至惊吓不已，沉下去之前，水在周围温柔的浅笑，在这里，我们都努力活，各自安好。

摄影：Sheila R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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