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在那二月和三月的月下，动物园靠近了
尽管在城市，却有狼安慰着我们。
每夜两三次，它们唱着
令人毛骨悚然达数分钟之久

By 休斯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一直畏惧黑暗，从奥马尔·阿克拉姆《Passage Into Midnight》里躲避的东西，被他敲打的熙熙攘攘，我是那浑身沾满浮尘，依然疲于奔跑之人，午夜的惊艳匆匆忙忙进入老槐树下的旅客。

单数章节和双数章节的写法，是略萨驾轻就熟的手段，素描高更的《天堂在另外那个街角》如此，另外的《胡利娅姨妈与作家》也是。当然没有人轻率洞悉略萨不可思议的想法，就像我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夏天所醒悟的，暴雨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三伏天温度高低跌宕的起落。

在阅读《胡利娅姨妈与作家》之前，刚刚逃脱掉高温的蒸腾，十分不确定这是不是今年酷暑难以煎熬的末了几天，汗水肆意嚣张地抚摸肌肤，在衣衫划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深深的盐渍，生而为人的油腻，大抵便靠这样涅槃，滤除些无足轻重的欲望。

略萨的炫技，最有可能是作家与胡利娅姨妈，如何讲起扑朔迷离的暧昧便吸引了无数阅读者的目光，因为这是个文学青年如何万水千山成为文学大师的复杂段落，好在文学青年无论如何都裂变不了文学大师普度众生的内心，他也成不了他，文学青年的爱情乏善可陈，隔壁的故事脑洞大开。

像这种长篇里夹着十数个短篇的写法，如何驾驭显然比诡秘的情节更为重要，这一生被人驾驭和驾驭别人，永远属于夏虫不可语冰的事情。不过荒诞离奇的乱爱、虐杀、暴戾、宗教狂热等等，和略萨自己与胡利娅姨妈爱恋的惆怅相比，每个人自认为自己伟大的爱情免不了被俗世黯然收场。

足够打发一个惶恐不安的下午，真得感谢奥马尔·阿克拉姆的钢琴曲，还有高山苦菊浓厚的茶汤，不至于使得我过早坠入略萨过分的意淫，注意胡利娅姨妈是他舅妈的妹妹，无他，不要想多了，才子倜傥自恋，结尾真人版的胡利娅姨妈出现，确有其人也不定能一窥全豹。

爱情归于平淡，不代表欲望消弭不见，偶数章为广播剧作家所撰写的故事，其中灭鼠成瘾的富商，被心理医生引向歧路的推销员，平民出身的教士，乱爱的豪门子女等等，淹没了略萨爱情如何絮叨的愤愤不平，以至于阅读者混乱不堪分不清胡利娅姨妈到底是他舅舅的小姨子，还是他舅妈的妹妹，其实不过是比他大了十几岁的熟女。有一段时期，迷上了拉美文学，科塔萨尔编造了充满诱惑力的游戏，文字的诡异好玩被他打开了另外什么簇新的世界，《南方高速》之类短篇的时空穿梭姑且不论，他把自己写的诗歌和那些即兴的文字编了一本《克罗诺皮奥与法玛的故事》，有点尴尬的是，我不可能对此有什么准确的描述，阅读属于私密的习惯，文字的魅力大概就在于神秘莫测的任意组合，人人应该不太喜欢明天按部就班到来的所有。

所以我怀疑略萨在《胡利娅姨妈与作家》单双章节的结合点，那个为电台写广播剧的作家彼得罗·卡马乔，是略萨从科塔萨尔身上折射过来的影子。看样男性阅读者容易陷入八卦不是什么难事，鸡毛蒜皮不一定即是女人的专长，当我从五味杂陈的厨房回到书房的那一刻，拉美文学的奇幻和热情，已经让我忘记灶上煮着的花生米，接近了干锅。

结构现实主义的特点使得略萨的叙述不断呈现“立体性”，不知道有多少人生值得贩卖，除开最初的激情，爱情不会有多久，没有卡马乔绵延不绝离经叛道的想象力，离谎言也不会多远了，这也是略萨的想象力。

写作者笔下多的是纠缠不休的红尘男女，不过，千万不要和写作者较真，我怀疑他们神情漠然的时候，兴趣早已转移，更不能以为略萨在小说结束后，一本正经现实的真实性，当《胡利娅姨妈与作家》这本书写作完成出版的时候，写作者本人刚刚和胡利娅姨妈离婚，而且已经和胡利娅的侄女，也就是略萨的表妹结婚，至于胡利娅姨妈又写了一本《作家与胡利娅姨妈》，女人的恨，有时候也属于爱的一种。做为钱货两讫，略萨也收回了恩断义绝时给予女人的《绿房子》版税。

庸俗和美好的距离，总有一段留给了某个人，我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思虑的谁和谁，轻揉着僵硬的眼皮，这样的问题庸俗美好皆无法释然，况且没有白日梦的憧憬，为赋新词强说愁，或许愈加庸俗，时序去如流矢，墙角蝈蝈声音激昂清越，扑进耳膜，一天周而复始，包括略萨两次奋不顾身的爱情。

绘画：Jack Dunn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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