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梦游者，

在黑夜见到了太阳

诗歌是个有趣的东西，很多时候，只是为了某一句欢喜，就把整首整首的诗歌忘记了，就像北岛的《八月梦游者》，搜寻喜马拉雅的朗读者，再去虾米配上差不多心境的音乐，等到一切就绪，已经失去重读北岛的兴趣，同时被厨房吸引着，洞悉了北岛九零之春奔赴挪威奥斯陆的荒唐和奢侈。

衡量和世界的关系，诸如和某人的距离，其实取决于人类登月不过是个重复偷盗月亮的过程，可是偷到了吗？和阅读相反的世事，并不是你喜欢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你喜欢下雨，秋天九月的干瘪还会继续，等到了寒冷腊月，你期待的大雪，往往会被缠绵悱恻的冬雨代替。

《彼得堡》属于大脑的某种游戏，“整个彼得堡就是N次幂的大街的无限。”安德列·别雷几乎被视为各种意识流怪诞写作的极致，比起《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其中的从容，1905年的彼得堡没有太阳，血腥从陈旧不堪的历史蔓延归来。

已经对逝去的别离不感兴趣，甚至恒久我都想不起，曾经的，九月发生过的拒绝，《群魔》是陀氏最黑暗的小说，闲置五年的包罗万象，时间并不能隔断关于他或她的记忆，我们都在寻思如何度过下一个夜晚，陀氏的絮絮叨叨仿佛经历的每一天都是末日。

当然对陀氏我只能默默地仰视，他言及的宗教问题，会为没有深入的灵魂感触而遗憾一段时间，打卡过原著，2014版的俄剧是个加强印象的不错选择，在对某些事物的兴趣没有完全消失殆尽之前，重新找回陀氏设置摊牌的悬念，逻辑上，写作者对情节的把握，与他糟糕的俗世生活没有多大关系。有可能的是，基于对彼时俄罗斯历史的匮乏，以及陀氏魔障情绪缺少必要的了解，《群魔》因此囫囵吞枣地坠入闹剧套路的悲凉。另外，去乱翻最能代表安德列·别雷的《彼得堡》，我还是试图瞧瞧了1905年那座混乱城市发烧的程度，“工厂罢工、游行、暗杀频频上演，平民与贵族、革命党人轮番登场”。

没有征兆的，一种制度预备替代另一种制度的时候，未必全是需要和迫不及待的，写作者反复强调地理历史哲学纷迭而至，彼得堡已不是彼得堡，先锋的革命者只想推翻沙皇统治，至于用什么东西取代旧的，这个东西也不一定就是什么新生事物，一律没有谁争取与否的思量。显然安德列·别雷少了些陀氏癫狂神经质似的执着，他的笔触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被雾气升腾的空气，沾染的浪漫潮湿，但是彼得堡里众多新旧革命人物，同样不得不处于“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尴尬之中，有点遗憾的是，革命和文学确实密不可分，布尔加科夫这辈子，除了写小说，就是在给斯大林写信谋求关注，他和陀氏以及别雷是我最喜欢的俄罗斯作家，并不包括同样啰里啰嗦的托尔斯泰。

按照纳博科夫国籍，有点纷乱，别雷也是他喜欢的叙事风格，作为艺术家、疯子、流亡者、一个无限忧郁的人，陀氏也得忍受纳博科夫的毒舌，其实《洛丽塔》不过一个荷尔蒙丰富的Old man流亡期间的后遗症，为了击败时间，男人们不断挑起他们荷尔蒙那点事，几乎所有因此追求永恒的期望和努力，都获得过女人费解的表情，那不过是为了保存一段似是而非爱的记忆，时间早已打碎了男人皮囊占有的空间，糅合丢弃，随风而逝。

他们都是彻底孤独的人，我连孤独都算不上，永恒的是繁庸的无聊，别雷大概无意用文学找到某种革命犹豫迟疑的出口，类似也不要去普希金《青铜骑士》里窥视涅瓦河小岛上僵冷的希望。

“水浪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河水变得平坦舒展了，上面所有的星星也就消失了”。漫长历史的动荡不安，常常被琐碎的偶然性突如其来地打断，恐怕再也无法看清一只装进了诸多人物乾坤袋扭动跳转回旋的方向。

他们将在宇宙的空旷处游荡，直到阅读者终于在他们其中瞧见自己相似的皮囊和灵魂，彼得堡的终结开始，和写作者的《彼得堡》及其本身反反复复，恢弘又诡谲，就此陷入时间空间戛然而止的巨大混沌。

绘画：Luc Tuymans

前篇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