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张爱玲最好的方式便是阅读

它的追求者丧失理智，而它的
占有者却因此苦恼不堪……
如今，你该明白，为什么
我的心脏不在你的手掌下跳动。

by 阿赫玛托娃

纪念张爱玲

最好的方式便是阅读

昨天以后，张爱玲便过了百年。宋神宗熙宁元年，二十一岁继承皇位的赵项，诏王安石进京，随之有了皇帝与王安石的超级对话篇，《本朝百年无事札子》算是百年太平的帝王术，这时候距离王安石拜相罢相的反复起始，还有三年。

小说毕竟需要自如出入王静安之类的宇宙人生，给予阅读者的观感，至少夏志清说过，“中国现代小说家中，大概只有四个人凭着自己特有的性格和对道德问题的热情，创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他们是张爱玲、张天翼、钱钟书、沈从文。”

除了陌生的张天翼，还有沈从文和钱钟书早已过了百年，估计只有研学的士子还能记得张天翼的《华威先生》，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何必当初，以及钱钟书自比“母鸡”拒绝拜访者，都和阅读者对他们文字的臆想混淆在一起了。

不过人类灵魂中通常最靠前的并不是高尚伟大，而是什么虚荣心和欲望支撑着，彼时的木心还不是什么陈教授一意促成的大师，沈从文还在后期的欲望自我沉沦里，与黄大师将要扯起的大旗南辕北辙，张爱玲叹息《半生缘》里惆怅，“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无疑上世纪六十年代夏志清一部《中国现代小说史》重组了现代小说的各自位置，意识形态和公允与否，静待未来时间和空间的消化，倒是就此打开了不少窥探人类的方法，蹊跷地避开了写作者的真实与作品真实很难言说的沉重。

当然止庵唤醒对张爱玲的重新认识，更愿意触碰女作家后期的“平淡而近自然。”一个是从《秧歌》到《怨女》这一阶段，另外从《色·戒》开始，包括《色·戒》《相见欢》《浮花浪蕊》《同学少年都不贱》《小团圆》，这5篇小说是一个阶段所写，属于她真正的后期创作。女人的心思变迁，《金锁记》被张爱玲改成了《怨女》。

阅读小说获得短暂的愉悦，这是阅读者的本能，把小说大卸八块，毫无美感可言的肢解，就是其他什么人的癖好，毛姆龌龊地干过不止一次，包括狄更斯、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都是他解析人性弱点的俘虏，小说笔法的结果，才不会相信月亮与六便士关于崇高理想的推演，我们极其厌恶的某人，还不是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

多少人毫无愧疚感，损人不利己的活着，比较有争议的焦媛演绎的舞台剧《金锁记》还算成功，她本身大概即是个女性主义者，只要女性与生俱来的东西还在，女性主义者便是个假设的伪名词，类似《金锁记》结束，曹七巧半夜回顾自己空虚的胜利，张爱玲的大骨架身材和胡兰成同乘一辆黄包车，貌似的倾轧，末了其实还不是男人主动的疏离。

悲剧的结果是人物暂时跃出了皮囊的束缚，悲凉地盯着痛苦不堪的自我，不太甘心又如何？莎翁的不能速读和张爱玲的不能速读差不多，任何一个方向展开即是一辈子，《奥赛罗》的“悲”在于，其嫉妒的对象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遭罪的是妻子；至于曹七巧为了自己手里的黄金，毁灭的却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她开始喜欢结婚才一个月的小叔子，风流倜傥的小叔子却严守叔嫂之防，直到十年以后，丈夫婆婆都死了，曹七巧熬成了婆，小叔子分得家产也被挥霍殆尽，这时候，他来撩拨曹七巧，曹七巧一样看出自己曾经爱过这个人的慌张不安，“他的眼睛——虽然隔了十年，人还是那个人啊!就算他是骗她的，迟一点儿发现不好么?即使明知是骗人的，他太会演戏了，也跟真的差不多罢？”。

世间的事情，那样那桩不是和真的一样无甚区别？寂寞属于张爱玲的宿命，何尝不是耿耿于怀阅读者的呢？蜗角虚名，未必是百年里，三万六千场，中秋的千种美酒，一般独饮才有味。

绘画：Ji Shui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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