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绘画的概念中，“元”作为前缀词，表示“之后”或“超越”，而“元图像”则被定义为一种具有自我指涉的图像。如今天要介绍的一幅“元”绘画《重屏会棋图》，便是画里有画，以画思画，具有反思性，并且能唤起观众沉浸式的体验的画作。
图 | 五代·周文矩《文苑图》 |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图 | 五代·周文矩《重屏会棋图》 |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重屏会棋图》的构图十分独特。
在前景中，四个男性围成一圈下棋和观棋，一个童子在旁侍候。构图的中心人物是一位戴黑色高帽的长髯士大夫，他身材高大，神情颇有些凛然，显示出主人的气度。这位士大夫虽然手里拿着棋盒，但注意力并不在棋局之上，而是表情严肃，若有所思。
在弈棋场景的背后，立着一扇长方形大屏风，与画面平行，这幅创作独特的“画中之画”呼之欲出。
屏风上描绘了一幅内宅生活的场景：一个长髯人物——可能就是前景弈棋的主人，正斜倚着休息，或是准备就寝。他已经摘下了帽子，神情、姿态和服饰都显得十分放松。四个女子在周围服侍，或抱被或铺床，展示出家居生活的日常氛围。
而就在屏风的“画中之画”中，人物的背后又立了一架三折的山水屏风，与大屏风呈平行状态，如同“套娃”一般，带来一种独特的眼睛的“奇观”。
屏风内外，这位士大夫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状态。在外，他与士人相伴，眼神敏锐，气质威严，进行着下棋这种脑力博弈，令人联想到战略、谋划的暗流涌动。
在内，士大夫则衣着随意，慵懒斜倚，自在地由人服侍着，整体上非常放松，其背后的山水屏风也流露出无为、自然的意味。
以一架屏风相隔，画家就将士大夫的双重身份、两种生活，如同镜像般鲜明而有趣地表现出来了。
图 | 五代·周文矩《重屏会棋图》局部
《重屏会棋图》的构图方式是十分罕见的。正如画名一样，多“重”的“屏”风，平行而立，在前景的“会棋图”背后，同时表现另一幅“画”，如同嵌套一般，带给观众沉浸式的观看体验。
屏风是中国传统的一种家具，所谓“屏其风也”，用作室内挡风之用。久而久之，屏风还发展出美化、分隔、协调等作用。在此幅图中，屏风便充当了重要的“元”画布，将“画中之画”以屏风的形式表现出来，分隔了画面空间，制造出“真亦假来假亦真”的视觉体验。
在画中，周文矩刻意创造了空间“幻视”感。他十分仔细地安排了两个空间的平行和对称，二者不但位置相对，陈设相似，而且人物数目也相互对应：厅堂中，主人有三位士人相伴，一名童子旁侍；卧房里，则有三位夫人和一位仕女在服侍他。甚至于，童子和仕女所处的位置与姿态都极为相似。
图 | 五代·周文矩《重屏会棋图》局部
画家将屏风前的厅堂场景表现为现实生活，而把卧室的场景表现为“现实”的一部分，是现实延伸出的“家具”。另一方面，他又通过精心设计的对称与平行，令屏风内的生活场景栩栩如生，让屏风内外的画面仿佛一对镜像。
为了模糊屏风“内外”的界限，画家把屏风内人物与物件的尺寸缩小，显得离观众更远，并把屏内与屏外的家具——床榻、桌子和棋盘等，布置为相同的倾斜角度（尤其是屏外的床榻），由此制造出空间透视的感觉。
看画时，观众的视线可以毫无阻隔地从屏外延伸进屏内，从前景的厅堂出发，穿透屏风，进入屏后的卧室——一览这位士大夫在外与在内的双重生活。观之不禁令人思索：屏外与屏内，哪里才是现实？抑或都是呢？
编审：张筱曼
主编：邓莫南
责编：彭 锋、韩 丹
编辑：李天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