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冰/口述
涵 楚/整理
中国文化出版社
赴英深造
1945年10月5日，轮船到达英国利物浦（Liverpool）。利物浦是英国第二大贸易港，属英格兰的西北部，是默西塞得郡的首府，利物浦市是英国著名的制造业中心，是英格兰的核心城市之一。中国大使馆设在伦敦。利物浦市距伦敦325公里，乘火车到伦敦需2小时40分钟。当我们从利物浦乘火车到伦敦时，天色已晚，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安排了我们20位留学生的食宿。
第二天早上，参赞发给我们每人一张表，让我们按表的次序填好。我要选择上的美校是爱丁堡美校或者苏格兰哥拉斯古皇家美院。我咨询参赞，应该去哪一所，他让我选择哥拉斯古皇家美院。因这英国很多有名的教授都在这个学校，学校设备齐全，环境优美，学校右边就是大西洋。我在表上填了选择的学校为哥拉斯古皇家美院，交给参赞。参赞通知我们，明天和他一起去伦敦中国大使馆，由大使馆签发通知，然后到学校报到，费用由大使馆负责，并到领取每月的生活费和补助费。
1945年的英国，正处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大战以前，经济居世界第四位，煤、铁、石油、天然气等矿产储量均较大，英国人民生活消费基本都是以天然气和煤为主、水利资源也较丰富，英国是欧洲捕鱼大国，旅游业发达，居世界前6名。我到达英国时，其经济实力大为削弱，政治地位也随之下降，每月的生活费是配给制，购买衣服布料要有布票，每年发放两次。
第三天，吃过中午饭，我们跟随参赞来到伦敦中国大使馆，各人领取到自己留校报到通知单，同时将昨天所填的表复印一份，留大使馆备案，便各自带着资料，购买火车票，奔向自己的学校。
英国分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苏格兰哥拉斯古是个很大的城市，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在这个偌大而陌生的城市，我感受到了英国人的幽默和文明友善。当我问一个中年人，哥拉斯古美院在那里时，他彬彬有礼地引领我到美院门口，并说，这就是美院，祝你愉快！转身而去。
到校的第二天吃了早点，早早去寻找教室。我的教室在西边第三个，教室分二部分，一部分上课，一部分绘画；一个教室共30人，一个桌子两个排号，我是11号。坐定后，一个头发金黄，穿着连衣裙非常漂亮的英国女孩走向桌子的右边，那是12号。我礼貌的同她打招呼，你是12号吗？她点点头，反问我，你是11号吗？我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并说明我是中国人，第一次来英国，对英国很陌生，请她多多指导。她笑了说，你很客气，我叫安娜.格雷德，是英国人，住在哥拉斯古。我们是同桌，你有不了解的就问我吧。她看了我一会说，杨，你很帅气。
安娜告诉我，她的家离学校很近，几分钟就能到。她一直在这个学校上学，他的父亲是校油画系主任，叫安德烈.格雷德。母亲60多岁，毕业于爱丁堡大学，在一所学校教书，50岁时便退休在家，照顾孩子和丈夫。她兄妹三人，有两个哥哥。大哥在珠宝店工作，二哥迈克和嫂子在泰晤土报社工作，俩人均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同为报社编辑，二嫂是荷兰人，长得非常漂亮。
安娜很聪明，通过她我了解到英国的风土人情等很多事情。
英国地形北高南低，是由三个岛组成，有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合叫大不列颠，也叫三偏海岛。
英国的陆、海、空力量很强大，国家如遇有紧急大事，24小时陆、海、空全部集中到位。
英国有皇族、贵族、平民三个阶层。
英国的阶级等级森严。贵族俱乐部、酒店、影院，平民和有色人种是不能进去的。平民也不能随便和贵族说话。
英国由伊丽莎白女皇执政。法律规定，如果写信，前面必需先写妻子的名字；夫妻有了孩子，女方供养半年或一年，男方也得供养半年或一年，如果男方困难，必需向女方写下借条，注明归还时间，若到时间不按时归还，妻子就可以到法院去起诉；夫妻出门在酒店进餐，实行AA制，各开各的饭钱……
我第一次知道了圣诞节。安娜告诉我，圣诞节那天晚上，大家都不睡觉，无论老少，不论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大家都可以相聚在一起进餐、跳舞，互相拥抱、亲吻。
苏格兰哥拉斯古皇家美院有400名多名学生，留学生有100多人，40多位教师；分油画、水粉、水彩、木刻、雕塑等系。学油画的学生最多，占百分之六十，教油画的老师也占百分之六十。哥拉斯古皇家美院聚集了世界著名画家和国内著名画家，使这个学校颇有名气。我的专业油画老师安德列.格雷德和理查德.普利斯都是世界著名的油画大师。
学校的男女老师态度严肃，特别是作画时，对画的结构、布局、色彩的结合、阴阳必需正确应用，若错了他会大发脾气。但很幽默、很风趣，与美国人形成鲜明对比。老师对待国内国外的学生一视同仁，但也有本国学生歧视留学生。
班里有三个本地男同学，很是自大，总是看不起其它同学。如果老师不在教室，他们就欺负留学生，拳打脚踢，很是令人气愤。
这时，安娜走到我跟前说：“杨，刚才说话的是教导主任。”然后，她笑着从黑板上把那张画折好，拉着我回家了。
回到家，系主任安德列.格雷德对我说，你那幅画画的很好，中国画在国际上很有名。
学校西边紧邻大西洋。每天学习空余时间，我们会带着画板，坐在海边写生。哥拉斯古是苏格兰最大的都市，气候炙热，大家都喜欢聚集在大西洋游泳乘凉。每逢周六、周日，邻市的居民也来到这里。音乐声响起，大家跳着、唱着，热闹异常。我和安娜及她的父母一起，带着吃的、喝的，来到海边休闲渡假。当时，我不会游泳，安娜自然成了我的游泳教练，学了四、五次之后，自己才慢慢脱离了她的帮扶，自由游动起来。
在英国，除了学习之外，安娜会把生活日程安排的井井有条。每学期放长假，安娜就会带我到英国各大城市旅游。
我到英国的第二年秋季，他二哥和嫂子从伦敦回来，安娜便邀请我一起去法国巴黎旅游，我也很兴奋有这个机会，她嫂子知道后，高兴地拍手欢迎。我们准备了出国旅游必备的用品，就坐着迈克的车直奔伦敦。到伦敦后，迈克把车放到泰晤士报社，然后，我们到港口乘船去巴黎。英国与法国之间因由大西洋而阻隔，像两条平行的带子相伴而行。
巴黎是欧洲大陆上最大的城市，也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是法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与美国纽约、日本东京、英国伦敦齐名，同为四大世界顶级城市之一。塞纳河蜿蜒穿城而过，夏无酷暑，冬无严寒。从古至今，从世界各地汇集到巴黎的年轻人都拥有各种梦想和野心。在这里，他们曾实现梦想，也曾有过失望，然尔正如里尔克曾说过的，“巴黎是一座无与伦比的城市”。
巴黎是艺术之都，也是鲜花之都。无论是在房间里、阳台上、院子中，还是在商店里、橱窗前和路边上，到处都有盛开的鲜花，到处都有迷人的芳香。至于那五彩缤纷的花店和花团锦簇的公园，更是常常让人驻足观赏，流连忘返。
巴黎，美丽的巴黎，神奇的巴黎，它是建筑艺术的代表，它是古城保护的楷模，它是文化环境的典范，它是生态文明的样板。在巴黎城市的各个社区中，到处可以看到博物馆、影剧院、花园、喷泉和雕塑，文化环境非常好。巴黎人的文化生活丰富多彩，娱乐形式温文典雅，艺术气氛浓厚。巴黎人之所以文雅，正像朱自清在他的《欧游杂记》中所说：“从前人说‘六朝’卖菜佣都有烟水气，巴黎人谁身上大概都长着一两根雅骨吧。”巴黎人雅，因为他们“几乎像呼吸空气一样呼吸着艺术气，自然而然就雅起来了”。
我们在巴黎住了三天。游览了举世闻名的卢浮宫博物馆，至今，我的脑海里仍记忆犹新。
卢浮宫有着非常曲折、复杂的历史，而这又是和巴黎以至法国的历史错综地交织在一起的。人们到这里当然是为了亲眼看到举世闻名的艺术珍品，同时也是想看卢浮宫这座建筑本身，因为它既是一件伟大的艺术杰作，也是法国近千年来历史的见证。卢浮宫，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大、最著名的博物馆之一，也是法国历史上最悠久的王宫。位于法国巴黎市中心的塞纳河北岸，卢浮宫藏品中有被誉为世界三宝的《维纳斯》雕像、《蒙娜丽莎》油画和《胜利女神》石雕，更有大量希腊、罗马、埃及及东方的古董，还有法国、意大利的远古遗物。这里曾经居住过50位法国国王和王后，还有许多著名艺术家在这里生活过。卢浮宫已成为世界著名的艺术殿堂。卢浮宫正门入口处有一个透明金字塔建筑，它的设计者就是著名的美籍华人建筑师贝聿铭。
游历了美丽的巴黎，计划去卢森堡，但迈克建议到意大利。我们便乘船到意大利。在意大利住了四天，乘船返回又到比利時、荷兰、卢森堡、西班牙。
西班牙被称为欧洲最适宜居住的国家之一。最大的三个城市是马德里，巴塞罗那和瓦伦西亚。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市的市徽是一只站立着够草莓吃的熊。它地处海拔670米的山间盆地上，是欧洲地势最高的首都之一。这里风景秀丽，阳光灿烂，空气清新，每年的晴天数居欧洲各大首都之首。无数名胜古迹遍布马德里城。1000多个凯旋门，3000多个广场，50座博物馆。西班牙广场上有西班牙著名的塞万提斯纪念碑，大地女神广场上的雕塑“狮子战车”的形象也经常被用来标志马德里市，这个广场是著名球会皇家马德里球迷欢庆的地点。
在西班牙住了六天后，我们才乘船回到利物浦。利物浦在伦敦东边，我们来时，乘船经过意大利，利物浦市内有一条中国街，居住的全部都是华人。在中国街，有个中国饭馆，我们点了中国的特色小吃水饺。在饭馆里，还遇见了陕西武功、华阴的老乡，我们激动的拥抱起来，用乡音诉说着对祖国的思念。水饺端上来，安娜她们不会用筷子，用手抓起水饺就往嘴里放，引来周围华人们善意的笑声。安娜和她哥、嫂直说好吃，他们很奇怪中国的饭食竟有这么多的花样。那一天，小小的中国饭馆内欢声笑语。在游历的这段日子里，安娜左右不离我，我们彼此了解了很多，安娜说：“杨，我见过的中国人很多，曾经到过香港，你不但英俊，心底善良，而且很有学识，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知识。”并让我说出对她的看法。我真诚地说：“安娜，你很美丽、很优雅也很智慧。”她听后高兴地说:“杨，你是东方美男子，也我心目中的美男子。”当天晚上，我们回到哥拉斯古家里。
我在英国近四年，几乎都住在安娜的家里。安娜的母亲非常喜欢我，她常把我抱在怀里，叫我小儿子，我也亲切地喊她妈妈，晚上在家时，她常常会拉起我跳舞，我穿的衣服都是她帮洗的，处处照顾我；系主任安德列.格雷德对我学习也很关心，常常教我一些画油画的技巧。
安娜，既聪明又可爱，我教她识中国字，画中国画，她每天保证学三到五个汉字，会念会写。我将从国内带来的《常用英汉字典》借给了她，让她更好地学习汉字。在学校和家里，我们相互用英语和汉语对话。三年多時间，安娜对中国的语言、中国画掌握地很快，平时说话时都能和我用中文交谈；对中国画基本掌握了绘画规律，特别是水墨画，在中国画的基础上结合西方油画的方法画出的花卉异常美丽。她平常学习很认真、刻苦，油画学习成绩在全班属于甲级，就像她嫂子说的，安娜是她家的宝贝，不但聪明好学，且多才多艺。1947年，在伦敦的中国文化部举办的一次舞蹈歌唱比赛中，安娜跳的巴蕾舞获得二等奖，伦敦著名的舞蹈学院请她到该院学习，安娜依然选择了绘画。因为安娜在跳舞这方面也非常突出，我也想让她去。但她说，舞蹈虽然好，但不是我的终生事业，舞蹈演员的演艺生涯在30岁时基本上就会走下坡路，而绘画能伴随我一辈子，是我一生的追求。
时光飞逝。1948年11月，临近毕业，班主任宣布，毕业考试题分油画作品和绘画理论，关键是油画作品。可选择风景画、人物画等题材。我开始设计我的毕业作品，先画了一张简单的风景草图，安娜对着画面仔细观赏后说:“杨，你这幅风景的取材如果能在阴暗面树林里画一女孩手牵着羊就好了，或手拿一本书或站或坐，沉思凝望；树林应画成森林，它的颜色因阳光照射而层次上加重，阳面要突出人物和羊的层次感......”三天之后，我让安娜来看完成的作品。安娜一看，双手捂着脸兴奋地惊叫了起来:“杨，真漂亮。树的阴阳层次感都表现出来了。啊，画中的女孩怎么这么面熟？杨，你怎么把我画上去了？”我说：“安娜，我在这里学习三年，在你们家住了三年，你和你家人对我太好了，我把你画到画上，留作纪念。”
星期一早上理论考试，主要是油画的基本理论知识和技巧知识。下午，各班学生的油画作品安放在木架之上，所有的油画老师，手拿笔记打分，然后得出A、B、C三等，由系主任第二次审核。论文的审阅，由油画老师穿插批阅之后，又统一审阅，最后集中登记，按分数记出A、B、C。然后两个得分相加为总分。
过了一周，学校将考试成绩结果公布于众。油画班学生共150人，一班30人，共五个班，结果是：
A组共70人；B组50人；C组30人。我的成绩是第四名，安娜第七名。安娜看过成绩后，拉着我高兴地在脸上亲吻。回家后把考试结果告诉了母亲。老太太高兴的抱着我，说；“儿子，儿子好！”安娜高兴地用中国话直喊“状元""状元”。我说，中国皇帝的女儿叫公主，皇帝给女儿选对象就选“状元”，她听明白了，脸也红了。
第二天，学校开大会，学生全部坐在大礼堂，校长（英国人的名字，有的很长，名子在前，姓在后，我离开英国六、七十年了，对校长和各位老师的名字很难记清楚）讲话表扬了学习好的学生，批评了不好的学生，也讲了各位老师的辛苦，当时说了很多，我现在也记不起来了。最后，教导主任按照名字排号给大家发毕业证书，发完后，叫各国学生明天回本国大使馆。
领到毕业证书，我和安娜回到家仔细观赏，毕业证书非常美观，一张是金黄色的伊丽莎白像，后面是中国学生杨洁冰，在校学习期满，成绩优秀（A级），外皮是蓝色金边英国皇家美院。字是金黄色的。
晚上，安娜大哥汉斯为我设宴庆祝，可是大家的心情都有点忧伤。我倒一杯酒给安德列教授，感谢他对我的教育大恩；端了第二杯敬给安娜的妈妈，老太太不喝酒，但也饮了一下，表示接受；第三杯酒端给了汉斯，感谢三年间对我的关照。最后，我倒了一杯给安娜，我说：“安娜，感谢你，你是我有生以来认识的最好的同学，也是我的知己。近四年来，帮助我学习，又处处为我操心，有你们的关爱和帮助，我才会有今天的成绩。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看到安娜红肿的眼睛，我终于止不住自己，放大声哭。老太太说:“杨，安娜昨晚哭了一夜，整晚没睡，她恳求我，要随你到中国去，我看她可怜也答应了。”“不，妈妈！我告诉你，她不能跟我去！现在不能去，中国在打仗，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国家现在正是贫困时期，她绝不能跟我去吃苦头。"我转身对安娜说:“安娜，你应该高兴，你有位慈祥的好妈妈，好父父、好哥哥嫂嫂，他们都那么爱你，你在他们身边就是最幸福的，这样我才放心。安娜，等我走了，你要照顾好父母，我回国后给你写信。我把从中国带来的你需要的东西留给你，平时可以画一画中国画，等我的国家安定了，我会来接你到中国去旅游！”
我去开了单放机，和安娜默默地跳舞，谁也不说话。我看了看坐在旁边慈祥的老太太，她望着我，眼里充满了忧伤，我便走过去，抱着老太太，把头靠在她胸前。老太太也开始流泪，她说:“杨，你走了我就失去了一个好儿子！”我紧紧的抱住了老太太。
晚上9点多，我们关掉单放机，安娜到我住的二楼卧室。我从皮箱内把我绘画的材料全部拿出来，一一交给了安娜。安娜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哭，她哭我也哭。我知道她昨夜没睡好，安慰她让她早早休息，我送她下了二楼，打开她房间，看她睡下，便熄了灯关上房门，回到我的卧室休息。
1949年2月的一天早餐，吃过早饭，八点半，安娜便陪我准备坐火车到伦敦，老太太告诉我，到伦敦后，二哥和二嫂他们都去送我。
两个小时之后，我赶到伦敦大使馆。大使看了我的毕业证书后说:“你的成绩很优异啊，回国后要好好发挥自己的特长。”等到其他留学人员到齐了，大使便发给每一人张去香港的船票。这时，安娜兄嫂也开车赶来了，他俩买了一大袋食物送给我。二嫂抱着我流着泪说:“杨，我准备下周回去看你，没想到马上就要分别！祝你一路平安！杨！”安娜过来拥抱我，伏在我的肩上哭了。启程的时间到了，安娜却紧紧地抱着我不松手，哭着说:“亲爱的洁冰，你走了我的心也碎了，这一辈子也许再也看不到你了。”
轮船驶到印度洋，就不那么平静了，印度洋翻卷着海浪，有几丈高，打得轮船在不停地摇晃，船上每个人都眩晕得难受，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特别是船到印度洋地中海、红海，有的人开始吐黄水，甚至吐血。船到每一个国家都要停下检修、休息，有时一停就是一个礼拜，这也给我们去到埃及、新加坡等国观光的机会。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两个月才到香港。
（未完待续）
【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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