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丹|以且造纸人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庄稼之人口头语，不宜以且造纸人。

一年三百六十夜，半年忙碌到三更。

清明白纸刚卖尽，家无积蓄烦恼生。

三月枝头发嫩芽，走南闯北挖杉根。

雾绕远山空荡荡，烟倾近水汗涔涔。

走遍人间坎坷路，尝尽世上苦与辛。

手足无力伤痕现，只求成本降一分。

乘车凉都求碎纸，远足牛场收构皮。

斤两必争勤计较，丝豪不贪懒便宜。

碎纸入袋囤楼上，构皮下水晾河堤。

石灰浆洗烈火煮，挥汗搬运码整齐。

材料齐备进家门，天不见亮已动身。

夜黑如墨摸黑路，三尺开外不见人。

纸浆构皮入槽子，滑水适量随后倾。

侧身斜靠槽沿上，挥竿打槽嚯嚯声。

水花绕着竹竿转，纤维丝丝看得清。

弯腰试打一帘水，帘上纸浆荡均匀。

提领常常点三点，不肯马虎半毫分。

起身铺帘顺水上，薄纸一张已初成。

十余小时两千次，时刻为钱把命拼。

路人只道活路巧，不知骨头会呻吟。

烈日炎炎人影短，斜靠槽沿就中餐。

光阴似箭步步紧，纸垛不高心不甘。

数九寒冬风如剑，火炉烧水驱严寒。

十指连心寒彻骨，锅中热水不想探。

闭口不言艰辛事，搞笑段子笑意欢。

笑料犹如长流水，怎奈腰腿痛亦然。

夜雨如幕投人影，晚风似刀刻孤单。

星月不会凡间事，不照路人把家还。

万家灯火照山村，灯光昏暗忽灭明。

趣事当做下饭菜，苦中作乐有笑声。

把盏推杯未尽兴，舂纸打碓两进行。

臼中碎纸舂成浆，礅上构皮打分明。

小碓唧唧敲残月，大碓隆隆捣孤星。

大碓小碓相呼应，山村夜夜锣鼓鸣。

静夜无心送巨响，远山有意荡回音。

邻村不知其中苦，长恨夜半捣碓人。

脸上汗水未风干，扯纸理纸多叮咛。

西游水浒哄儿女，仙剑奇侠提精神。

大圣神通灭妖怪，宋江愚钝误群英。

寓教于乐方法好，一生难报父母恩。

精彩情节醒瞌睡，从不开口骂一声。

儿女心中永铭记，慈父教诲如明灯。

一天事务忙完毕，夜阑人静已三更。

上床一个囫囵觉，黎明起床又动身。

岁月匆匆似流水，光阴流转了无痕。

年年岁岁容颜老，岁岁年年疾病增。

世间圣手难转世，天上神仙不现身。

若能减去七分痛，千金散尽亦甘心。

造纸之人皆苦命，中华传统须传承。

高超技艺留青史，纷繁工序馈世人。

人生苦短人易逝，世事无常世纷纭。

杜鹃啼血记先辈，字字含泪忆生平。

作者简介：蒙丹，贵州纳雍人，乡村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