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0040期 2019.3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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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篇成名作》分“微小说”“闪小说”“微散文”“微诗歌”四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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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 者
李伯虎
母亲从护士岗位退休后，留在医院从事一项“神秘”工作。发现她经常暗自流眼泪，我纳闷问她：“妈妈，你究竟在干什么？”她只是对我苦笑，不回答。
我从护校毕业被分配到离家不远的医院工作，报到那天，妈妈炒了几个我爱吃的菜，她总是那么忙，难得留在我身边陪我吃顿饭。刚拿起筷子，她的手机响了。妈妈急忙抓起来：“是吗？已经脑死亡了？好，我马上就到！”眼睛看着我，慢慢站起身。我没有任何表示，其实对妈妈的做法已经习惯了。妈妈说：“又要你自己吃饭了，对不起！”听到妈妈这样说，我忽然淌下泪水，她没什么对不起，是我总在让母亲操心。其实母亲的脾气很犟，就因现在的工作问题，遭到父亲强力反对，最后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要分手。
等妈妈走远，我迅速穿好衣服，跟踪妈妈赶往她工作的医院。找了几个地方也没见妈妈的踪影，忽然想起妈妈在电话里说“脑死亡”几个字，便立即找到重症监护病房。很远就看到妈妈在重症监护室里，像对家属谈论什么。几个擦眼泪的男女表情悲愤，同妈妈不断争辩，最后竟动手推搡妈妈。我冲上前，挡在妈妈前面，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凭什么动手啊，有事说事啊！”只听那名女人说：“我的儿子就要死了，万分悲痛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劝我们放弃治疗，把遗体捐出去。你这个无情的魔鬼呀！”女人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妈妈在干这样的事情，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妈妈很平静：“您的条件比较符合捐献标准，您不想让孩子用另一种方式得到永生吗？”我看到妈妈流下眼泪：“会救活几个人的命啊！”
我想不开，母亲为什么要做这项工作，转身离开医院。
晚上妈妈回来了，眼睛红红的，问我：“女儿啊，你吃饭了吗？”从母亲的表情可以判断出，白天的劝说工作失败了。我反问：“妈妈，您以为我会支持这项工作吗？”见妈妈低头不语，又继续道：“那些家属多痛苦，您怎能劝人放弃治疗捐出遗体？！”我越说越激动：“到现在我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闹离婚！”妈妈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其些脑死亡的人，只是用呼吸机机械地被动呼吸，失去了抢救的意义，劝他们放弃，无论经济还是精力上都是一种解脱啊！”
有人敲门，进来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年轻人径直跪在地上，将头磕地咚咚响。妈妈急忙将他搀扶起来，轻轻地说：“孩子出院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好好珍惜吧！”这时，男人接过话头：“再生恩德无以回报，我们也通过您向捐献者表示感谢！”女人说：“是您给了我们这个家生存希望，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第二天早晨，母亲要去医院，对我说：“一起去吧，看看那些病人。”其实我本不打算去，正好轮班没事，也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便和母亲出了门。
我们先去了住院部，实际这是一个等待区域病房，里面有六位等待器官移植的重症病人。看到我们，家属一齐围上来，询问器官来源问题，在他们眼里，我母亲就是救星。妈妈鼓励病人摆正心态，养好身体，做好准备，一旦找到捐献源会立刻通知大家。我看到病人眼里的泪花，那是一种对生命的企盼。
母亲带我又走进另一处病房，这里有两个已成功移植的病人，一位是肝移植病人，一位是肾脏移植病人。看到我们母女进来，挣扎着要起来，妈妈按住那位肾脏移植病人：“别动，不要乱动。”那位病人忽然痛哭出声：“恩人哪，我想给您磕个头！”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双手拉住母亲的手，大声说：“爷爷说您是一个伟大的人，是生命的使者！”边说边跪下，我看到母亲拉起孩子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位病者满脸感激：“要不是您，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妈妈，我也想感谢您，拯救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病患者，做一名生命的使者，多么神圣！”我依偎在母亲身旁，不知何故，我想哭……
——发表于2018《新校园文学》创刊号
作者简介：李伯虎，签约作者，在中外报刊发表微小说200多篇，入选数种选本，各种文学大赛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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