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奶奶摊的煎饼
看到街边上或小巷里，无论是摆地摊的还是推着小车的，用录制好的音响喇叭重复不断地吆喝：“卖煎饼了，卖煎饼了，谁买我的纯手工摊的又黄又软的大煎饼了！”还别说，一到中午或下午下班的或外出遛弯的人们，尤其是家庭主妇，真是冲着叫喊声的摊位走去，顺便买上一两包，回到家里，弄点可口菜，大煎饼一卷，一顿简单方便的午餐或晚餐成了。在人们对大米白面吃腻了的当下，偶尔换换口味，吃点粗粮细做的食物是多么美好的生活。我有时也会买的，因为从小就吃，但是怎么夸耀好吃，都品尝不出我奶奶摊的煎饼味来。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每年的初冬，地里所有的粮食都收拾完了。那时候是生产队集体耕作，队里把收回的粮食化整为零地分到各家各户。北方冬天天气寒冷，人们也没有活干。不像现在，农闲时可以外出打工挣点额外收入来补贴家用。有点手艺的找点赚钱的零活，没手艺的只靠种地为生的农户就闲起来。过去的北方人就这样悠闲自得地熬冬。
奶奶是个勤俭持家，精打细算的典型的农家主妇。身板硬朗，很会过日子，生活安排得有条有理。到初冬季节，收完秋，把分得的粮食都囤积起来，人过日子，有了粮食心里才踏实，闲下来还可以改善一下生活。那时候农村没有大米白面，只有过年时候国家下拨给每人一斤小麦，还得自己磨成面。能改善生活的基本是地产地收的五谷杂粮。每到这个时候奶奶就吩咐母亲婶娘准备制作煎饼的粮食。多数是小米，玉米和黄豆这三种粮食按不一样的比例合在一起磨成面浆，就成了摊煎饼的原料。一说要摊煎饼了，孩子们都非常高兴，也帮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推磨，往磨眼里填粮食等。从小我就养成了爱干活的习惯，不等大人吩咐，就知道干啥活。所以摊煎饼的全过程我都记下来了。把摊煎饼的原料准备齐全后，有技术含量的细活重担就落在了奶奶的身上。因为奶奶摊煎饼的技巧比任何人都强，不光是速度快，摊出来的煎饼薄厚均匀，不干不破，相当的柔软。那时候整个村子里就有一个大煎饼鏊子，是集体用的，哪家想用就到生产队里去拿。奶奶总是提前把这个煎饼鏊子拿回家来。还有摊煎饼用的柴草，每年收高粱时，把穗子上的高粱粒用锄头刮下来，剩下没有粒的穗子就都晾晒起来，专门留作摊煎饼用，我们当地把它叫高粱挠子。奶奶把摊煎饼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备齐，放在灶火台旁边。我追随奶奶，也帮奶奶搬动这些东西。一切都准备好了，奶奶就找个小蒲墩，它也是奶奶自己用玉米叶编织成的，坐着很柔软舒服。奶奶坐在支好的煎饼鏊子旁边，一大盆面糊糊，一个勺子，一个刮子，旁边放上一个簸箕，一切就绪，就开始点火摊煎饼了。
六十几岁的奶奶一点不显笨拙，她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记忆犹新。他首先在鏊子底下添些柴火也就是高粱挠子，点着以后，鏊子上面得用点油，过去生活困难，没有多少油吃，除非过年杀头猪，炼出点油，这点油省吃俭用一年，炒菜做菜用筷子头剜上点，等到冬天也所剩无几。摊煎饼也得用一点点油的，没有油也摊不出好吃的煎饼。我记得每年过年杀了猪后，猪头都是留到最后，到正月十五这天吃猪头。猪头煮完后把肉都拆下来，就剩下了骨头，其中上下两个牙床子，都不舍得扔掉，奶奶就把它用绳子绑住挂在房檐处，我原来不知道干啥用的，心想奶奶留着这个玩意干啥呀？自从看到奶奶摊煎饼了以后才知道，牙床子里面还有油，奶奶砸开后用筷子从里面剜出来一点黄油，因为放置快一年了，白色的油变成了黄油，要是现在谁还吃啊！可困难时期当然不舍得扔掉。奶奶用一块专用擦油布沾上黄油往鏊子上均匀的一抹，鏊子变得光滑了，奶奶这时候开始正式操作。我在旁边帮奶奶往鏊子底下添柴，等到鏊子达到了一定的温度，就开始摊了。只见奶奶麻利的双手开始忙碌起来。左手拿勺，右手拿刮子，左手把面糊糊舀到勺子里，迅速地倒在鏊子上面，右手用刮子迅速地沿着一个方向把糊糊刮匀刮薄，不大工夫，白色的面糊就变成了金黄色的大煎饼了，奶奶用铲子铲起来对折两次，这就完成了一张煎饼的制作过程。我看到奶奶很辛苦，烟熏火燎的眼睛直流泪，我给奶奶擦泪，真的很心疼奶奶。就这样一张一张的摊，半天时间，一大盆面糊糊，就变成了一簸箕又黄又软的大煎饼了。每年的冬天都是这样，已经形成了习惯。奶奶虽然很累，但是看到这么多的煎饼，能让全家人美美地吃上几顿好饭，笑容写在了脸上，喜悦留在了心里。煎饼不是一顿就吃完的，可分几次吃。过去那时候冬闲的时候，为了节省粮食，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餐最重要，因为白天还需要干些活，晚上就稀粥烂菜的凑乎了，农家土话说：“好饭不能压炕头”。意思是说，晚上吃完就睡觉了，不饱不饿的就行。早上要吃好吃饱。所以奶奶摊一次煎饼至少要吃上六七天，都是在早上吃。奶奶吃煎饼还很有讲究，一种煎饼分好几种吃法，最好吃的是做些好菜卷着吃。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想吃啥有啥，农村也就有白菜，萝卜，土豆，再有就是晒干的扁豆角，葫芦条，瓜条等。这几种就是过去农村家庭过冬的菜了。条件好的多储存些，条件差的也没多少。冬天就是稀粥咸菜条。我奶奶很会调理生活，所以，冬天摊些大煎饼，弄点能卷着吃的菜。我记得奶奶每次摊完煎饼，就吩咐母亲婶婶妯娌俩，把干葫芦条泡泡，开水煮烂了，各种作料放好炒成不带汤水的菜条，软软的煎饼卷上这个香咸可口的葫芦条，吃到嘴里软硬合适真的是非常好吃。有时候，奶奶都是准备两三种菜，供大伙选择卷着吃。常吃的还有，萝卜丝，土豆丝，还有冬天腌渍的酸菜。酸菜是全家人都爱吃的。现在也都喜欢吃酸菜，现在可以用五花肉片瘦肉丝加粉条炒在一起。可过去，不到过年是没有肉吃的。穷困的家庭过年都吃不上肉。我家里有奶奶的调理，每年都杀猪，过年能吃上肉。所以，奶奶都是杀完了猪，把猪油保存起来，放到一两个大瓷罐子里，一年用的油就这样留下来，平时炒菜只是放一点点。省吃俭用的到了冬天还能有点存油。不管是哪种菜少了油就不好吃。哪怕一点点也行。所以奶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论是哪种菜都用油炒了。这样的煎饼卷是最好吃的。我们一家人在奶奶的细心安排下，吃上几顿煎饼卷大陷，那种其乐融融的滋味只有我们一家人才体会得到。我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到非常的幸福，非常的快乐。现在我看到卖煎饼的，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奶奶是怎样摊煎饼的，那种美好的味道仍旧在回味。忘不了永远忘不了!奶奶已故去好多年了，但是奶奶留给我们的记忆太多太多。奶奶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雪莲，本名葛玉香，女，满族，中共党员。1951出生，1970年到平泉师范读书，1972年毕业后分配到宽城做教育工作 。1986年改行到行政单位工作，公务员，2006年退休。雪莲的散文：家乡门前的那棵老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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