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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诗书杂记《左传中几次燕礼》

僖公二十三年
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奉也活盥,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


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従。”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本章中,公子重耳先歌《河水》来致辞,而秦穆公歌《六月》来答辞。公子重耳之所以“降,拜,稽首”,一是因为对先前斥责怀嬴的事情心中惴惴,二是《六月》中,有“王于出征,以匡王国”“王于出征,以佐天子”“共武之服,以定王国”,故而赵衰替公子重耳解释说因为秦穆公在诗中以天子佐臣来喻,所以拜谢。

 

文公三年
冬,晋以江故告于周。王叔桓公、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门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还。晋人惧其无礼于公也,请改盟。公如晋,及晋侯盟。晋侯飨公,赋《菁菁者莪》。庄叔以公降,拜,曰:“小国受命于大国,敢不慎仪。君贶之以大礼,何乐如之。抑小国之乐,大国之惠也。”晋侯降,辞。登,成拜。公赋《嘉乐》。

 

本章中,晋侯飨王叔桓公的时候,歌《菁菁者莪》,庄叔替桓公答拜,自称周为小国,《菁菁者莪》为小雅之诗,是周诗,故而有小国之乐之称。而桓公歌《嘉乐》来答辞,则是用“假乐君子,显显令德”来赞美晋侯,而同样暗含着“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墍”,即周王室虽然衰落,仍是正统的含义。

 

文公四年
卫宁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

 

本章是鲁文公在卫宁武子来聘的燕饮,鲁文公在燕礼上,歌《湛露》及《彤弓》,而卫宁武子之所以不答辞,是因为《湛露》“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彤弓》“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前者是歌颂周天子的诗,后者是周天子燕饮嘉宾而唱的诗,因而卫宁武子认为越礼而不敢答。

 

文公十三年
冬,公如晋,朝,且寻盟。卫侯会公于沓,请平于晋。公还,郑伯会公于棐,亦请平于晋。公皆成之。郑伯与公宴于棐。子家赋《鸿雁》。季文子曰:“寡君未免于此。”文子赋《四月》。子家赋《载驰》之四章。文子赋《采薇》之四章。郑伯拜。公答拜。

 

本章是郑伯和鲁文公会面的宴会,郑子家歌《鸿雁》,而鲁大夫季文子说“寡君未免于此”,是因为《鸿雁》用来称颂国君为国事而劬劳,而季文子以《四月》答谢,则是以“先祖匪人,胡宁忍予”“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来称颂身处南方的郑国君臣的辛苦。而郑子家又歌《载驰》之四章“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其中“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即是自谦为小邦而控于鲁,季文子以《采薇》之四章“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来表明鲁之强,未免失礼了。

 

成公九年
夏,季文子如宋致女,复命,公享之。赋《韩奕》之五章,穆姜出于房,再拜,曰:“大夫勤辱,不忘先君以及嗣君,施及未亡人。先君犹有望也!敢拜大夫之重勤。”又赋《绿衣》之卒章而入。

 

季文子去宋国看望伯姬,回来鲁成公设宴酬谢他,季文子歌《韩奕》之五章“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吁吁,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庆既令居,韩姞燕誉。”以韩姞设喻,表明伯姬在宋生活的很好,而宋国强大,可以保证伯姬的安全和幸福。穆姜为伯姬之母,则出来答谢季文子,并歌《绿衣》之卒章“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称颂季文子有古人之风。

 

襄公四年
穆叔如晋,报知武子之聘也,晋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鸣》之三,三拜。韩献子使行人子员问之,曰:“子以君命,辱于敝邑。先君之礼,藉之以乐,以辱吾子。吾子舍其大,而重拜其细,敢问何礼也?”对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与闻。《文王》,两君相见之乐也,使臣不敢及。《鹿鸣》,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劳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华》,君教使臣曰:‘必咨于周。’臣闻之:‘访问于善为咨,咨亲为询,咨礼为度,咨事为诹,咨难为谋。’臣获五善,敢不重拜?”

 

本章为叔孙穆子到晋国,晋侯设宴招待。这里有“金奏《肆夏》之三”,《肆夏》之诗是用钟鼓来奏的,可以断定为乐诗。而金奏《肆夏》、工歌《文王》两句可以看出,金为金师,工为乐工。而《肆夏》、《文王》叔孙穆子因为前者是天子对诸侯,后者是两诸侯相见时所用的乐,因而不敢答谢。而晋侯令工歌《鹿鸣》之三“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则正好符合两者的身份,因而三拜晋侯。而从叔孙穆子回复韩献子所遣行人子员的话中可以得知,晋侯除《鹿鸣》外,在宴会上还奏了《四牡》和《皇皇者华》。然主人奏乐后,嘉宾即答拜,与《仪礼燕礼》有所差别。《燕礼》“小臣左何瑟,面鼓,执越,内弦,右手相。入,升自西阶,北面东上坐。小臣坐授瑟,乃降。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卒歌,主人洗升献工,工不兴。左瑟一人拜受爵,主人西阶上拜送爵。荐脯醢。使人相祭。卒爵,不拜。”

 

襄公八年
晋范宣子来聘,且拜公之辱,告将用师于郑。公享之,宣子赋《摽有梅》。季武子曰:“谁敢哉!今譬于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欢以承命,何时之有?”武子赋《角弓》。宾将出,武子赋《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为子孙藏。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君子以为知礼。

 

本章是晋范宣子来鲁,鲁襄公设宴相待。范宣子歌《摽有梅》,用“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求即就,比喻鲁襄公为晋景公的众士之一,并且要鲁国尽快响应盟主的要求。而季武子则回答鲁国不敢延迟,并自谦“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并替鲁襄公歌《角弓》,以喻晋为盟主,而鲁为兄弟之邦。待宴会结束,范宣子要离开的时候,季武子则又替鲁襄公歌《彤弓》,这是周王酬嘉宾的诗,用来阿谀范宣子,属于越礼。而范宣子则回答以晋楚城濮之役后,周襄王远赴衡雍来犒劳晋文公而赐文公彤弓的事情来解释,来表明晋虽然是霸主,但仍是周的臣下,故而君子以为知礼。

 

襄公十年
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林》。荀罃辞。荀偃、士匄曰:“诸侯宋、鲁,于是观礼。鲁有禘乐,宾祭用之。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舞师题以旌夏,晋侯惧而退入于房。去旌,卒享而还。及著雍,疾。卜,桑林见。荀偃、士匄欲奔请祷焉。荀罃不可,曰:“我辞礼矣,彼则以之。犹有鬼神,于彼加之。”

 

本章是宋平公在楚丘燕饮晋悼公,用《桑林》之舞乐来佐宴。由于宋保留了殷商的文化,舞乐比较原始和恐怖,其中有“舞师题以旌夏”。从题以旌夏、去旌来看,应当是舞乐中使用的旗帜上绘制的图案比较恐怖,因而另晋悼公恐惧,而将这些旗帜拿走之后,晋悼公就勉强可以看下去了。而即便这样,回去后到著雍日,见《淮南子·天文训》午在戊曰著雝,即戊戌日,晋悼公还是因此病倒了。“我辞礼矣,彼则以之”也表明了,周人已经放弃了商礼,而宋人则仍保留商代礼仪。

 

襄公十四年
卫献公戒孙文子、宁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鸿于囿。二子従之,不释皮冠而与之言。二子怒。孙文子如戚,孙蒯入使。公饮之酒,使大师歌《巧言》之卒章。大师辞,师曹请为之。初,公有嬖妾,使师曹诲之琴,师曹鞭之。公怒,鞭师曹三百。故师曹欲歌之,以怒孙子以报公。公使歌之,遂诵之。

 

本章是记载卫献公的荒唐事,卫献公约孙文子、宁惠子吃饭,过期了还在打猎。两人找他的时候,他还戴着皮帽跟两人说话,而两人身着朝服,卫献公则着猎服,失礼。因而孙文子离开了,让儿子孙蒯入朝。卫献公请孙蒯饮酒,而让乐正歌《巧言》之卒章“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而这首诗是讽刺对方“无拳无勇,职为乱阶”,因而乐正不肯。而师曹则因为与卫献公有旧恨,想借孙文子之手来报复卫献公,而说服乐正唱了这首歌。而后孙文子起兵,卫献公兵败逃走。

 

襄公十六年
冬,穆叔如晋聘,且言齐故。晋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与民之未息。不然,不敢忘。”穆叔曰:“以齐人之朝夕释憾于敝邑之地,是以大请!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领西望曰:‘庶几乎!’比执事之间,恐无及也!”见中行献子,赋《圻父》。献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従执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鲁及此。”见范宣子,赋《鸿雁》之卒章。宣子曰:“匄在此,敢使鲁无鸠乎?”

 

本章是鲁国叔孙穆子到晋国聘问,见到卿大夫荀偃,而歌《圻父》,用“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即晋为霸主,平时鲁国等向晋进贡,而鲁国被齐国攻打了,晋国却借口还没有举行禘祀而无法派兵,以此来责备晋,荀偃则表示晋确实没做对。叔孙穆子见到范宣子后,歌《鸿雁》之卒章“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表明鲁国的艰难境地,称范宣子为哲人,而得到了范宣子的承诺。

 

襄公十九年
晋栾鲂帅师従卫孙文子伐齐。季武子如晋拜师,晋侯享之。范宣子为政,赋《黍苗》。季武子兴,再拜稽首曰:“小国之仰大国也,如百谷之仰膏雨焉!若常膏之,其天下辑睦,岂唯敝邑?”赋《六月》。
齐及晋平,盟于大隧。故穆叔会范宣子于柯。穆叔见叔向,赋《载驰》之四章。叔向曰:“肸敢不承命。”穆叔曰:“齐犹未也,不可以不惧。”乃城武城。

 

本章是晋国派军队跟卫国的孙文子去伐齐,鲁国季武子去晋国答谢,晋平公设宴。而范宣子歌《黍苗》来致辞,来宣扬晋师的威武。季武子则对此进行赞美,歌《六月》,称颂晋平公安定周天下,是周王之佐。


而齐国被打败,双方罢兵的时候,叔孙穆子在柯地去拜见范宣子。见到了羊舌肸,歌《载驰》之四章“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即自称鲁为晋所控制的小邦,而如果晋军撤走后,鲁国恐怕无法抵御齐国,叔向则对叔孙穆子进行了承诺,并武城筑城来守护鲁国。

 

襄公二十年
冬,季武子如宋,报向戌之聘也。褚师段逆之以受享,赋《常棣》之七章以卒。宋人重贿之。归,复命,公享之。赋《鱼丽》之卒章。公赋《南山有台》。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

 

本章是鲁季武子去宋国回报向戌的聘问,褚师段迎接他设宴招待。季武子在宴会上歌《常棣》之七章以卒“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称颂鲁宋为兄弟之邦。回鲁国后,襄公设宴招待他,季武子歌《鱼丽》之卒章“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致辞,来称颂襄公的酒宴。襄公则歌《南山有台》答谢,而《南山有台》中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因此季武子避席而不敢当。

 

襄公二十六年
秋七月,齐侯、郑伯为卫侯故,如晋,晋侯兼享之。晋侯赋《嘉乐》。国景子相齐侯,赋《蓼萧》。子展相郑伯,赋《缁衣》。叔向命晋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齐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郑君之不贰也。”国子使晏平仲私于叔向,曰:“晋君宣其明德于诸侯,恤其患而补其阙,正其违而治其烦,所以为盟主也。今为臣执君,若之何?”叔向告赵文子,文子以告晋侯。晋侯言卫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国子赋《辔之柔矣》,子展赋《将仲子兮》,晋侯乃许归卫侯。叔向曰:“郑七穆,罕氏其后亡者也。子展俭而壹。”

 

本章是齐景公和郑简公为了卫献公的事情到了晋国,晋平公设宴招待。晋平公歌《嘉乐》,用其中“假乐君子,显显令德”来称颂齐郑二君。国景子替齐景公歌《蓼萧》作答,子展替郑简公歌《缁衣》作答。《蓼萧》是用“既见君子,我心写兮”、“既见君子,为龙为光”、“既见君子,孔燕岂弟”之意,《缁衣》则是用来恭维晋平公尚贤,而叔向则让晋平公为先祖的事情拜齐郑二君。而后国景子让晏平仲私下问叔向,如何处理卫献公的事情,通过赵文子告诉了晋平公。而晋平公则历数了卫献公的罪,让叔向还告二君。国景子便替齐景公歌《辔之柔矣》,子展替郑简公歌《将仲子兮》。《辔之柔矣》一诗已经失传,《将仲子兮》则以人言可畏来劝晋平公,如果这次认可卫献公被孙文子驱逐,那以后臣子就可以用类似的理由来驱逐邦君。晋平公作为诸侯的霸主,于是同意让卫献公归国。

 

襄公二十七年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従。赵孟曰:“七子従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楚薳罢如晋莅盟,晋将享之。将出,赋《既醉》。叔向曰:“薳氏之有后于楚国也,宜哉!承君命,不忘敏。子荡将知政矣。敏以事君,必能养民。政其焉往?”

 

本章是郑简公在垂陇招待赵文子赵武,赵文子因为郑简公以子展等七人陪宴,觉得非常郑重,就希望七人能各自用诗来表达志向。子展歌《草虫》,以“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来歌颂赵文子;伯有歌《鹑之贲贲》,用“我以为兄”、“我以为君”来歌颂赵文子,赵文子则托言这是床弟之言而不妥,实则是因为前一句“人之无良”,而从这里看,伯有歌此诗也确实失礼;子西歌《黍苗》之四章“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以召伯之功来比喻赵文子,赵文子则答复有晋平公在,用在他身上不合适;子产歌《隰桑》,称赞赵文子“德音孔胶”,而赵文子则回答自己希望能接受末章“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即表示不敢忘君子之德音,实则自谦之辞;子大叔歌《野有蔓草》,用“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赵文子表示感谢;印段歌《蟋蟀》,请赵文子无耽于康乐而多思忧患,故而赵文子答复“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歌《桑扈》,称赞赵文子“受天之祜”、“万邦之屏”,而这本是歌颂周王的诗,赵文子则用诗中“彼交匪敖,万福来求”来回答,即只要不安于享乐,那福禄就不会离开。宴会结束后,赵文子以伯有所言不当,而猜测伯有不会长久。


楚薳罢到晋国去订立盟约,晋平公设宴招待他,宴会结束要离开的时候,薳罢歌《既醉》,称颂晋平公的宴会,以及称颂晋平公“君子万年,介尔景福”,因而叔向认为他既能完成使命,又有捷才,日后必定是楚国重臣。

 

昭公元年
令尹享赵孟,赋《大明》之首章。赵孟赋《小宛》之二章。事毕,赵孟谓叔向曰:“令尹自以为王矣,何如?”对曰:“王弱,令尹强,其可哉!虽可,不终。”赵孟曰:“何故?”对曰:“强以克弱而安之,强不义也。不义而强,其毙必速。《诗》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强不义也。令尹为王,必求诸侯。晋少懦矣,诸侯将往。若获诸侯,其虐滋甚。民弗堪也,将何以终?夫以强取,不义而克,必以为道。道以淫虐,弗可久已矣!”

 

本章是楚国令尹围招待赵文子,歌《大明》之首章“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自比为天命不易之王,而赵文子则歌《小宛》之二章“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作答,要求公子围遵守他应当遵守的礼仪。

 

夏四月,赵孟、叔孙豹、曹大夫入于郑,郑伯兼享之。子皮戒赵孟,礼终,赵孟赋《瓠叶》。子皮遂戒穆叔,且告之。穆叔曰:“赵孟欲一献,子其従之!”子皮曰:“敢乎?”穆叔曰:“夫人之所欲也,又何不敢?”及享,具五献之笾豆于幕下。赵孟辞,私于子产曰:“武请于冢宰矣。”乃用一献。赵孟为客,礼终乃宴。穆叔赋《鹊巢》。赵孟曰:“武不堪也。”又赋《采蘩》,曰:“小国为蘩,大国省穑而用之,其何实非命?”子皮赋《野有死麇》之卒章。赵孟赋《常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龙也可使无吠。”穆叔、子皮及曹大夫兴,拜,举兕爵,曰:“小国赖子,知免于戾矣。”饮酒乐。赵孟出,曰:“吾不复此矣。”

 

本章是赵文子、叔孙豹、曹国的大夫来到郑国,郑简公同时招待他们。子皮通知赵孟,告知礼结束后,赵文子歌《瓠叶》答谢,用“君子有酒,酌言尝之”之意。子皮又去通知叔孙豹,也告诉他赵孟歌《瓠叶》的事情,叔孙豹说,赵文子想要一献之礼,即主人在劝酒时赠送宾客礼品。于是子皮准备了五献之礼,而赵文子则辞以一献,受礼后就开始燕饮。叔孙豹歌《鹊巢》,用“之子于归,百两成之”之意,而赵文子也感到过于隆重,答复“武不堪也”。叔孙豹又歌《采蘩》,用“于以用之?公侯之事”,表示鲁国必定服从霸主的安排。子皮歌《野有死麇》之卒章“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言赵文子的风度,实则讽喻赵文子请一献之礼非礼,赵文子则答以《常棣》,以示晋虽霸主,与各国仍是兄弟之邦,同时也不罕戏谑地说“龙也可使无吠”。这样互相带有嘲笑和自嘲的话,在宴会中是极难见到的,因此众人都很高兴,而赵文子也说,这样的快乐以后不会有了。

 

昭公二年
二年春,晋侯使韩宣子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公享之。季武子赋《绵》之卒章。韩子赋《角弓》。季武子拜,曰:“敢拜子之弥缝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赋《节》之卒章。既享,宴于季氏,有嘉树焉,宣子誉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树,以无忘《角弓》。”遂赋《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无以及召公。”

 

本章是晋平公派韩宣子来鲁国聘问,鲁昭公设宴招待。季武子歌《绵》之卒章“虞芮质厥成,文王厥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歌颂韩宣子是能为君主附疏、先后、奔奏、御侮的臣子。韩宣子则歌《角弓》,表示晋鲁兄弟之邦,晋不会猜忌和疏远鲁。因此季武子拜谢韩宣子,并歌《节》之卒章“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即希望韩宣子能让晋平公不起猜忌之心,而德被万邦。燕礼结束后,韩宣子到季武子家中去饮酒,季武子家有一颗好树,韩宣子赞扬了几句,季武子就说要讲这棵树保护起来,以不忘韩宣子歌《角弓》之德,于是又歌《甘棠》,而韩宣子则答复自己去召公还太远,当不起季武子这样的赞扬。

 

昭公三年
十月,郑伯如楚,子产相。楚子享之,赋《吉日》。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

 

本章是郑简公到出国,子产相礼。楚灵王招待他们,歌《吉日》,用“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来喻郑伯如楚。而子产则用《吉日》中田猎的含义来化解,宴会结束后,就准备了田猎的用具,让楚灵王和郑简公去打猎了。

 

昭公十二年
夏,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享之,为赋《蓼萧》,弗知,又不答赋。昭子曰:“必亡。宴语之不怀,宠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将何以在?”

 

本章是宋国的华定来鲁国聘问,为新君通好于鲁国。鲁昭公招待他,为他歌《蓼萧》,称赞他“既见君子,为龙为光”、“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和鸾雍雍,万福攸同”,而华定即不知道诗的含义,也不答谢,因此叔孙昭子断定华定必亡。

 

昭公十六年
夏四月,郑六卿饯宣子于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请皆赋,起亦以知郑志。”子齹赋《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产赋《郑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赋《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终乎?”子游赋《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萚兮》。宣子喜曰:“郑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贶起,赋不出郑志,皆昵燕好也。二三君子数世之主也,可以无惧矣。”宣子皆献马焉,而赋《我将》。子产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乱,敢不拜德?”宣子私觐于子产以玉与马,曰:“子命起舍夫玉,是赐我玉而免吾死也,敢不藉手以拜?”

 

本章是郑国的六卿为韩宣子送行,韩宣子让他们各自用诗来言志。子齹歌《野有蔓草》,用“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之意;子产歌《羔裘》,称赞韩宣子“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子大叔歌《褰裳》,用“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因此韩宣子答复“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而子大叔拜;子游歌《风雨》,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之意;子旗歌《有女同车》,赞美韩宣子“洵美且都”、“德音不忘”、“将翱将翔”;子柳歌《萚兮》,用“叔兮伯兮,倡予和女”之意。因而韩宣子很高兴,认为六卿受郑简公命来送行,而所歌的诗都是郑诗,都是表示友好的意思。于是给他们都送了马匹,并且歌《我将》作答,认为六卿“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必定能让郑国强大起来。

 

昭公十七年
十七年春,小邾穆公来朝,公与之燕。季平子赋《采叔》,穆公赋《菁菁者莪》。昭子曰:“不有以国,其能久乎?”

 

本章是小邾穆公来鲁国朝见,鲁昭公与他燕饮。季平子歌《采叔》,歌颂小邾穆公“乐只君子,福禄申之”、“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小邾穆公则歌《菁菁者莪》作答,称颂鲁昭公“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而叔孙昭子则说,如果没有治理国家的人才,国家是不能长久的。

 

昭公二十五年
宋公享昭子,赋《新宫》。昭子赋《车辖》。明日宴,饮酒,乐,宋公使昭子右坐,语相泣也。乐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本章是宋元公招待叔孙昭子,歌《新宫》,而叔孙昭子歌《车辖》作答。《新宫》之诗已经亡佚,《车辖》则是用“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之意。第二天宴会,宋元公让叔孙昭子坐在右手边,说话时两人相对流泪。因而乐祁说宋元公和叔孙昭子都命不久长,因为“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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