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七)
第四封(松林)
顾盈:你好。
开始一首诗词,那是章回小说的写法。写在信中,颇有一些不真实感,你觉得呢?虽然词很美。风月姐姐是你闺密的网名吗?第一次听你提到这个名字。
记得在哪本书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夜空的星星如此美丽,那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它们的私生活。”我们相互了解的过程也就是我从你心中的云端降落到人间的过程。虽然冒着被你小看的危险,我仍然愿意当一个在你眼中有血有肉的人,而不仅仅是你心中一个罩着神圣光环的名字。对你,我也是这样希望的。尽管心中的你那么完美,但我宁愿冒一点险,接受一个或许有缺点,但却实实在在的你。
从你的上封信里,我读出一点点疏远的味道。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我们毕竟还不太熟悉,我的真诚还不足以让你为我敞开心扉。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问我现在的生活状态,让我想想怎么讲,再严酷的现实在我的眼里也是充满诗意的,希望能把你带进我的诗境中来。
低矮的平房,简陋的陈设,除了半床书外别无长物。因为东西少而显得空阔的房间里,挤满对你的思念。当我被思念挤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会打开朝南的那扇小窗,迎进来一些山中清新的空气。四面清山秀水,有花有鸟,间或还能听到当地客家小姑娘的山歌,听不懂歌词,只听那甜甜的声调也能醉人。这就是理想中的隐逸生活了吧?
至于你提到的村里的姑娘,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叫小芳,十六七岁的样子,忽闪着南方人特有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来送弟弟上学的,倚在门口,怎么叫都不肯进来,也不开口说话。我对她笑着,问她是不是也想来上学,她却脸上飞了红,一转身跑掉了。浅红色的衣裳在眼前一晃,翩然如一只翻飞的蝴蝶,消失在前面山坡的转角处。
对了,我来这里后遇到的最大困难是语言不通,只有极少数几个村干部能够费力地跟我讲几句普通话。我在业余时间想教村里几个孩子读书,语言交流成了最大的障碍。那段时间我简直快要疯掉了,好像一个人来到国外,甚至来到外星球。完全陌生的环境,被排除在所有人之外的感觉,一种彻底的孤独。那个时候,可惜你还没有成为我的精神支柱。不提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语言也学会了不少,虽然一说出口会引人发笑,毕竟可以与人交流了。几个小孩子跟我学认字,学说普通话,我的伙伴越来越多。
最重要的是有了你,你的每一封信,信中的每个字,每个标点都能给我以力量,让我能勇敢地面对困难。今天傍晚,在夕阳掩映之下,我走过一片小树林,坐在清澈见底,欢快奔流的小溪旁。把手放进口袋里,轻轻地抚摸着你的来信,一字一字把它背出来。心中流淌着一条暖暖的溪流,仿佛听到你的笑声,看到你在对我微笑。
差点忘了交待“小芳”的去向,她现在就在对面山坡上朝这边偷偷地望着,偶尔唱一支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山歌。生活在继续,心里的、眼前的、手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这时候如果你能在我的身边,那种幸福,给个神仙也不换。别笑我贪心,真、善、美,是世间存在的最大的诱惑,我愿意为之努力,坚持不懈。
你的生活想必没有我这里这样悠然,城市的喧嚣容易让人心情也变得烦躁。我希望,我的信会是一剂清凉的泉水,让你暂时忘却心中的烦恼。下一封信,讲一讲你,好吗?讲讲你的生活,说说你的变化,谈谈你的心情。很希望让梦中的你变得真实起来。
愿你开心,快乐!
你的朋友:松林
2009年5月17日
写完这封信已经三天了,没有及时发给你,总想写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我知道信一旦发出去,剩下的只能是等待。而你,会让我等多久呢?虽然等待也是一种美。----松林又及
2009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