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 选
□张春彦
那天刘二正在办公室思考人生，为自己十五六年副科，不知到退休时能否解决正科的问题而迷茫，感慨着“天天忙些破事，年年辜负春风”时，局长老陆推门进来了。
刘二忙不迭要站起来，老陆却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并转过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刘二同志”，老陆笑着说：“恭喜你啊！”
刘二吓了一跳，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回答：“局长，我没犯错误吧？”
“组织让我给你提前吹吹风”，老陆说：“县里换届，缺一职非中共党员副县长，考虑你一贯的表现和自身条件，领导决定由你担任差额人选，你有什么想法吗？”
刘二大脑断片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回答：“局长，您别开玩笑，我胆小。您别让我跟着丢人现眼了，我不当，行吗？”
老陆哈哈大笑：“这话说的，忒不靠谱！这不正说明你很优秀，已进入组织的视野了吗？哈哈哈哈，好好配合！我只是按要求传达，具体组织部的领导还会和你谈”。老陆说完，扬长而去。
第二天，刘二果真接到组织部的谈话通知。他去了组织部，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被领进部长办公室。他激动地给部长问好，部长轻微地哼了声，算作回答。又等了十多分钟，部长才从手里拿着的刘二的干部履历表上抬起头，“刘二同志，情况你们局的陆离同志都给你讲清楚了吧？”看见刘二点头，部长接着说：“请你过来，主要是提几点要求：第一，要确保组织意图实现；第二，组织不亏欠任何人，让你当差额人选，也体现了组织对你的信任和肯定；第三，谁得罪组织一阵子，组织会得罪他一辈子。你平时表现不错，应该知道如何做吧？”，部长说完，又低下头看办公桌上成摞的文件。
刘二知趣地退出来，竟然出了一身汗。
刘二决定这段时间夹着尾巴做人。
县城不大，官场更小。刘二被确定为换届时差额考察人选的消息迅速传开，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很快都知道了。有人开玩笑喊他刘县长；有人要请他吃饭说是提前祝贺一下；有人给他出主意说有门路能让他完成逆袭……因惦记着组织部长的话，刘二总是笑笑，却并不吭声；如果是关系好的人调侃，他会点头哈腰地回答：“亲人啊，别害我，我是陪衬，陪衬啊！”
官场的规则，有些话是说得做不得，有些话是做得说不得。刘二自己解释自己是陪衬后，被人确认了所谓的差额就是走个形势，演一出冠冕堂皇的戏而已。于是传言四起，说这次换届所有的人选都是定好了的，都有谁谁谁，都是谁的关系……传言愈演愈烈，就那么凑巧地传到本地一个离休干部的耳朵里，那个离休干部恰巧有个老部下的孩子在省里担任要职。老头义愤填膺地给老部下写了一封信，说县里在用人上存在严重的不正之风，老百姓都开始骂娘了，这严重违反中央规定、严重损害了党的形象，如何如何。这些，刘二当然不知道。
选举那天，代表们领到票，准备划票时，刘二按照组织的要求来到会场，站在中间，大声说：“我政治上还不成熟，业务上还不过硬，恳请各位不要选我！”虽然他的话发自肺腑，但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哄笑声。
计票的空隙，组织部长匆匆跑来找刘二，说县委王书记要和他谈谈。刘二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到了书记办公室，书记问：“刘二同志，你在换届期间有没有搞什么非组织活动？”刘二坚决地摇了摇头，书记递过来一张纸，说：“那就签个字吧”，刘二看，是“确保换届风清气正责任书”，他觉得自己心底无私，立即签下名字，递给书记。书记接过来，放到抽屉里，说：“差额吗，谁都有可能，正确对待，好吧？当然，好干部的首要标准是讲政治！”然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刘二回到休息室，看见组织部的人都神情严峻，有个熟人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质问：“你怎么搞得，得那么多的票？”。刘二十分困惑，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选举结果，他当选了！
这时，他忽然感觉头顶的吊灯、身下的沙发竟然转动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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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春彦，山东人，上世纪90年代毕业于山东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喜读书、游历，常有涂鸦之作偶见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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