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长的家乡,未必是你的精神家园,这个家园未必具体所指。既为虚指,便会随着价值尺度推新而产生,一时一变,高处有高处的胜景,也会有难以承受的荒寒。行路难无妨小坐,时光速勿误前程,一张一弛,自我调节。躲避现实中的不如意,自会找到一处慰藉之所,此即精神家园。真实的世界,没有童话与梦幻,惟有柴米油盐的现实。记忆具有生命,总会在特定时刻跃出现实的水面,童年创伤的本质是“过去总是存在”,即昨天发生的事情,侵入了今天的思想,将过去与现实分离,似乎是治愈创伤的妙方。心态自我调剂,他人无济于事。杭州以湖山胜,苏州以市肆胜,扬州以园亭胜,三者鼎峙,不分轩轾。精神返乡,未必回到现实中某处湖山,某个院落。杜拉斯访谈中说“只有发现孤独,才能够写作”,对她而言,旅行是流浪,写作状态才是返乡的过程。读书不在多,而在通者,是谓上智;文章极至处,只在恰好,无有他奇。就多数人而言,却是蹶然起坐,凭几捉笔,造次疾书,语无伦次。书房是读书人的寺院,云岚缭绕,林壑幽茫,也是其精神家园,桃李成蹊,杨柳垂荫。周作人《书房一角》序里说:“从前有人说过自己的书斋不可给人家看见,因为这是危险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这话是颇有几分道理的,一个人做文章,说好听话,都并不难,只一看他所读的书,至少便颠出一点斤两来了。”但他的书斋底细,还是被后辈剖析无遗,翻了个遍,这样不好。人生无常,悲伤良多,不由感慨许多时候出现的阴差阳错,张冠李戴,一种因果被另一个因果打岔,莫名转弯,诡异并道。无论升迁,抑或爱情,机会只此一回,但凡错失,从此萧郎是路人,只能徒唤奈何。事情的答案终将浮现,只不过你已鬓发如霜,没有工夫与精力重来一遍。昨夜星辰已逝,满眼青山已远,故园有时不是一地一域,而是一人。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你在哪,寂寞时想念一人不算什么,热闹时想念便不同了。我吹过你吹的风,让花开的也是风,让花谢的还是风。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执着是不愿再行选择。既无向前跨一步的勇气,便无往后退一步的从容,故曰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只炖大鹅,所有智慧皆有棱有角地冷峻。欧阳修赞叹“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一篇而已”,别人以为陶渊明回到了故园,其实没有,他的故园在他的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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