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的日本女性 | RORO·早茶夜读
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的日本女性
文 / ROTO
收到唐辛子老师的新书，《日本女事记——6位文化奇女的人生》，一鼓作气读完，实在过瘾。作者在自序里说，这本书出版在十年前，当时的书名叫《日本女人的爱情武士道》，记录了柳原白莲、与谢野晶子、宇野千代、濑户内寂听、加藤登纪子五位日本女性的人生，这次的再版又加入了津田梅子的故事。虽说是十年前动笔的书，但书里的主角们却在几十年前甚至百年前就有着波澜壮阔人生。在时至今日大多数人仍旧觉得日本女性是贤妻良母模范的认知里，不得不说这几位女性让我们看到了日本女性的另一面。女诗人柳原白莲出生于1885年，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因为私生女出身，15岁就被家里人安排嫁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段婚姻结束后，她又被哥哥利用，安排嫁给了大自己25岁的煤老板。虽然后来她的表哥成了大正天皇，但柳原还是郁郁不得，把满腔的难过化成了诗句，陆续发表了短篇诗歌集，还因诗歌认识了比自己小7岁的青年才俊宫崎龙介。两个人志趣相投，爱得难舍难分，柳原更不惜顶着当时巨大的压力，直接在报纸上刊登和丈夫的“绝缘信”，放弃地位和财富，为爱私奔。“情热女诗人”与谢野晶子的人生更为出名，不仅是她天生的才气，更因为她充满勇气的魄力。作者说，“如果一个男人，并不最爱你；不会赚钱，没有养家能力；即使为他付出一切他也依旧背叛你到处花心，集中了以上三点的渣男，还会有女人去爱吗？”与谢野晶子偏偏就爱了这样的与谢野铁干一辈子。她用一支笔不仅养活了十一个孩子，还成了影响后世很多男性作家的著名诗人。代表作《乱发》里，她写：比起恋爱时，变得无用的生命，我更珍惜掉落的头发。对心爱之人，她大胆表白：躁动的心，困惑的情，频频求索，踏百合而来的神，再也掩藏不住的，乳峰。在传统保守的年代里，晶子的诗句大胆而直率，与其说是她爱的热烈盲目，不如说是她旺盛的生命力才让她不畏惧如此受伤的爱情。津田梅子是日本最早的女性教育家，也是日本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公派留学生。17岁重返日本的津田梅子，不仅成为日本第一任总理大臣伊藤博文的英文老师，还创办了日本历史上著名的私立女校“津田塾”，为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培养了大量优秀的女性精英。令和时代日元纸币推出了新版本，五千日元的人物头像便是津田梅子，足见其历史地位。宇野千代是日本的小说家和服装设计师，经历过日本四个时代，活到了98岁，其人生不可谓不波澜壮阔：写最古典的小说，过最奔放的生活，设计最美的和服，创办日本最早的女性时尚杂志。一生中恋爱无数，失恋也无数，不断创业也不断歇业或破产。用她自己的话概括，“这辈子除了盗窃和杀人以外，什么都干过了”。但这样的千代，作者在自序中说最欣赏她对于爱情的态度。经历了三次婚姻后，39岁的千代爱上了比自己小十岁的年轻记者北原。即便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姐弟恋，她还是在没有祝福的掌声中穿上婚纱，举办了盛大的婚礼。经历了25年的婚姻后，千代在67岁那年安静地目送57岁的北原离开自己，去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并在日记里写，“我们极其自然地分开了，就像秋天到了，树叶从枝头飘落那样地自然。即使有些许的苦恼，但那也只是类似于树叶离开枝头时，一瞬间的微痛而已。”濑户内寂听是日本出名的尼僧作家，但出家前她有个好听的名字，晴美，也有着安稳的家庭生活，有教书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但晴美这种感情热烈的女性偏偏爱上了丈夫的学生，还勇敢地和丈夫坦白，最终为爱离家出走。只是她错付了年轻男子，即便中间遇到了其他赏识她才华并帮助她成为女作家的男性，她还是一次次被爱伤害。万念俱灰后在51岁遁入空门，法号寂听，取“出离者寂然听梵音”之意。2019年，寂听97岁，也是去世两年前，日本女作家井上荒野出版了一本小说《在那边的鬼》，讲述一个男人如何同时与两个女人维持着多年的三角关系。书中男主角的原型是井上荒野的父亲井上光晴，而两个女人，一位是井上光晴的妻子，即作者的母亲，另一位则是情人的濑户内寂听。她读完原稿后不仅积极给书做宣传，还挥笔写下了这样的推荐语：作者的父亲井上光晴，开始和我不伦的时候，作者才仅仅5岁”。真不愧是无拘无束，放浪一生爱自由的寂听的作风。加藤登纪子是日本著名歌手，在东京大学读书期间就早早成名，同时积极参加学生运动，也因此结识了日后成为她丈夫的学生领袖藤本敏夫。只是，藤本一心扑在革命事业上，并没那么在乎儿女情长。加藤虽然伤心，但并不消沉，反而更积极去追求自己的爱。她发现自己怀孕时，藤本已经被捕入狱，两个人就这样举行了狱中婚礼。即便在一起如此不容易，两个人在经历了漫长的婚姻生活后，也还是能尊重对方，接受一个人喜欢都市，另一个人喜欢田园的分居生活。只因藤本在初见时说的一句话让两个人一直不忘初心：“就算我们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那又有什么关系？当我们彼此想要做些什么时，有我在，也有你在，这不就很好？”仅仅这样匆匆一撇六位女性的人生故事，便知道她们为何被称为“奇女”了，无论是一头栽进爱情碰到头破血流的痴傻，还是放荡不羁为所欲为的任性，都与我们认知里“日本女性是全世界男人最想娶的老婆”太不一样了。何况，这还是几乎百年前出生的一代女性了。和作者唐辛子聊天时，她说她很喜欢日本女性身上的「凛とする」的气质，我的理解是“独立，有主见，洒脱”。而这六位女性无疑都是作者，也是我十分欣赏的类型。当现在大家都在谈论女性要做自己时，殊不知那些一直在做自己的女性从来不强调这一点，因为她们已经把做自己贯彻在了生活的一点一滴里，包括爱情。看起来偶尔“恋爱脑”的她们，只不过是在强大的生命力之下，在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求而不得的爱，但，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得到了，满心欢喜，我还是我自己；得不到，不埋怨，不挽留，甚至不愤怒，我继续做自己。就像宇野千代说过的一句名言：对于离去的男人，我从不追赶和挽留，也不计较或拷问男人的负心。这是我的恋爱武士道”。正因为如此「凛とする」，这些女性也都取得了自己事业上的成就，那些奋不顾身的爱情，似乎只是她们在实践做自己的一部分罢了。这实在是对女性极大的智慧启发。正如与谢野晶子说的一段话：我认为，作为人，无论是男是女，作为理想，必须经历并完成四个独立，才能形成完整的人格。这四个独立就是：思想的独立、感情的独立、创作的独立、经济的独立。有了这四个独立做前提，才真正完成作为人的独立。”在女性们都在寻找更好出路的当下，这本书记录的故事的确是很好的参考。推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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